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朗山
玉斷了
散作水晶的山頭
我和一頭深沉的牦牛
站在青蚨片片的馬蹄葉上
銀碎了
插成格桑花的大海
我隨一縷嬌嬈的寒霧
黏在少女楚楚的高山腰間
我來了
對著血性朝拜
我走了
邁向世俗沉淪
愛是一層痛
我想說
愛是一層痛
她偽裝成溫柔的棉被
等待著冬天的你
我想說
曾經有一個女孩
無意間成了這床棉被
等待著年少和癡狂
我想說
曾經有一種顏色
無意間成了這床棉被
等待著熱血和激情
于是就會淚流
于是便有傷愁
忘卻吧
生存就有傷口
忘卻吧
工作沒有理由
愛過
都已成痛
當兵已成往事
一片枯葉落淚了
它想再看看
你掃地的笑容
一輪明月動情了
它想再瞧瞧
你站哨的身影
你知道
立正、稍息不再重復
你明白
起床、操課一去不返
醉去醉去不知歸路
幾千年了
詩人們不停地寫著
有一種稱呼
叫做兵
他們舍棄家鄉
舍棄父母妻子
來到另一個時空
在這里
一起把青春度過
或者戰死
讓鮮血回歸天地
或者退伍
讓生活返回起點
當兵已成往事
有一種銘刻
在風中
可以聆聽
就要離開
就要離開
用熱血浸泡的營院
就要解掉
用汗水熨燙的軍裝
沒有幾天了
就要淡去嘹亮的呼號
沒有幾天了
就要疏遠戰士的面孔
不能再參加隊務會了
不能再組織隊點名了
太多的
就要離去
像月夜投下的樹影
斑斑點點
幾個時辰后
楊柳寒堤
風流云散
等我睡醒了
等我睡醒了
世界早已改變
所以懷疑
是否在睡眠中
上帝偷換了
我的時空
等我睡醒了
周遭一片啞然
所以懷疑
是否在睡眠中
月亮帶走了
我的耳朵
等我睡醒了
全身冷若冰霜
所以懷疑
是否在睡眠中
星星摘下了
我的嘴巴
等我睡醒了
思維拼湊難齊
所以懷疑
是否在睡眠中
貓瞳攝去了
我的靈魂
等我睡醒了
我已不再是我
我早已隨夜河、月光
而逝
本欄目責任編輯 張即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