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接觸”的語義雙解

在媒體上我們經常遭遇到“零接觸”這一詞語，同時我們也注意到了“零接觸”在言語交際中含義的復雜性。在類似“零接觸”的“零X”結構中，“零”一般表示為“沒有或沒有數量”，即“零”對X起否定限制作用， “零X”結構在語義上多數可理解為“X為零”。例如：

（1）常州金店保持質量零投訴（中國質量萬里行 2000/12）

（2）零首付買房買車——是噱頭還是營銷創新？ （北京青年報 2000/11/6）

（3）中國留學服務中心嘉華世達向社會公開承諾 我們的中介服務目標：零投訴 零違規 零漏洞 零事故（搜狐網 2003/1/10）

上例中“零投訴”就是“投訴為零”，即沒有投訴；“零首付”就是“首付為零”，即不需要首付；“零違規”就是“違規為零”，即沒有違規。類似的有：

零風險 零中介 零代理 零投入 零關稅 零違紀 零費率 零信訪

零陣亡 零極限 零補考 零安裝 零配置 零家務 零報告 零主體

零收入 零感染 零功耗 零作弊零資源 零傭金 零庫存

那么，依此類推，“零接觸”可理解為“沒有接觸”，有下例為證：（為了便于理解“零接觸”的含義，我們援引了消息的部分正文，黑體是標題）

（4）非典零接觸和訊新版讓財訊與你零距離

今年初開始的SARS疫情，嚴重影響了人們的生活。為了遠離非典，人們或多或少地“自我隔絕”起來，“零接觸”成了人與人之間主要交流方式。(搜狐財經 2003/5/16)

（5）抗“非典”專項保險可“零接觸”網上投保

南方網訊抗“非典”專項保險“世紀泰康抗擊SARS保險計劃”，日前在全國范圍推出在線投保服務。通過“零接觸”的網上購買方式，投保人可足不出戶進行投保(南方網 2003/5/13)

（6）永青集團非常舉措 “零接觸”也能做生意

本報海口5月8日訊5月6日下午，2500箱“永青”牌香蕉運進了位于山東青島的海爾集團總部，這是海爾集團為在非典時期增強職工的免疫力，特意購進的海南優質水果。然而，與以往不同的是，在這場價值10多萬元的交易中，買賣雙方自始至終都沒有進行過直接接觸。(海南日報 2003/5/9)

（7）伊拉克練好六大絕招 要破美軍“零傷亡”神話

美軍的“零傷亡”理論，讓伊拉克多少有些不舒服。你想零接觸，我偏要給你來個“親密接觸”。破除美國的零傷亡，薩達姆早已練好了六大絕招，就等美國人接招。(千龍新聞網2003/1/18)

例（4）、（5）、（6）中的“零接觸”都表示“沒有接觸”，指人們要遠離非典，盡量保持一定距離，絕不會是親密接觸；例（7）中“零接觸”與“親密接觸”被當作一對相反意義的詞語來運用的，則更清楚地表明“零接觸”在此是不接觸、沒有接觸等意思。但是，“零接觸”就像一個雙面人，在言語交際中它同時又扮演著與“不接觸、沒有接觸”意思相反的角色，即表示“親密接觸”的意思。請看下面兩則消息：

（8）高校奧運“零接觸” 場館大學區鎖定四高校

2008年將有四所高校與奧運會實現“零距離”接觸。在昨天召開的第六屆中國北京國際科技產業博覽會的首場推介會——奧運建設與產品市場開發推介會上，北京奧組委工程規劃部副部長劉志介紹，北京奧運會的體育場館建設中的大學區鎖定北京大學、中國農業大學、北京科技大學、北京工業大學四所高校。(北京晨報 2003/9/12)

（9）“雪龍”攪動極地科普潮 科學家與市民零接觸

北國網今日消息稱，停靠在大連港碼頭的“雪龍”號極地科學考察船，同中國惟一一座極地科普教育基地———大連老虎灘極地海洋動物館一起，舉辦了一系列豐富多彩的科普活動，科考船和科學家們與市民實現“親密接觸”，為普通老百姓了解極地科學考察提供了一次難得的機會(中國科普網 2003/7/15)

例（8）、（9）中的“零接觸”無疑是零距離接觸，即親密接觸的意思，在這個意義上，我們還能找到更多的例證，如：

（10）十一草原行 與游牧民族的零接觸(新浪生活網 2003/10/9)

（11）國腳山城“零接觸” ?重慶球迷大飽眼福耳福(重慶商報 2002/318)

（12）因為與米盧“零接觸”才熱起來？——看名記李響(人民網 2001/11/20)

我們認為，“零接觸”實際上是短語“零距離接觸”在“零X”構詞法的類推作用下縮略而成的，它的含義也就應該是近距離接觸或親密接觸的意思。這是人們在求新求簡的心理作用下的結果，也是語言發展中經濟原則的表現。可是“零接觸”在言語交際中出現了截然相反的兩個意義，如何解釋呢？據觀察，“零距離接觸”與其縮略形式“零接觸”都是新近流行的詞語，人們在心理上還沒有把“零距離接觸”作為“零接觸”的當然的意義固定下來，于是，在實際運用中就產生了分化：一部分使用者把“零接觸”看成“零距離接觸”按“零X”結構類推縮略而成，在語義理解上則不接受類推，仍表示“零距離接觸”，即親密接觸；一部分使用者則不僅在結構形式上把“零接觸”看成“零X”結構直接類推的結果，即在“接觸”前直接加“零”構成，而且在語義上也按“零X”結構作類推理解，即表示不接觸、沒有接觸。這兩種含義的“零接觸”在語言事實中各有相當的用例，但據調查，作“零距離接觸、親密接觸”的意思要普遍一些，這可能是在當前的社會文化語用條件下，表示“親密接觸”等意義的詞語使用頻率更高的緣故。但是，“零接觸”的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含義是最終有一義淘汰出局，還是兩義長期并存？尚有待于觀察。

（曹 起，遼寧省渤海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