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中的一處標點質(zhì)疑

選自《孟子·告子下》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是初中語文教材幾經(jīng)更新后始終保留的文言文基本篇目，也是現(xiàn)行多種版本中都有的一篇課文。此文有一段：“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對其中“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產(chǎn)生了一些疑問，覺得其節(jié)奏不協(xié)調(diào)、語氣不通暢。教材解釋：“使他受貧困之苦，使他做事不順。拂，違背。亂，擾亂。”（人教版九年級下冊第五單元）還有一種解釋：“使他受貧困之苦，他的每一行為總不能讓他如愿。其所為，指其心所欲為，意即愿望。”（北師大版七年級下冊第六單元）這些理解顯然都有些牽強附會，讓人不易接受，究其原因是標點不妥。我認為此處應斷為“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一、句式辨正從語氣節(jié)奏和語法結(jié)構上看，如果斷為“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那么整個這一段就會句式整齊，形成排比。“其心志”“其筋骨”“其體膚”“其身行”“其所為”之前分別運用使動詞“苦”“勞”“餓”“空乏”“拂亂”，屬于動賓關系。這樣，節(jié)奏更鮮明、協(xié)調(diào)，語氣更流暢、貫通。而原文中“行拂亂其所為”的結(jié)構就因斷句不當顯得雜糅、累贅，這在以古樸、簡潔為語言特征的先秦散文中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

二、語意探析從語意理解上看，“空乏其身”教材注釋為“使他受貧困之苦”，而身體受貧困之苦不外乎勞累和饑餓兩方面，但上文已有“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語意很明顯有重復現(xiàn)象。“行拂亂其所為”中“行”教材注釋為“行為”，“所為”也是指所做的事，語意也有重復；而有些版本上把“所為”理解為“其心所欲為，意即愿望”，這純屬無稽之談、望文生義。那么，此處該如何理解，才能使語意更加明白、準確、合乎情理呢？“空”讀作“kōng”時，一般理解為“中無所有”，讀作“kòng”時可理解為“欠缺”或者“貧窮”，“乏”，也應理解為“缺乏、缺少”。如《戰(zhàn)國策·齊策四》“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身”本義指身孕，后泛指身體，引申為品德、行為，如《論語·學而》“吾日三省吾身”。“行”讀作“xīng”時，本義指道路，引申義有很多，如行走、離開、運行、使用、行為等，讀作“xìng”時，應理解為“品行”，如《史記·屈原列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

從本文來看，“空”“乏”應為同義詞連用，都可理解為“缺乏”。“身”“行”也為同義詞，都可理解為“品行”。此處若斷為“空（kòng）乏其身行（xìng），拂亂其所為”，則可理解為“使他的品行缺乏，使他的行為不順”。這樣解釋，絕無重復之嫌，從上下文句式和語意上都講得通。此處到底應如何斷句，到底應如何理解，還望同行和專家考究定論。

（楊新春，甘肅天祝縣新華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