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紅杏出墻”

“紅杏出墻”出自南宋葉紹翁《游園不值》：“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該句脫胎于陸游《馬上作》詩句：“楊柳不遮春色斷，一枝紅杏出墻頭。”本形容春意盎然，新生的事物有旺盛的生命力，而現多用以比喻婦女偷情， 那么它為何會具有貶義呢？

由于葉詩意境清新、用字精當，后代文人常常化用該句，并加以引申，用于愛情題材作品。如貫云石[中呂·醉高歌過喜春來]《題情》：“恰便似一枝紅杏出墻頭，不能夠折入手，空教人風雨替花羞。”便以“出墻”的“紅杏”喻所愛女子，表達了自己對她的可望而不可及。這時的“紅杏出墻”雖不具貶義，但也已漸漸遠離“春天使者”的象征意義。

封建時代森嚴的禮法禁錮了人們的思想，使人們認為女子就應恪守婦道，深居閨閣，反之，拋頭露面便是傷風敗俗。而“出墻花”不守規矩的形態，恰好與不守婦道之女子輕浮招搖的行為相吻合，使得它的意象進一步發展，生發出“女子不貞”義。關漢卿[南呂·一枝花]《不伏老》“攀出墻朵朵花，折臨路枝枝柳。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浪子風流。”就是以“出墻”表示婦女不貞，進而暗喻妓女的。

而選擇“紅杏”作為出墻的主體也并不是無理可依。歷代文人多以美女喻杏花，以杏花寫女子，因其盛開時妖嬈多姿、艷麗無比，給人風情萬種的感覺，但也有人因此批評它為薄性之花。唐代薛能就稱其為“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樓。誰知艷性終相負，亂向春風笑不休。”另外，民俗有云：不結果實的杏樹，只要給它系上處子之裙，下一年便可結果累累。清人李漁在《閑情偶寄》中說：“是樹之喜淫者，莫過于杏，予嘗名為‘風流樹’。”可見一些人對杏是持貶斥態度的，所以有用“紅杏”指代“不貞女子”的，如趙彥端的贈妓詞《鷓鴣天》中便有：“膏雨霽，曉風寒。一枝紅杏拆朱闌。天臺回失劉郎路，因憶前緣到世間。”

由于“紅杏”和“出墻花”這兩個意象都暗合了“不貞”的象征意義，“紅杏出墻”便生發出了貶義。清代陳球《燕山外史》卷一“止水何心，閑云無意，不過芳蹤暫憩，非同逐浪之青萍；豈知春色難關，忽見出墻之紅杏。”句中“出墻之紅杏”就是指女子不守婦道，偷情。現在人們一般用“紅杏出墻”的貶義，原義只在引用葉詩時才出現。

（宋微，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