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英語電影片名中譯的文化意象重構,是對原片名中的英語文化進行選擇、規范、強化、排斥、貶低,同時附加中國文化色彩,把極具中國特色的文化意象注入翻譯中,重構為廣大中國觀眾所熟悉、能會意、肯接受的嶄新的文化意象,達到令觀眾心領神會的效果。同時,英語電影片名的中譯也是一種審美再創造,講求煉字,充分發揮漢語含蓄意蘊、對仗工整和富于音感等特點,用詞力求意、形,音俱美,達意傳神,給觀眾予美的享受。
[關鍵詞]英語電影中譯 文化意象重構 審美意義
一、前言
目前,我國每年進出口電影數量劇增,這是中外文化藝術交流的重要途徑。電影的交流,首先是片名的交流,片名是先行使者,是宣傳引導的作用。片名的佳譯可為影片錦上添花,促進國際間跨文化藝術交流。
然而,目前英語電影片名的翻譯似乎還無人提出比較完整的翻譯原則,譯名混亂,帶來觀賞與研究的不便,造成閱讀和交流的障礙。著名影視翻譯界學者錢紹昌教授(2000)指出:“翻譯界對影視翻譯的重視遠不如文學翻譯。這與影視翻譯的社會作用不相稱。”他呼吁翻譯界對影視翻譯的重視。
電影片名翻譯非小事,也非易事。英語電影片名中譯不僅是英漢語際轉換的過程,也是中英兩種文化交流的社會現象,在文字轉化之間,要求既要緊扣影片內容,保留原名中的蘊涵信息和文化特色,又要注意選擇中文中與原片名藝術最相似、最貼近、為中國觀眾所熟悉的詞語和文化意象來進行翻譯,使中譯名易于為中國觀眾所接受,符合中國觀眾的審美習慣,做到“忠實性和創造性的統一”(彭卓吾:2000)。
二、語言、文化與文化意象
語言(Language)是文化的載體。語言真切地反映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生態地域、政治經濟、物質文化、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等。著名翻譯家Nida指出,“語言是文化的一部分,任何文本的意義都直接或間接地反映一個相應的文化,詞語意義最終也只能在其相應的文化中找到。”“文化的不同幾乎很自然地體現在語言上的不相同。”(張經浩:2000)語言的翻譯實際上也是文化的翻譯。
漢語、英語分別屬于不同的語系,漢語是象形文字而英語是字母文字。這令文字游戲的翻譯難上加難。例如“I like(喜歡)Mike.”錯寫成“I lick(舔)Mike.”一般人肯定立刻棄之而逃之夭夭,放棄翻譯。而大師錢紹昌教授(2000)卻勇敢地面對并奇跡般地將“Ilick(舔)Mike.”譯成“我受邁克”。
再者,中國和美國、英國、加拿大等英語國家的文化程度差異是最大的(如下圖所示)。

不同文化的差異程度(引自關世杰《跨文化交流學》,1995年)
顯然,中西方邏輯思維和分析思維方式也相去甚遠。中國人習慣于形象思維,為使譯名鮮明、生動,在遣詞造句上,特別喜歡用形象的詞匯,含蓄意蘊,使人產生豐富的聯想。中國讀者也大都喜歡華麗、抒情的文體和語言風格。比起英文來說,可謂詞藻華麗。通過對所搜集的大量英語電影片名及其中譯名進行分析,筆者發現英文片名大都習慣于低調陳述,平鋪直敘,用平實的語言風格,輕描淡述,例如Ghost,Saving Private Ryan,Sand and Blood,YOu Are a Big BOy NOW,ItHappened One Night,The Plano等。不難想象,如果將這些英語片名直譯成中文的話,其平淡無奇無疑將缺少中國觀眾所熟悉并期待的內涵。
但有些英語電影片名則出自典故,隱含之意令人難以確切把握,影片內容又是東西方迥然不同的自然環境、宗教信仰和歷史淵源,負載著豐富的西方文化信息,所產生的詞匯必然是你有我無,你無我有,造成“語義空缺”。要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語際和文化間進行成功切換,這無疑給翻譯工作者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文化意象(Cultural image)是“一種文化符號,它具有相對固定的獨特的文化含義,有的還帶有豐富的意義,深遠的聯想,人們只要一提到它們,彼此間立刻心領神會,很容易達到思想溝通。”(謝天振:184)例如中國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和英語國家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羅賓汗”等。他們分別代表了典型的中西方的文化意象。
同時。我國的改革開發營造了寬松的社會環境和中外雙向交流的文化心態,人們對外部世界的進一步關注和社會文化條件的成熟,令翻譯工作者更加勇敢地將貼近原片風貌的優秀作品直接呈現在中國觀眾面前。比如《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早以取代《北非間諜》成為流行譯名,還有《羅密歐與朱麗葉》、《哈姆雷特》等。
三、英語電影片名中譯的文化意象的重構
浸潤在由西方民族的文學、歷史、哲學、宗教、傳統、習俗和傳說等等因素構成的西方文化體系中的英語電影及其片名,形成了西方文化圈的隔膜,不為中國文化體系中的人所認識,成為翻譯中的“超語言因素”和理解與跨文化交際的障礙。為了能及時有效地使英語電影片名的中譯名與中國觀眾溝通,達到令觀眾心領神會的效果,其片名翻譯要受限于中國文化。在翻譯過程中,根據情況對英語文化進行選擇、規范、強化、排斥、貶低,同時附加中國文化色彩,把極具中國特色的文化意象注入翻譯中,重構為廣大觀眾所熟悉、能會意、肯接受的嶄新的文化意象,這就是文化意象重構(Reconstruction of culturaltmage)。影片Love With My Father和TheWedding Night的中譯名《天倫樂》和《洞房花燭夜》就明顯帶有濃厚的中國文化色彩。
最成功的文化意象重構非《魂斷藍橋》莫屬了,其原英譯名為Waterloo Bridge,直譯是《滑鐵盧橋》。我國觀眾所熟悉的滑鐵盧是拿破侖被威靈頓打破的地方,它位于比利時的布魯塞爾附近。而片名中的滑鐵盧橋卻在倫敦,是男女主人公初次見面的地方,在故事的結尾,女主角出于絕望在橋頭走向迎面疾馳而來的火車。譯者巧借中國文化史的“藍橋”典故(相傳其地有仙窟,為唐朝裴航與仙女云英相遇之處),用隱含中國文化意象的藍橋,與原片名中的“橋”相對應,再增添“魂斷”二字點題,揭示這是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即保存了原片名的基本形式,又非常貼切地表達了原片名的悲劇內涵,至今成為我國翻譯史上有口皆碑的佳譯。
Red Shoes也被巧奪天工地譯成了《紅菱艷》譯者把那雙纖巧的紅舞鞋比作中國的文化意象紅菱,寓意紅菱雖生長與濁水污泥,卻嬌艷迷人,特別是那兩只彎彎的紅菱角,猶如中國古代女子的三寸金蓮,三寸金蓮雖小巧,卻凝聚了多少女子的血淚,有的甚至為主付出生命。因此,《紅菱艷》這一片名隱含穿著紅菱般舞鞋的舞女艷麗卻薄命。
由現實主義作家John Stelnbe—ck(1902-2002)同名名著《人鼠之間》改編的Of Mics and Men,比喻農民的一切抵抗努力都是徒勞的,都逃不脫John Donne詩歌里所描寫的鼴鼠的命運——辛勤造好的房子終不能免于毀于人的犁耙。譯者將其譯為《蕓蕓眾生》,既暗含“人鼠之間”的寓意,又激發了佛學中蕓蕓眾生之苦的中國文化聯想,令人拍案叫絕。
影片Salt of the Earth取自《圣經。馬太福音》,意為“any person Or persons regardedas the finest,noblest”,既“被認為最優秀、最高尚的人”。譯者巧妙地依其意譯為《社會中堅》,成功地為中國觀眾進行文化意象重構。
再如絕品譯名《清山翠谷》、《翠堤春曉》、《出水芙蓉》、《蝴蝶夢》、《紅衫淚痕》,無不洋溢著具有含蓄美的書卷氣,利用了中國人熟悉的文化意象——清山、翠谷、春曉、芙蓉、蝴蝶和淚痕,傾注了濃厚的中國文化情感,為中國觀眾所稱道。
四、英語電影片名中譯的審美意義
電影片名的翻譯實際上是一種審美再創造。如果說畫的審美意義表現在色彩上一樣,那么英語電影片名的中譯名的審美意義就體現在將原片名的美感經驗傳導給中國觀眾的字里行間。毛姆認為,“詞有其力、其音、其形:惟有考慮這些,方能寫出醒目入耳之句。”(秦秀白:13)實現審美價值首先要講求煉字,用詞力求意、形、音俱美,達意傳神。
(一)意美
中譯名的意美在于傳神,主要體現在用語言創造的意境和氣氛上。英語片名一般都比較樸直,但中國人講究含蓄意蘊。在翻譯低調陳述、平鋪直敘的英語片名時,往往利用中國傳統的文化意象進行重構,使之出之有故,用之有典;或充分發揮漢語優勢,選詞精當,意境深遠,使人產生豐富的聯想。《魂斷藍橋》(Waterloo Bridge)便是一個完美的例子。再如《廊橋遺夢》(TheBridges of MadisonCounty),比起原片的枯燥無味的橋名來,意境深遠極了。再比較:
Mr Smith Goes to Washington(史密斯先生去華盛頓)—《民主萬歲》
The Piano(鋼琴)—《鋼琴別戀》
The Way We Were(我們以前的樣子)—《回首當年》
還有通過各種修辭手段取得的意美,例如《郎心如鐵》(Gaslight)、《大亨小傳》(TheGreat Gatsby)、《舊寵新歡》(Old Wives forNew)。
(二)形美
中譯名的形美體現在措辭造句,對仗工整。漢字是方塊形文字,一字一型,言簡意賅,富于形美,有著巨大的構形優勢且富于表現力。典型的例子便是四字成語和四字格,形意相宜,令人美不勝收。而英語則是拼音文字,字形長短不一,有時顯得冗長累贅,組詞造句難以對齊且表達拖沓。讓我們來一起欣賞以下佳譯:
A Puzzlement of Love—《情惑》
It Happened One Night——《一夜風流》
You Can’t Take It With You—《浮生若夢》
Everything You Always Wanted tOKnow About Sex But Afraid to Ask—《性愛寶典》
(三)音美
中譯名的音美體現在抑揚頓挫,陰韻和諧,讀起來瑯瑯上口,優美動聽。漢字是聲調語言,平仄有致,音感豐富。而英語是語調語言,以不同的語調和重輕音排列構成連綿不斷、行云流水般的旋律美。在英漢兩種語言和文化的轉換中,也促成了兩種旋律美的轉換。請聽:
A Man from Snowy River——《雪河男子漢》
Outland——《天外天》
Mission lmpossible—《諜中諜》
Speed—《生死時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