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躺在床上度日如年,右腿一陣接一陣像刀割似的疼,額上汗流如雨,妻子不停地用手巾擦呀擦,始終擦不熄小許心中憋著的無名火。
小許躺在床上度日如年,右腿一陣接一陣像刀割似的疼,額上汗流如雨。妻子不停地用手巾擦呀擦,始終擦不熄小許心中憋著的無名火。小許嘴里反反復復地嘟嘟囔囔,我要出院!妻子婉言相勸,急什么,耐著性子就熬過去了。
該死的門檻!小許撒野似的罵起來。
前日上午,哥哥來電問小許,明日是父親去世一周年祭日,能不能抽個時間回鄉掃墓。小許是個孝子,在電話里對哥哥說一定回來。下午小許向領導請了假攜帶妻子乘著中巴車顛了4個多小時,到了老家已是夜深人靜時。哥哥是個小業主,在鎮上砌了樓房,老家3間平瓦房奉獻給小許,眼高手低的小許也不屑一顧,偶爾回家前后兜一圈就返回,從不在舊房住宿。屋里黑乎乎的,電燈又壞了,無奈他只好向鄰居借蠟燭。小許左腿剛邁出大門,右腿被什么東西一絆,身子失衡跌了一跤。小許揉了揉綻放金花的眸子,他醒悟了,是門檻讓他栽了跟頭。在縣城走慣了路,怎么回家連門檻都跨不過?他意識到腿可能崴了,因為隱約像有根針刺了幾下。不過腿崴了算啥?他是機關籃球隊員,打球崴腿是家常便飯,只要揉幾下甩幾下照樣上下班。小許沒有吭聲,他料理好雜事,睡覺時才感到不對勁,右腿好像有只小雞狠狠地啄。妻子一看驚叫起來,腿胖成個大饅頭!他慌了,趕緊叫車上醫院,片子一拍,不由分說就住了院。老骨醫瞇著眼哼了幾聲:上什么班?沒有一年半載下不了地。小許傻了眼,心霎時咯噔一下,癱在病床上。
小許是局里的后備干部,備了10年還是副科長。正當小許心灰意冷時,良機正向他招手,科長調出,大家都說小許副轉正順理成章。更有甚者,上個月市里通知要組織后備干部到清華大學強化培訓3個月,小許也填了表格。偏偏在這節骨眼崴了腿,小許急得心都結成疙瘩。該死的門檻,他不止罵了百遍千遍,可腿還是不能動彈,眼看14天過去了,再不上班后果不堪設想。小許心一激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趁醫生不注意時他溜出了醫院。
翌日上午,小許拄著拐杖上了班,聽到第一件事就是清華強化班開學了,他出局了。一上午他在辦公室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嘴里不時泛起陣陣苦水。下午局長宣布科長人選,小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新科長竟是本科室老實巴交的科員小郭。小許耳畔像翻了一船的烏鴉嗚嗚叫,局長鼓勵他的話一個字都入不了耳,局長要他說幾句,他頭托著下巴作沉思狀。會議散了,局長留他單獨談話。
會議室靜得針掉地都聽見。小許耷拉著腦袋,他突然發現腿不痛了,猛地涌動起一股股難以言述的酸味。大鏡里映出他蒼白的瘦臉,他看到自己的嘴張得大大的,像一條齜牙露齒的狗,兩顆眼珠漲得如田螺似的要蹦出來。我想不通,有些欺人太甚!他咆哮著,心中的烈火“嗵”地冒出來。
我,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局長大人,你看我一拐一拐堅持上班就不能感動你?小許語言沙啞,一顆黃豆般的淚珠掉下來。
別激動,淚水幫不了忙嘛。局長倒了杯水遞給小許,笑了笑說,小許啊,我說個事給你聽聽,你不是知道我家有只討人喜愛的鸚鵡嗎,有位大款出了10萬元我都沒有賣,我太鐘愛它了,它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遇到挫折時,它幫我打氣;遇到煩惱時,它幫我解憂;工作疲憊時,它能逗我樂。就是這只善解人意的奇鳥,不幸昨晚死了,你猜它是怎么死的?局長語調充滿傷感。
小許一驚:我猜鸚鵡是得了暴病。
不對,鸚鵡什么病也沒有。局長干咳了一聲。昨晚天氣悶熱,我怕鸚鵡中暑,就將鳥籠放到陽臺上,籠子打開,它隨時可以飛出。不巧陽臺邊上潛伏著一只野貓,等我聽到鸚鵡發出救命聲音趕到陽臺上時,地面上殘留著一攤血。小許,你認為鸚鵡是誰害死的?
小許不假思索說,野貓害的。
不對,是鸚鵡主動被野貓吃的。局長直搖頭。
為什么?小許疑惑不解。
鸚鵡走不出籠子這個坎。局長語句堅定。
我,我難道被自家門檻擋住?小許若有所思。
你多想想吧!局長滿臉笑容告辭。
……
一個月后,小許獨自回老家,請了木工將門檻鋸掉。這晚他在舊房美美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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