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演員有“大愛”,老公升官自有因
2005年4月22日一大早,剛剛從安徽省委副書記的職位上卸任、改任省政協副主席的王昭耀正在家門口小院中的玉蘭樹下晨練,忽然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通知,讓他上午8時30分到省委小會議室,省委書記郭金龍找他“有事”。
當天下午3時許,時任安徽省行政事務管理局接待處處長的王昭耀的妻子楊愛蘭被叫到省政府小會議室,沒想到接待她的是省紀委有關人員,他們當即宣布對楊愛蘭“雙規”。楊愛蘭急了,說:“你們怎么能這樣對待我?我要跟我家老頭子說話!”當她得知,當天上午,不光她的丈夫王昭耀已經被中紀委“雙規”了,他們的大兒子、時任共青團安徽省委聯絡部副部長的王偉也被“雙規”時,她一下子癱坐在地……
楊愛蘭是安徽省碭山縣人,在她十幾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為了生計,母親只好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弟改嫁了。楊愛蘭在當地政府的照顧下,進了縣曲藝團學唱地方戲。這件事在楊愛蘭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創傷,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決心這輩子一定要嫁個好男人做靠山,將來幫娘家人出人頭地。
然而,盡管她相貌俊秀能說會道,但因為家境的原因,她看上的男人看不上她,看上她的男人她又看不上。就在這時,有人又給她介紹了一個男朋友。此人名叫王昭耀,是山東省梁山縣人,北京農業機械化學院水利系畢業后,在縣水利局當技術員。
頗有心計的楊愛蘭悄悄地了解了王昭耀的一些情況。很多人都說,王昭耀這人雖然平時話不多,但一說就說在點子上,給人的印象很實在,也很能干,領導對他評價不錯,又是大學生,將來一定會有出頭之日。
得知這些,楊愛蘭的心里盤算開了:以自己的條件,想嫁個現成的好男人恐怕很困難,看來只能想辦法找個有潛力的男人,自己動手來培養,如果把他培養成功了,自己就是功臣,不怕他不聽自己的,而面前這個王昭耀就是個很好的“潛力股”。想到這里,她拿定了主意,決定嫁給王昭耀。
可是,結婚之后,一晃幾年過去了,王昭耀依然是個小小的技術員。楊愛蘭坐不住了,她想到,自己最大的本錢就是美色,而由于自己在曲藝團工作,經常能接觸到縣里的領導,我何不利用這種關系幫丈夫一把?
從那時開始,每次團里演出,只要有領導在場,她都會拿出吃奶的力氣表現自己,很快就引起了當時的縣主要領導的注意。她開始經常去跳舞、陪酒,半夜三更一身酒氣回家成了家常便飯。時間不長,一些風言風語傳到了王昭耀的耳朵里,有些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
一天晚上,王昭耀在家里一直等到凌晨一點,楊愛蘭才醉醺醺地回到家。王昭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說:“又干什么去了?你今天給我說清楚,外面的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不然的話,咱們明天就去離婚!”
不想楊愛蘭不但沒怕,反倒也火了,說:“你這個沒良心的,你以為我想這么做?我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以你我的背景,你就是拼死拼活干到死,恐怕也混不上個一官半職,我跟領導們搞好關系,還不是想為你鋪墊路子?你要真是連這點都理解不了,算我當初瞎了眼,嫁了個扶不上墻的東西,我愿意跟你離婚!”
王昭耀一想,老婆說得也對啊,自己大學畢業幾年了,無論人品、能力、才干都不比別人差,可至今還是個技術員,遲遲沒有得到升遷的機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婆并不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一般女人,挺有政治眼光啊!于是他趕緊安慰妻子。
楊愛蘭倒在王昭耀的懷里說:“這就對了,世上的愛多種多樣,夫妻之間的愛說到底只是一種私愛、小愛,大男人應當舍得這些。一個女人,能利用愛辦成大事、幫助丈夫成就一番事業,那才是真正的‘大愛’啊!”
不知是怎么回事,后來,楊愛蘭的這番話被傳了出去,一時成為笑柄。當地人因此給她起了個外號:“大愛”。再后來,她的這個外號隨著王昭耀的升遷,傳遍了宿縣、阜陽、合肥。
老公升官不算完,“大愛”遍播娘家人
楊愛蘭的“大愛”很快就見了成效。不到一年,王昭耀就當上了縣水利局副局長。見自己的做法有了收獲,楊愛蘭繼續把自己的“大愛”發揚光大。果然,此后在丈夫的努力和她的“大愛”普照下,王昭耀仕途一帆風順,局長、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1987年,王昭耀升任宿縣地委書記,后調至阜陽任地委書記,1993年他升任安徽省副省長。
看著丈夫節節高升,楊愛蘭心里別提多高興了。然而,丈夫的成功并不是她的唯一目的。自己的兩個弟弟從小隨母親改嫁,嘗遍了人間辛酸,現在丈夫成功了,自己也有了這個能力,為什么不幫幫他們?早在王昭耀當副縣長的時候,楊愛蘭就向丈夫提出,要幫兩個弟弟謀個好差事。當時她的大弟弟楊楓在碭山縣一個偏遠的鄉下學校當民辦教師,楊愛蘭對丈夫說:“我大弟弟不管怎么說也算個知識分子,但一個大男人,當老師有什么出息?你想想辦法把他調到城里的事業單位來。”王昭耀卻有點不以為然:“楊楓是民師,農民身份,怎么能進機關?這事我辦不了。”楊愛蘭急了,說:“姓王的,忘了你現在的官是怎么來的了?這事你能辦得辦,不能辦也得辦!我告訴你,一個女人的‘大愛’并不是僅僅奉獻給丈夫和孩子的,還有她的娘家人!你要是真的不辦,我就去想別的辦法了!”
聽了這話,王昭耀有些害怕了。他知道楊愛蘭說的“想別的辦法”是什么意思,自己現在不管怎么說也是個在場面上混的領導,如果老婆為了娘家人的事再跟什么人鬧出緋聞來,自己這張臉皮往哪兒擱?想到這里,他只好勉強答應了妻子。在他的“操作”下,半年之后,楊楓就被調到了縣氣象局工作,先后當上了縣氣象局局長、淮南市氣象局局長和安徽省氣象局副局長。
1993年春節的時候,楊楓帶著老婆孩子來給剛剛升任安徽省副省長的姐夫拜年。幾杯老酒下肚,楊楓說:“姐夫,我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當年你把我調到氣象部門后,我一直在這清水衙門里混,好在沒有辜負你,我混得還不錯。但是,在這種一點油水都沒有的部門混,就是混到省氣象局局長又有什么意思?你得想辦法再幫幫我啊!”
楊愛蘭也在一旁幫弟弟想辦法,她對丈夫說:“對啊,是該想想辦法了。我看,到下面掛職是個好辦法。以楊楓現在的級別,到下面市里最少也能掛個副市長,油水一定比氣象局大得多。”
喝了幾杯酒的王昭耀膽子比平時大了一些,他瞪著眼對妻子說:“你讓楊楓用這種心態下去掛職,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嗎?”楊愛蘭也急了,指著丈夫的鼻子說:“好好好,就你是個正派人!你看現在當官的,哪個不是富得流油?不都活得好好的?你要是實在不愿意幫這個忙,大不了我再去求別人!”
聽了這話,王昭耀又軟了下來。他一邊答應一邊對楊楓說:“我可提醒你一句,你帶著這種想法下去掛職,早晚非出事不可,到時候可別怨我啊!”
在姐夫的提攜下,楊楓很快就到安徽省比較富裕的宣城市掛職副市長,然后又成了副書記。事情還真被王昭耀說中了,楊楓帶著撈油水的想法下去掛職,豈有不出事之理!就在楊楓準備充分利用姐夫的關系進一步往上爬的時候,他因受賄出事了。
2006年6月1日,楊楓因涉嫌貪污受賄,在安徽省巢湖市中級人民法院接受審判,當庭沒有作出宣判。
楊愛蘭的第二個弟弟叫楊哲信。楊哲信當過幾年兵,退伍后回到老家當起了電影放映員。那幾年電影公司的效益越來越差,楊愛蘭對丈夫說:“這些年來,我把所有的愛心都放在你和孩子身上了,現在,二弟拿的工資連吃飯都困難了,我再不幫他,還配當姐姐嗎?”
王昭耀以為妻子只是想幫弟弟解決一下飯碗問題,這對當時身為縣委書記的他來說根本不算個事,于是他爽快地說:“好吧,我幫他調個單位,保證他能拿到工資就是了。”豈料楊愛蘭的胃口卻比這大得多,當時她的大弟弟楊楓剛剛調進氣象部門工作,已經嘗到了清水衙門是什么滋味,她吸取了大弟弟身上的教訓,說:“二弟的事,你要么不幫,要幫就徹底幫他把問題解決好。我看組織部的工作挺好,有權有面子,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就把二弟弄到組織部去工作吧。”
王昭耀聽了,一下子笑了起來,說:“哲信是工人身份,怎么能到組織部去工作?再說,他沒有讀過幾天書,從小就潑皮膽大什么事都敢做,而組織部是管干部人事的,讓他進這樣的單位不是笑話嗎?”楊愛蘭說:“我不管這些,我只要你把二弟調進組織部,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王昭耀沒辦法,只得想辦法先給楊哲信轉了干,然后把他調進了組織部,一年后,王昭耀還把小舅子“培養”成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誰知楊哲信的胃口也很大,即使當了副部長,心里還是不滿足,他多次讓姐姐在姐夫跟前吹枕頭風,讓姐夫幫自己“挪正”。于是在王昭耀當上了宿州市委書記后,他一句話就把小舅子調到了市屬靈璧縣當上了縣委常委兼組織部長。不想楊哲信在組織部長的任上只干了不到兩年,又不滿足了。他清楚姐姐能當姐夫的大半個家,于是一天幾個電話打給已經到省里任職的楊愛蘭,要求她讓已經當上副省長的姐夫把自己調到宿州市工作。王昭耀沒辦法,只得又把小舅子調到宿州市委組織部當上了副部長,許諾他過渡一下就讓他當部長。
然而,當過一把手的楊哲信對當這個副部長感到很不過癮,因為是副職,說話不算數,辦事不方便,怎么辦?潑皮膽大的他竟然干起了偽造國家公文和印章的勾當來。某縣醫藥公司副經理張某為了自己的職務能夠調整,先后三次送給楊哲信5.2萬元。因為張某不是公務員身份,2003年3月,身為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楊哲信竟然為其偽造了公務員身份,并非法刻制了“宿州行署人事局”、“宿州市人事局”、“碭山縣人事局”等3枚印章,又偽造了張某轉任公務員的相關批件,很快把事情辦成了。2004年7月,張某當上了靈璧縣藥監局副局長。
僅2001年年底到2005年年初的不到四年間,楊哲信就收受賄賂100多萬元,賣出官帽98頂。
2006年5月24日,楊哲信因受賄罪,偽造國家機關證件、印章罪,被宿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14年。
父親舅舅做靠山,“大愛”之下兒“成長”
丈夫的事辦好了,兩個弟弟的事也辦好了,楊愛蘭的“大愛”卻還沒有用完。就在這時,她的大兒子王偉從安徽師范大學畢業了。這回,為了兒子的前途,楊愛蘭沒讓丈夫幫忙,而是自己親自出馬,她想試試自己的能量。她跟兒子商量說:“你剛大學畢業,需要鍛煉鍛煉,再說,沒有基層工作經歷,以后你爸也不好提拔你。而宿州和阜陽就像當年的井岡山一樣,是你爸的根據地,你二舅也在那里當組織部副部長,在那里,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對你大有好處,你就到那里工作幾年吧。”王偉順從了母親的安排,到宿州市政府辦公室“鍛煉”去了。
把兒子也安排好之后,楊愛蘭就不知道再把她的“愛心”往哪里播撒了。有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一位帶孫子玩的朋友,朋友讓孫子開口叫楊愛蘭“奶奶”,不想孩子一聲“奶奶”就把楊愛蘭叫愣住了。她忽然想到,自己和丈夫都五十多歲了,老了,得考慮考慮退路問題了。
回到家后,她對已經在省委副書記位子上的丈夫說:“老王啊,我們都老了,看來你的官也當到頂了,得想想我們的退路了。”王昭耀問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楊愛蘭說:“你在位子上也干不了幾年了,但我們能留給兒女的東西卻沒有多少,總不能到時候兩手空空地退下來吧,得在這方面打點主意啊!”這話雖然對王昭耀有所觸動,但多年從事領導工作的他還是拿不定主意。楊愛蘭說:“人到了這個年齡,應當把‘愛’留給孩子們了,我們都不干了,還能給孩子們留下一片陰涼,那才是‘大愛’啊。這事你不要直接出面,只要你經常給你‘根據地’的一些企業打打電話就行了,具體讓王偉去做吧,這對他也是個鍛煉。”
然后她又親自跑到宿州,當著二弟的面對兒子王偉面授機宜說:“你可以經常以家里急需要用錢為名,到宿州和阜陽一些經濟效益好的企業去‘借’錢,但千萬不要給他們留任何手續。你爸事先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會不給你爸這個面子的。”
剛開始的時候,王偉心里還沒有底,生怕人家不給自己“面子”。沒想到那些企業除了熱情接待外,臨走時不要自己說話,就會送上一張支票或銀行卡。特別是原渦陽縣高爐酒廠廠長劉俊卿出手更是大方,每次給錢最少都是幾十萬,經常一給就是上百萬元。王偉明白,人家是想通過自己的關系來巴結當省委副書記的父親啊!
時間一長,王偉的膽子和胃口也越來越大了,他在宿州工作三年,幾乎每半年就要到下面的企業“走一趟”,很快就為家里聚起了巨額財產。他自己也變成了闊公子,多次在大眾場合吹噓說,僅他一個人,一年沒有50萬元的開銷都過不去。等王偉在下面撈夠了之后,王昭耀把兒子調到了團省委當上了聯絡部副部長。
就在這時,“紅頂商人”劉俊卿案發了。在劉俊卿被審查期間,他交代了王昭耀夫婦多次打電話讓王偉到酒廠拿錢,自己也通過王昭耀的關系“兼任”了縣委副書記的事,于是出現了本文開頭那一幕。王昭耀被“雙規”期間,又交代出自己有巨額財產存放在兩個小舅子處,以及兩個小舅子的部分違法亂紀的事實。直到楊愛蘭也被“雙規”,她才明白,自己的丈夫、兒子和兩個娘家弟弟全都倒了,看來,現在無論自己的“愛”有多大,無論多么會“愛”,也救不了大家了!
目前,除了楊楓、楊哲信已經接受了法庭的審判外,王昭耀、楊愛蘭和王偉都已經被移送到司法機關等待起訴。相信不久法律將會給他們一個公正的判決。
編輯 / 劉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