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語言幽默藝術的特點

教學語言是教師課堂教學最重要的工具，同時又是一門創造性的藝術。蘇聯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曾指出：“教師的語言素養在極大程度上決定著學生在課堂上的腦力勞動的效率！”① 教師的語言能力不僅影響到學生對知識的吸收和學習的積極性、關系到教學效果的好壞，更直接影響著學生的語言能力和思維能力的培養和發展。這要求一名合格的語文教師不僅要有較高的知識、道德修養，還應努力追求恰如其分的課堂教學用語。對于教學語言，我國古代教育史上早有過精辟的論述。《學記》里曾有記載：“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其言也，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謂繼志也。”② 由此可見，教學語言早為我國古代教育家重視。他們雖然還沒有也不可能提出“幽默”這一概念，但“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等已經與幽默藝術在表述方式上的含蓄性特點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教學語言除了要準確、生動、形象之外，幽默是對其更高的要求。

一般來說，幽默的教學語言應該具備以下幾個特點：

1.寓莊于諧的情趣性

教學語言幽默的特點之一是寓莊于諧，即它不是通過直陳事物本身來達到使學生掌握知識的目的，而是通過用比較風趣的語言、諧趣的手段來委婉地達到有效傳輸知識的目的。這里的“莊”與“諧”是不能分離的，是辨證統一的。“莊”是指科學的、嚴肅的、規范的教學內容，是教授給學生的教學內容本身。“諧”是指有趣的、乖巧的、引人發笑的教學手段和方法，且這一手段和方法具有詼諧性、生動性和趣味性。在這種“寓莊于諧”的幽默性里，“莊”是目的，“諧”是手段，通過組織生動、形象、風趣的語言，使學生順利有效地掌握教學內容，領悟事物的本質。“莊”與“諧”的關系在于如果失去了“莊”，則“諧”就毫無意義，幽默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反之，如果失去了“諧”，“莊”就失去了生動有趣的表現形式，幽默也就蕩然無存。所以，“莊”與“諧”的關系是寓莊于諧、莊諧一體。另外，“莊”的內涵在表述時既不能直接外露、又不能過于隱晦曲折，表述時的含蓄程度應根據學生的知識水平和感悟程度來掌握，要照顧到學生的“最近發展區”。這就要求“諧”這一手段在運用時要貼切、吻合、形象，要與“莊”形成有機的關聯、達成自然的默契。一言以蔽之，“諧”的運用要有利于“莊”這一內涵的傳輸和彰顯。如不是這樣，“莊”過于隱晦、深奧，“諧”不足以反映其內涵，或“莊”“諧”互不關聯，則教學就難以形成幽默藝術。只有兩者相得益彰，才能體現教學幽默的無窮魅力，才能起到良好的教學效果。

幽默的這種“寓莊于諧”之所以能起到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便是它能使人情不自禁地發出會心的微笑，再嚴肅的內容通過“諧趣”的手段，都會讓內容本身富有情趣，沒有情趣就沒有幽默。語言的情趣性是幽默的最大特點之一。對于語言的情趣性，我國古代的理論家們也早有研究，他們早就認識到語言可以做到“善為笑言”。我國古代對笑的理論多半散見于對笑話機理的領悟，它始于“善為謔兮，不為虐兮。”③意思是形式可以“謔”，內容不得“虐”。這一點又恰恰與“寓莊于諧”殊途同歸；司馬遷則進一步提出了“善為笑言，然合于大道”④ 的理論主張；晉代葛洪繼承前人具體指出“善于依因機會，準擬體例，引古喻今，言微理舉，雅而可笑，中而不傷”⑤ 才是一種理想的語言。可見從古至今，人們對于語言可以使人“笑”是有著共同認識的。會心的笑是一種由審美情感引發的笑，是身心愉悅的表現。教學語言幽默的情趣性是一種高級的審美趣味，它以其生動豐富表現了一種感性的生命力。教學幽默以其語言表現出來的情趣性使學生能夠輕松愉快地接受、掌握、理解教學內容，而且印象深刻，不容易忘記。這種情趣性會使學生產生強大的動力，推動著學生對知識信息的有效追蹤和迅速吸收，達到一種事半功倍的教學效果。

寓莊于諧的情趣性，決定了教學語言必須生動形象、風趣機智。生動形象是教學語言魅力的生命，風趣機智是對教學語言富有魅力的更高要求。幽默語言的情趣性是一種藝術風趣，也是一種情感活動，而不只是一種逗樂的技巧，它屬于人的心靈深層的貫通。“這種貫通性，會使整個意識活躍起來，多種心理因素發生自由的相互作用，產生一種既輕松自由，又深沉博大的快樂體驗。”⑥ 這種快樂體驗，反映在語文教學中，會激發學生濃厚的學習興趣，喚醒更深層次的潛能，讓學生融于快樂的學習之中。

總之在應用教學幽默藝術時，必須處理好“莊”與“諧”的關系，才能在實際教學中取得最佳效果。“莊”與“諧”的實質意義就是要處理好內容與形式的關系問題。內容與形式的關系應該是內容決定形式，形式為內容服務，如果把這一關系顛倒了，教學幽默會流于蒼白、膚淺、甚至庸俗，對教學有害而無益。

2.形神兼備的教育性

教育家赫爾巴特說：“教書如果沒有進行道德教育，只是一種沒有目的的手段；道德教育如果沒有教學，就是一種失去了手段的目的。”⑦ 這里指出了德育教育與教學的關系，兩者相輔相成，德育是教書的目的，所有的教學都應圍繞德育而開展工作，即教學必須體現教育性。作為教學的主要載體和工具——教學語言，無論就其內容還是其形式，無不具有教育性，因此教育性同樣是教學語言幽默藝術的本質特點之一。

這里的教育性指的是促進學生身心健康及個性和諧發展的多方面教育影響或因素。教學幽默的教育性是借助教學語言寓教于樂的審美形式表現出來的。具體來說：

教學語言幽默藝術的特點是既要有幽默的一般特點——機智性和娛樂性，又要有其特殊規定性——即在教學中的教育性。可以說它是形神兼備的——其“形”是外顯的要素，是幽默，而“神”則是內在的因子，是教育，兩者相互依存，共同構成了幽默的美學形態。“形”是載體，“神”是靈魂，形借神而存，神依形而彰，兩者相得益彰，“形”不以制造詼諧笑料為目的，而是為達到教學目的的“神”服務的一個手段，故教學幽默必然是一種形神兼備的藝術境界。在這一點上，司馬遷的“善為笑言，然合于大道”⑧的主張正是深刻地體現了幽默的教育性這個特點。

教學幽默蘊涵著深刻的思想或哲理，給人以啟迪，在笑聲中達到教學目的。沒有思想蘊涵的教學幽默是淺薄的、形式主義的，也是空洞乏味的。幽默的這種形神兼備的教育性可以使教學語言達到高超的藝術標準，而真正高超的教學語言藝術在于能夠做到把深刻的教學內容以生動淺顯的幽默形式表達出來，深入淺出，平中見奇，從而達到教書育人、寓教于樂的目的。

3.追求頓悟的啟迪性

在教學幽默中，啟智導學也是一個重要因素。語言的情趣五光十色，多姿多彩，幽默的語言產生詼諧的情趣，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它會變化成無形的力量，給學生以啟迪和思考。教師為了求得最佳教學效果，通常可以巧妙安排語言和營造教學氛圍，使學生突然領悟到教師的意圖，這就是教學幽默所要努力追求的一種頓悟效果。什么是頓悟呢？學生在學習活動中遇到迷惑，雖苦心探求，仍不得其解，但在教師的一段幽默話語中，突然讓他們獲得一個啟示，頃刻間豁然貫通，領悟到了幽默中的精神實質，這就是頓悟。人們獲得了啟迪之后，象開啟了智慧的大門，文思驟然而至，仿佛是沉睡的靈魂突然得到了猛醒，獲得驚人的發現，領悟出了現象中的本質或是洞悉了事物的內蘊，這是教學中一種極佳的境界。正如莊子所說：“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一旦學生領悟到幽默的實質，學生注意到的并不是構成幽默本身的材料，而是教師的真實意圖，言外之意。而所謂“得意而忘言”就是追求學生產生頓悟，這是教師與其他幽默者一致的出發點和歸宿，體現了幽默藝術的啟迪性的特點。

幽默的教學語言具有對學生多方面的啟迪作用，這種啟迪可調動學生的直覺思維，發展學生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它體現在學生可以從教師幽默的講述中獲得大量的知識信息，以提高學習的效率和建立起系統的理論體系；也體現在學生可以從教學幽默所產生的深邃笑聲里透達事物的本質，發現嚴肅的話題、高尚的品質、美好的愿望、善良的情意，從而獲得崇高的精神享受。

教學語言的幽默藝術除了具備以上寓莊于諧的情趣性、形神兼備的教育性、追求頓悟的啟迪性等特點之外，它還具有含蓄性、愉悅性等特征，這里不再一一論述。總之，教學語言的幽默藝術并不是僅僅意味著以輕松取勝，而是輕松之中包含著深沉，妙語之中蘊涵著睿智，使人在笑聲中得到啟示，懂得生活的哲理，獲得一種美的體驗，達到黑格爾所說的“于無足輕重的東西之中見出更高度的深刻意義”，“放出精神的火花”⑨的境界。的確，教學幽默會引人發笑，但引人發笑不是幽默的目的，而是在于使人笑過之后得到深刻的哲理和啟迪。

注釋：

① 引自《教師語言藝術》，郭啟明、趙林森主編，語文出版社2006年6月出版，第2頁。

②《學記》第十八，注疏本1516頁，白文本822頁。

③《詩經·衛風·淇奧》

④《史記·滑稽列傳》

⑤『晉』葛洪《抱樸子·疾謬》

⑥滕守堯，《審美心理描述》，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⑦蘇霍姆林斯基，《給教師的一百條建議》。

⑧《史記·滑稽列傳》

⑨《邏輯學》第2版《黑格爾全集》，第3卷。

（陳秀麗，濟南幼兒師范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