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六首

寫一首桃花的詩歌

我將寫一首關于桃花的詩歌

用上仔細斟酌的開頭和結尾

預想好19種以上的技巧和手法

營造一詠三嘆的抒情

我在鍵盤上努力地謀篇布局

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

那些粉嫩和鮮艷的詞匯

樹葉，青草，隨風游曳的云

順坡而下琤琤淙淙的水流

清脆的鳥啼漂洗著這些溫暖潔凈的意象

而如果需要還可以加上滿目含情的女人

(當然，如果你需要，而我也正好需要)

春天，陽光濃稠適宜

擱在爐上的壺水漸漸沸騰

（而茶葉依舊老謀深算地安詳）

這三月桃花一樣美好的日子啊

我就要開始寫這首桃花的詩了

選擇

1還是2，陽光或者流水，山谷或者黑夜

草葉和星光，你和天空

我必須挑出一個來。在硬幣的哪一面

才能印上夸張的頭像

左邊的道路向左，右邊的向右

黑夜端坐其間

似乎只有空氣，由始至終

一團和氣

匕首

火焰深處的火焰開始燃燒

黑夜沸騰的聲響刺穿黑夜

無人識見的花將隱于寬袍大袖之中

白色黑色和紅色的葉片

白色向上黑色向下而紅色

蛇行。花瓣淋漓綻放

眼睫上垂落透明的光芒

無人之夜總能熠熠生輝

圖畫一覽無余

江山一閃而沒

金屬的果決力透紙背

而在童話和傳說的寓意里

鋤和鐮同屬于鐵器的范疇

只不知它們有著哪種詭異的聯系

我看見了一片樹葉的飄落

那片樹葉晃晃悠悠地飄落

正好掠過我疾馳的車頂

（前面的幾輛都還在飛奔

后來越來越遠）

應該說事發時他們也都在現場

那時我們相距只有十米

但有關的細節卻只我一個人知曉

（那片樹葉的肌膚晶瑩剔透

我能看到藍色血液的流動）

或前或后，或早或晚

或許都不該在我的頭頂

但今天我是唯一的知情者

我看到了樹葉后面隱遁的鳥翼

在后來那個年輕警察的筆錄里

我供認不諱毫不隱瞞

（我決定做一個誠信的公民）

是的，我不該偷窺一片樹葉

獨自舞蹈的過程

忘卻和無法忘卻的記憶

總能記住一些事情

像某次謀面某個眼神

某天的雨水

從屋頂奔突下來

偎著窗臺邊的一抹溫暖

樹葉簌簌地抖

裸露的魚和另一尾魚

朦朧的水氣在夜里升騰

能記住一些場景

像喝光的水杯燃盡的煙蒂

過程卻在每一次想過之后

漸去漸遠

努力打磨的深刻終于淡漠

像一杯茶

慢慢泡出水的顏色

風不吹水不動

但現在風吹過了水依然沒動

那么這該就是遺忘

像某天忘了拉上的褲鏈

該死

只這你卻不曾忘記

圖畫

湖水很藍，那種透明。云在水里遠遠地飄

向著北方，也許南方

一段蒼老的根露出水面，深褐的色調

其時該有一只鳥，一只腳佇地，另一只輕輕地剔著羽毛

雪白的片羽輕輕地飄……

綠色從樹的根部淺淺地泛上來

那應是一些蘚類植物，顫顫地透出畫的邊沿



這是一張圖片告訴我的風景。隔年的水漬

從背后一步一步漫漶出來

責任編輯 肖 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