工作第一、生活第二的人,是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在這個忙碌成癮與競爭過度的社會,“幸福”成為人們渴望已久而又苦苦追求的生活目標。自2003年中國掀起告別GDP崇拜的風潮以來,“幸福指數”逐漸上升為衡量地方社會和諧與否的一個重要指標——
十六屆六中全會提出的九大目標傳遞出的信息在于,社會和諧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重要保證。
事實上,就在十六屆六中全會召開之前,有關國民“幸福”生活的字眼,就成為一個令人關注的亮點。在告別GDP崇拜的政績觀后,“幸福指數”成為公眾考量政府成績的非常重要一環。
經驗告訴我們,大時代背景下的普通民眾的生活幸福與否,與時代發展的種種特征契合,且能恰當地折射出一個社會的文明進程。而人們生活的幸福程度,能成為檢驗社會建設成果的一把重要標尺;人們的幸福感受,也能成為一個社會冷暖的溫度計。
中國,你幸福嗎?
“如果你尋找幸福,就去丹麥吧。如果你想幫助最不幸福的人,那就去布隆迪吧!”這是英國萊斯特大學心理學家懷特最近做出的建議。而此前不久,他劃定出了“首份世界178個國家幸福地圖”。
懷特的幸福含義是指:你是否對你的生活大致滿意?他認為,影響幸福的主要因素包括健康、財富和受教育的程度。以此為標準的話,中國符合幸福的標準嗎?
在懷特的幸福地圖中,前三名分別是丹麥、瑞士、奧地利。中國排名第82,在全世界排名中處于中間稍微靠前的位置,幸福指數并不高。相鄰國家中,日本第90位,印度第125位,俄羅斯第167位。
《時尚健康》雜志對此發表評論說,對人口大國得分偏低的原因,中國人自己太理解了。隨便就能說一大堆,諸如房價飛漲、空氣污染嚴重、很多人沒有信仰、傳統丟失、民族自豪感不再,男女比例不協調、人口老齡化加速等等。同時,專家總結發現,中國、印度、俄羅斯這些大國國民不幸福的最主要原因,還在于“集體認同感”非常低。
“‘集體認同感’非常低說明,中國在生活水準、思想狀態的分層、分化現象比較嚴重。”該雜志一名編輯私下告訴記者說。
實際上,觀察一個國家的社會現狀,最直觀的方式就是去翻看這個國家的媒體在關心什么。在“幸福”這個話題上,我們可以透過媒體熱點管窺一二。
2006年6月,《新周刊》雜志推出專題《中國壓力報告》,稱壓力已成為一個時代的焦慮癥。工作第一、生活第二的人,是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有壓力覺得累,沒壓力覺得可怕”已經成為普遍的心理狀態。處于上行階段的社會積極分子,某種程度上也是病人。
“在突然涌現發展機遇的上行社會里,人人力爭上游,工作透支,競爭透支,情感透支,學業與就業難兩全,工作家庭難兩全,物質精神單豐收,顧此失彼,身心俱疲,現代化的進程沒有現代化的心理排泄渠道相匹配,造成全社會性的精神性疾病和心理失衡。”該雜志這樣評論道。
“老牌資本主義國家300年的焦慮壓縮在我們這30年內承受!”這是《新周刊》拋下的一句重話,某種程度上,也道出了中國發展速度的尷尬。
伴隨著中國高速發展而來的,是生存壓力、工作壓力、心理壓力,由此導致一系列體質問題、心理問題、健身問題、減壓問題等等。年輕上班族工作忙、亂、累,中高層企業主管身體危機過早顯現,過勞、透支、疾病,成為國人生活與健康的重大威脅。
在這個忙碌成癮與競爭過度的社會,“幸福”成為人們渴望已久而又苦苦追求的生活目標。
“幸福指數”現身

幸福學說理論認為,幸福是人們對生活滿意程度的一種主觀感受,從本質上說來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為了方便,相關專家、學者,以及政府部門從統計學的角度,推出了“幸福指數”,它是衡量這種感受的主觀指標,簡單說來,就是幸福感。
“幸福指數”屬于一種綜合考量指標。不久的將來,在國家統計局的課題研究中,將有若干個指標,比如人們的收入、生活水平、健康水平、人際關系、成就感,安全感和對工作的滿意度。根據這些問卷進行統計調查,從而綜合計算得出一個人、一個地區人民的幸福指數。
但是,看上去干巴巴的統計數據,到底怎樣才能反映出人們的幸福感呢?
四川省統計局副局長、總統計師胡品生認為,于一座城市的居民而言,在評價城市的建設成效時,不管是切實可見的修路造橋,還是不可見只可感的教育醫療、城市治安等,最終都要歸結到一個問題上:居民生活是不是變得更加幸福?正是從這個意義上,相比于其他各種統計數據,城市居民的幸福指數能更鮮活地反映一個城市發展的成就與不足。因此,幸福指數統計,可以看作是對社會和諧程度的綜合考量。
自2003年中國掀起告別GDP崇拜的風潮以來,中國政府與學者,在對官員政績的考量上開始了多元化的探討。而“幸福感”作為衡量地方社會和諧與否的一個重要指標,也就擺上了很多地方政府官員的議事日程。
2005年初,深圳市提出了建設“和諧深圳”、“效益深圳”的目標,并制定出該市的“和諧深圳評價體系”,囊括社會發展、社會公平、社會保障、社會關愛、社會安全、生態文明等6大指標。
2005年 4月,由上海市政治文明辦牽頭,聯合徐匯區政府,組織有關專家和實際工作者,著手研制上海“和諧社區指數”。2006年2月,上海市政治文明建設委員會辦公室牽頭制定的“和諧社區指數”,并在徐匯區康健、湖南、田林、徐家匯等社區測試成功。
2006年7月,北京市社情民意調查中心開展了一次題為“北京市國民幸福感”的調查。調查問卷包括以下內容:收入水平及其滿意度;健康狀況及其滿意度;社會秩序、社會公平;對家庭的認同、和睦程度以及人際關系及其滿意度;工作狀況及職業滿意度;期望和信心;歸屬感和幸福的綜合評價。
2006年9月20日,中國城市論壇2006年北京峰會召開。由北京國際城市發展研究院發布的國內首部《中國城市生活質量報告No.1》中,也出現了一個新的指標,即“中國城市生活質量指數”。該報告顛覆了傳統的城市發展理念,展現了以生活質量為核心的和諧城市新格局,引起了城市學界極大的關注和反響。
相關專家指出,“幸福指數”、“和諧指數”、“中國城市生活質量指數”等新的社會和諧程度考量方式的不斷涌現,是地方政府以及公眾對中央政府以人為本、科學發展執政理念的一種積極回應。盡管這些統計方式可能還存在諸多不盡如人意之處,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已漸能讓人看到“幸福”考量的端倪與趨向。
社保“幸福基地”
經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早已告別吃“大鍋飯”的時代,在市場經濟環境下的經營與打拼中,有人上升為富人群體,有人從農村進入城市變身為城市居民,同時也有人長期處于貧困狀態。市場經濟本身并不反對階層分化,它遵循多勞多得的收入分配原則,收入多與少跟個體的知識與智慧匹配。
也就是說,改革開放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個決策本身并不存在問題,因為,只有多勞多得的收入分配形式,才能真正激發一個國家的人們的創造力,也才能讓人們積極上進、安居樂業。相關研究也表明,人們的幸福感并不光是隨著收入的增加而增強,人們需要的是公平,需要的是社會收入分配的正常調節。社會保障制度的基本意義也在于此。
在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公報全面闡述“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理念與目標后,中國社會各界評論頗高。新華社對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的一個解讀是,中國將加大力度關注低收入人群和貧困者的未來。
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部長田成平日前稱,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體現了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同時也對社會保障工作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為此,應該把解決當前的突出問題與建立長效機制結合起來。
社會保障,是人民群眾尤其是貧困階層生活的最后底線。勞動和社會保障部日前發布的公告稱,接下來,中國將在加快完善社會保障制度,進一步擴大社會保險的覆蓋范圍,加強基金的征繳和管理,以及推進社會保障法制建設等方面做出深化改革部署。
本刊記者參見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布的多項公告后發現,在統籌城鄉社會保障制度方面,農民工的工傷保險、大病醫療保險,以及養老保險等方面,將成為政府的關注焦點。在被征地農民就業培訓和社會保障工作方面,將在有條件的地方逐步探索建立農村的社會養老保險制度。
據稱,針對城鎮居民缺乏基本醫療保障的突出問題,在繼續鞏固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制度的同時,將逐步建立以大病統籌為主的城鎮居民醫療保障制度。在完善養老保險制度方面,重點是進一步擴大做實養老保險個人賬戶的試點范圍,以應對人口老齡化高峰,建立正常的養老金調整機制,推進機關和事業單位的養老保險制度改革。
此外,《社會保險法》、《基本養老保險條例》和《社會保障基金管理條例》等法律法規,也將成為相關部門接下來的重要研究對象。
社改的溫度計
觀諸中國轉型的政治、社會、經濟、文化體制改革曲線,社會改革層面尤其引人矚目,而2003年則被認為是一個重大拐點。
3年前爆發的SARS危機,可以說是一個災難契機。之后,社會各個階層的公眾,都陷入社會建設與發展舉措的反思中,告別單純的GDP政績觀的呼聲,也在這個時候被迅速放大。
此間,新華社主辦的《瞭望》周刊載文稱,GDP并不是一個衡量經濟福利狀況的完美指標,對美好生活作出貢獻的某些東西,并沒有包括在GDP之中。供奉神壇多年的GDP風向標,也在這個時候開始發生改變。而沉沒在地底的環境問題,生態問題、公共衛生問題、則悉數浮出水面。
鑒于此,社會體制改革也被學者和媒體作為社會和諧的觀察要點。
知名記者和時勢觀察家章敬平曾評論說,SARS不僅考驗了新一屆中國領導人經風雨的能力,但同時也警示政府:經濟改革所面臨的任務已不可能僅僅在經濟領域解決。
改革走向深水區的中國,面臨著嚴重失衡的社會如何保持穩定,如何實現全面轉型的挑戰。工農差別、城鄉差別、地區差別擴大的趨勢尚未扭轉;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不良社會風氣繼續蔓延;一些人對防治腐敗現象信心不足;就業與再就業形勢嚴峻。凡此,都構成了人們幸福感的重要障礙。
于是,2003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開始強調經濟增長與協調發展并重。此間有人評論稱,這標志著中國改革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超越了單純的經濟改革,進而與社會層面的體制改革轉軌。
伴隨著社會轉型的需要,中國民眾也日益迫切地要求政府,能夠為他們提供基本而有保障的公共產品和有效的公共管理和服務。新一屆領導執政后,雖不曾以“幸福建設”為口號,但“和諧社會”理念的提出,從一個政治高度給社會體制改革提供了“幸福”的理論支撐。
事實上,即便是先前與政改牽涉較多的政府改革,也顯露出社會改革的一面,表現于由經濟建設型政府向公共服務型政府的轉變。普遍的共識是,一個與經濟轉型、社會轉型相適應的,致力于人民幸福生活服務的現代政府,在和諧社會的理念指引下,輪廓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