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一個國家的政黨,特別是執政黨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與其國內經濟發展往往呈現一種互動關系。經濟發展的客觀要求決定和影響著該國政黨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相反,政黨外交戰略選擇得正確與否又會促進和制約該國的經濟發展進程。
[關鍵詞] 中國共產黨 政黨外交戰略 經濟發展 互動
中國共產黨政黨外交戰略作為我們黨開展政黨外交的全局性謀略和指導,它是我們黨領導國內經濟發展向國外延伸的客觀要求和重要體現。建國以來我們黨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與我國經濟發展也呈現出了密切的互動關系,其中有成功與經驗,也有失敗與教訓。
一、建國初期,我們黨通過“一邊倒”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為新中國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實現經濟迅速恢復和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
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夕,以美蘇為首的兩大集團對抗的東西方冷戰的國際格局已經形成。確立什么樣的政黨外交戰略,如何正確處理與世界其他國家政黨的關系,是擺在我們黨面前的一項突出而緊迫的現實課題。針對當時的客觀形勢,我們黨敏銳地認識到,在帝國主義政治上孤立、經濟上封鎖、軍事上圍攻的嚴峻國際形勢下,在鞏固新生政權,確保國家安全,發展國民經濟,惟一的選擇就是向以蘇共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中的無產階級政黨尋求可能的支持與幫助。因此,1949年6月,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中正式宣布“一邊倒”。他指出:“我們在國際上是屬于以蘇聯為首的反帝國主義戰線一方面的,真正的友誼只能向這方面去找,而不能向帝國主義戰線一方面去找。”[1] “一邊倒,是孫中山的四十年經驗和共產黨的二十八年經驗教給我們的,深知欲達到勝利和鞏固勝利,必須一邊倒。”[2]這樣,我們黨就向世人明確表明了新中國成立后其政黨外交的政治立場,即倒向以蘇共為首的社主義陣營一邊。
“一邊倒”的政黨外交戰略確立后,黨的政黨外交立刻顯示出了其獨特的功能優勢。通過加強政黨之間的密切聯系,蘇聯在新中國宣布成立的第二天就同我國建立了正式外交關系。不久,我們黨又與蘇共簽訂了《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此外,我黨同其它社會主義國家的共產黨也先后取得了聯系,并通過政黨交往實現了國家的交往。至1950年1月,我們黨已同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匈牙利、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捷克斯洛伐克、波蘭、蒙古、德意志民主共和國、阿爾巴尼亞、越南等東歐和亞洲的十多個人民民主國家和社會主義國家建立了外交關系。[3]當然,建國初期黨的政黨外交并沒有僅僅局限于社會主義國家的無產階級政黨。事實上,在重點發展與蘇共以及東歐各民主國家的無產階級政黨關系的同時,我們黨也相當注重發展與周邊國家的其他類型政黨,如印度、緬甸的執政黨以及瑞典王國、丹麥王國、瑞士聯邦、列支敦士登公國、芬蘭共和國、挪威共和國、埃及、敘利亞、也門等國家非無產階級政黨的友好關系,即使對于英國、法國、日本等美國追隨者,我們黨在與他們進行斗爭的同時,也不斷促進與其在野黨及其民間的友好往來。
國家的戰略安全得到保障,新政權得到鞏固后,我們黨的主要任務就是實現國內經濟建設迅速恢復和發展。在中蘇同盟期間,蘇共對我國的經濟建設提供了大量的支持與援助,不僅有財政上的援助,還有比財政更重要的技術和經驗上的支持。例如20世紀50年代,“蘇聯和東歐向中國派出了12000多名工程技術人員,同時,有6000多名中國學生在蘇聯各大學接受現代科學技術培訓,還約有2000名工人被派到蘇聯去學習現代工廠經驗”[4]。在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無產階級政黨的幫助和支持下,中國的國民經濟實現了迅速的恢復和發展。“1952-1957年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中國的工業生產的發展速度比蘇聯工業在1928-1932年間的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的發展速度還要快,其中,鋼材產量從1952年的131萬噸增加到1957年的448萬噸;水泥產量從269萬噸增加到686萬噸;生鐵產量從190萬噸增加到590萬噸;煤炭產量從6600萬噸增加113億噸;發電量從7216億千瓦時增加到19314億千瓦時。此外,中國還第一次生產了數量不多但意義重大的汽車、拖拉機、噴氣式飛機和商船。”[5] 一五計劃的實施,為新中國建立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提供了重要和穩固的基礎。
總之,建國初期,我們黨通過“一邊倒”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政黨外交的蓬勃發展,不僅打破了帝國主義的孤立、封鎖,保證了國家的戰略安全,使我國在風云變幻的國際環境中站穩腳跟,而且為我國實現經濟的迅速恢復和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環境。
二、20世紀60、70年代,我們黨通過團結“兩個中間地帶”以反帝反修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打破了美蘇的戰略封鎖,但也錯過了與許多國家及政黨交朋友的機會和數十年的發展時間,經濟發展受到挫折
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國際局勢發生重大變化,以美蘇為首的兩大陣營對抗的格局逐漸為美蘇爭霸世界的兩極格局所取代。美蘇兩國為謀求世界霸權,競相爭取亞、非、拉的廣大國家,中國作為正在爭取獨立自主而又不愿意介入任何一方霸權體系的第三世界大國,自然受到了特殊“關照”,它們加緊對中國進行戰略封鎖。面對美蘇的霸權主義行徑以及當時兩面受敵的國際形勢,我們黨認識到,建國初期“一邊倒”的政黨外交戰略已經不適用了,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必須頂住來自蘇聯和美國的雙重壓力。對此,毛澤東指出,美國和蘇聯都有它的困難,全世界反對美帝國主義和蘇聯霸權主義的行動一定會取得勝利,爭取和平的國際環境是可能的。他強調,在美蘇兩帝國主義國家之外存在著“兩個中間地帶”:亞洲、非洲、拉丁美洲是第一個中間地帶;歐洲、北美加拿大、大洋洲是第二中間地帶。日本也屬于第二中間地帶[6]。中國共產黨在與美蘇相抗衡的同時,必須努力加強同廣大亞非拉國家政黨的團結和合作,支持世界被壓迫國家與民族的爭取和維護獨立的斗爭,另外還要加強對西歐和日本的工作,以爭取緩解美蘇對我國實施的孤立與圍堵政策的壓力。這樣,我們黨實際上就確立了團結“兩個中間地帶”以反帝反修的政黨外交戰略。
這一政黨外交戰略確立后,我們黨沉著穩重、冷靜應對,把交朋友的重點放在亞非拉三大洲新興國家的政黨上,通過加強政黨之間的聯系,共同反對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和各國反動派,在世界范圍內建立起反帝反修的統一戰線。對于這些國家政黨領導的民族獨立斗爭,我們黨除了表示道義上的支持外,還給予了經濟上的真誠援助。此外,這一期間,我們黨還加強了對西歐和日本的政黨外交工作,與歐洲部分國家的政黨也建立了友好關系。事實證明,20世紀60年代前期,我們黨主動務實的政黨外交戰略是成功的,它使中我們黨在“兩個中間地帶”,尤其是“第一中間地帶”拓展了空間,贏得了眾多的朋友,從而打破了美蘇對中國的戰略封鎖。
然而,到了60年代中后期以后,由于周邊環境的影響以及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干擾和破壞,我們黨在政黨外交的指導思想上則出現了嚴重“左”的錯誤。在對國際形勢的認識和判斷上,毛澤東過高地估計了戰爭的危險性,認為世界戰爭不僅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強調“當前世界的主要的傾向是革命的”[7],并把支援“世界革命”、“支左反修”作為政黨外交的目標和宗旨。“文革”開始后,這種態勢更加突出,批判所謂“三降一滅”成了外交領域大批判的中心,打倒“帝、修、反”成為全國上下時髦的口號,以社會主義劃線、以無產階級劃線、以意識形態劃線成了當時我黨對外工作的出發點,對“美帝”、“蘇修”和各國反動派不加區別地一律采取堅決“打倒”,甚至把“承認不承認毛澤東思想、支持不支持‘文化大革命’、主張不主張搞武裝斗爭和暴力革命,走不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作為劃分‘左’與右的標準,作為區別馬列主義黨與修正主義黨的標準,以此去品評別國政黨與國家的好壞與是非,作為決定我黨與其他兄弟黨關系親疏的標準”[8]。結果,不僅使我們黨在一定時期內樹敵眾多,而且傷害了與許多國家共產黨和工人黨的感情,政黨外交越來越走向自我封閉和自我孤立,失去了與許多國家的政黨交朋友的機會。由于外交上過于注重意識形態分歧,過于強調社會制度差異和階級斗爭,黨在國內也極力強調無產階級的不斷革命,強調“以階級斗爭為綱,抓革命、促生產”、大力宣揚“備戰、備荒、為人民,深挖洞、廣積糧、緩成王”的口號,國家建設的重點從解決人民吃、穿、用轉變為備戰,國內經濟建設服從于備戰的需要,用了10年的時間,投資2000多億元,大搞“三線”建設,經濟效益微乎其微,嚴重地干擾了我國經濟建設的正常進行。此外,在政黨外交中,我們黨還把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簡單地理解為對“兄弟黨”的無償支援,結果對外援助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從而嚴重加劇了國民經濟的困難局面。
由于受到極“左”思潮的干擾,團結“兩個中間地帶”的政黨外交戰略在“文革”期間實際上逐漸演變為“四面出擊”的政黨外交戰略。這一政黨外交戰略不僅使我們黨在政黨外交上去了主動性和靈活性,而且使我們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對“世界革命”的援助和國內的階級斗爭上,從而喪失了發展經濟的有利時機和十數年的發展時間,經濟發展受到嚴重挫折。
三、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國內“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和“改革開放”政策的確立,促使我們黨做出“全方位”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以政黨外交配合經濟發展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國際形勢發生重大的變化,美蘇爭霸中的蘇攻美守態勢被互有攻守、各有得失的僵持對峙態勢所取代。世界和平力量在不斷壯大,戰爭的危險在逐漸減小。維護世界和平,謀求發展,成為世界各國人民共同關心的重大問題。從國內來看,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果斷地做出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和“改革開放”的戰略決策,我們黨將不可避免地要與其他國家不同性質的政黨發生關系。因此,客觀上要求黨必須對政黨外交戰略做出變革與調整,以便為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創造有利的國際環境。為此,鄧小平指出:“我們的對外政策,就本國來說,就是要尋求一個和平的環境來實現現代化。”[9]因此,我們必須“在馬克思主義基礎上,按照獨立自主、完全平等、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內部事務的原則,發展我黨同各國工人黨和其他各國工人階級政黨的關系”,意識形態的差異不應成為發展政黨關系的障礙。對于歷史問題,應從我國長遠利益出發,不計前嫌,一切向前看。這樣,在鄧小平的正確指導下,我們黨實際上就確立了一個“全方位”的政黨外交戰略。
在這一政黨外交戰略的指導下,從20世紀70年代末起,我們黨先后同大多數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的共產黨,同蘇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共產黨恢復中斷已久的政黨外交關系。20世紀80年代初,逐步與發展中國家的民族民主政黨、發達國家的社會民主黨、工黨和保守黨等各類政黨及國際組織建立了黨際交流與合作關系,并妥善地解決了同東南亞國家政黨的關系問題。20世紀80年代中期,為了促進同發達國家關系的健康、穩定發展,我們黨又開始同西歐國家的一些傳統的中、右翼政黨進行接觸與交往。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面對蘇聯東歐劇變和風云突變的國際形勢,黨的第三代領導集體審時度勢,仍積極穩妥地開展對各類新老政黨的外交工作,從而使黨的對外工作迅速度過了困難時期,并很快步入了健康發展的軌道。20世紀90年代以后,經濟全球化進程加速發展,經濟因素在政黨外交中的地位日益凸顯,各國政黨迫切要求加強在政黨交往中的經貿合作。為了適應這一趨勢的要求,我們黨抓住時機,大力開拓政黨交往中的經濟因素,把為國家經濟建設服務,加強對外交流,促進經貿合作,作為政黨對外交流的重要內容。近年來,我們黨還開辟了出一些“政黨外交搭臺、經貿活動唱戲”的新途徑、新形式。通過政黨之間的聯系與合作,有針對性地安排考察經濟建設項目,深入探討不同國家的發展戰略及我加入世貿組織后面臨的挑戰等熱點問題,積極為國內有關經濟部門和地區牽線搭橋,引進資金、技術和人才。我們黨代表團出訪時,經常攜經貿團組隨訪,直接與外國企業家接觸,洽談項目,簽訂合同。通過這些形式,不僅把把一批有實力的企業和項目推向國外,開拓了海外市場,而且促成了一批經貿項目,對配合國內經濟發展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與此同時,我們黨同外國政黨交流的層次、級別不斷提升,內容更加豐富,形式也更加靈活多樣。“我們黨除了同各國黨的一般領導人保持經常性的聯系外,還非常注意同各國黨高級領導人來往,通過黨高層領導人的互訪,推動同一些國家雙邊關系的發展。”[10]
總之,在新的歷史時期,黨的政黨外交工作得到了全面深入地發展,為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創造了一個良好的國際氛圍,有力地配合和促進了國內經濟發展。
四、新世紀,經濟全球化趨勢深入發展,經濟發展面臨新的挑戰,這又給我們黨政黨外交戰略的拓展帶來了新的機遇
新世紀,國際形勢發生新的重大變化。隨著世界多極化和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速發展,各國間的相互制約和相互聯系也空前強化,以經濟和科技為中心的綜合國力的競爭日趨激烈,迫使各國的執政黨和在野黨都更加重視經濟利益問題。這對我們黨來說,既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機遇,同時也是一個十分嚴峻的挑戰。改革開放20多年來,我們黨在國內經濟領域內雖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和廣闊的市場前景,但仍然面臨著一些新課題要亟待解決,如怎樣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如何應對加入世貿組織后我國面臨的挑戰;如何促進全國和地區經濟的均衡發展等。因此,作為執政黨,如何在新的形勢下把政黨外交同世界經濟全球化發展的新要求相結合,以應對經濟全球化進程中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挑戰,使我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中少走或避免走彎路,減少資源和財富的浪費,我們黨迫切需要通過政黨外交吸收和借鑒外國政黨在這方面的成功模式和經驗教訓;同時,由于我們黨在經濟領域取得的顯著成就以及國際地位的不斷提高,各國政黨和政治家對同我們黨進行交流與合作也表現出越來越濃厚的興趣,他們在發展本國經濟的同時,也迫切希望吸收和借鑒我們黨20多年來在經濟領域的成功經驗和經濟發展道路探索中的經驗教訓。在政黨外交中,越來越多的外國政黨已不再滿足于與我黨進行一般性的交流,而更加注重交往的實質性內容,一些發展中國家政黨迫切希望學習和借鑒我國的經濟發展經驗,一些西方發達國家政黨也開始重視研究中國的治國方略,積極要求與我們黨開展研討交流活動[11]。因此,時代發展的需要以及各國經濟發展對政黨交往提出的新的要求,這一切都為我們黨政黨外交戰略的拓展提供了良好的契機。
綜上所述,建國以來黨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與國內經濟發展始終呈現出一種互動關系。當我們黨選擇了正確的政黨外交戰略,國內經濟就順利發展,當我們黨選擇了錯誤的政黨外交戰略,國內經濟的發展就會受到挫折;同樣,國內經濟發展也影響和制約著我們黨的政黨外交戰略選擇,它要求我們黨要隨時根據時代及其發展的客觀要求,對政黨外交戰略做出適時地變革與調整,從而使政黨外交戰略選擇與國內經濟發展始終處于一種良性互動的動態平衡之中。
注釋:
[1]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P681.
[2]毛澤東選集(第四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P1472.
[3]陳再生.毛澤東外交戰略的演變及其對當代的啟示[J].漳州師范學院學報(哲科版),2003(3),P1-4.
[4][5]顏永琦,新中國“一邊倒”外交戰略評析[J].黨史研究與教學,2005(4),P71-79.
[6]毛澤東外交文選[C].北京:中國文獻出版社,世界知識出版社,1994,P509.
[7]毛澤東國際交往錄[Z].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1995,P68.
[8]李大林,王西慶.論鄧小平黨紀關系思想的形成與發展、邏輯與價值[J].南京政治學院學報,2003(3),P17-21.
[9]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二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P241.
[10]鄧小玲.鄧小平以黨際關系推動國家關系發展的思想[J].經濟與社會發展,2005(10),P1-4.
[11]戴秉國.開創有時代特征和中國特色的政黨外交新局面[J].當代世界,2002(11),P4-6.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