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他們終于離婚,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許在心中只是比針眼兒大點,但也擺不上臺面。
各自揣著離婚證,他們無言相對,卻四目對視,還是男人打破僵局,提議去吃最后的一頓晚餐。女人默許了,在后面跟著男人,但始終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坐在餐廳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顯得十分尷尬,不像以前那樣甜蜜,好像坐在空曠的郊外,心落的空空,都不知要說什么好。他望了她一眼,她也望了他一眼。
女人有點后悔,不應該來,想盡快結束這毫無意義的晚餐,就盡早去忙屬于自己的事,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服務生將菜端上桌,并告訴他們菜齊了。男人突然叫住這個服務生,他說:“再添一盤油爆尖椒?!闭Z氣很干脆。
她愣了一下,望了他一眼,清楚地記得他可從來都不吃辣椒的,今天怎么了?有火氣。
油爆尖椒很快就端上來,他貪婪地大口大口像一條餓狼似的吃著,全不顧她目瞪口呆地坐在對面,好像是一種解脫,又好像是一種表示。
她忍不住,終于問:“你不是從來都不吃辣椒的?”
他頭也不抬,自顧自享受這久違的美味,等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開口說:“你可別忘了,我是湖南人?!?/p>
她當然知道他是湖南人,可在談戀愛時他明明告訴她,他是湖南人中另類,從來都不吃辣的,現在已經融入到這座有著濃厚吳越文化的城市。
見她還是不明白、不理解,就放下筷子,他嘆息道:“我認識你之前,嗜辣如命?!?/p>
“認識我之前?”她自言自語好像在霧里,又似乎意識到什么。他們認識的時候,他第一次請她吃飯。他請她點菜,她不肯,他問她喜歡吃什么菜,她笑著說隨便,只要不吃辣的就行。真想不到,她平常的一句話,他竟然默默地牢記在心,并且從此不再觸及任何辣味食物,將自己改造成一個……
她被深深地打動了,內心有了一份欣喜,心也慢慢地放寬,不再為一件像針眼兒似的小事斤斤計較。
這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許多,拿起筷子,像他一樣開始吃,每一盤菜她都要去品嘗,而且將筷子伸到那盤油爆尖椒……
夜幕降臨的時候,她挽著他,帶著一股辣味,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