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我國改革的路徑依賴與突破

[摘要]本文將市場經濟要素與原計劃經濟成分視為矛盾的兩個對立面，根據其對比變化發展的路徑分析，探討改革之路的邏輯發展，指出大力發展民營經濟是向市場經濟體制轉化的有效辦法。

[關鍵詞]市場化改革 力量對比 路徑依賴

[中圖分類號]F1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07）02-0089-03

[作者簡介]樊勝（1970— ），重慶人，西南財經大學金融學院在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金融。江永眾(1971— )，重慶江津人，西南財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企業管理。

我國的改革開放取得了20多年經濟持續高速增長的驕人業績，為世界矚目。而同樣轉型的國家，有的卻正在經濟衰退的泥潭中掙扎，這促使人們不斷探索個中緣由。

對于改革的不同效果，部分學者將之歸因于轉型方式之差異或者速度，有的國家是激進改革，我國的改革則是漸進式的。至于為何不同國家選擇不同的改革路徑，不少學者認為我國的初始條件決定了只有走漸進改革的道路，讓市場經濟成分充分發展，才能最終向市場經濟轉化。我國的增量改革、體制外增長過程正是市場經濟成分發展的過程。而分權制則是促進了體制外經濟的增長，也就是促使了矛盾雙方力量對比的變化發展。改革路徑選擇正是基于既定約束下改革成本最小阻力最小的利弊權衡而做出的，既表現出一定的路徑依賴，也有對傳統模式的突破。

一、改革進程中的路徑依賴

道格拉斯·諾斯（1994）認為“人們過去做出的選擇決定了他們現在可能的選擇”，路徑依賴是事物對其既已進入的路徑產生的某種依賴性，它可能會在既定方向上不斷自我強化。新制度經濟學認為，制度的變遷取決于統治者對預期成本與收益的比較。路徑的形成過程，就是利益鎖定的過程。

制度的變遷必然會影響到利益集團的利益，從而形成制度變遷的阻力。因此，改革的路徑選擇也必須考慮利益集團的作用，采取成本最小的方式，這也就是采取增量改革的原因。我國的增量改革、體制外發展，以及雙軌制，都是在這樣的約束條件下形成的。

我國的改革，處處表現出路徑依賴的特征。

首先，對改革的主導力量的選擇，是路徑依賴的結果。政府是改革的主要推動力或者第一行動集團。新中國成立以來政府在國家事務中具有絕對權威。如果政府并無改革意愿，其他力量不足以推動改革進行。從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發端、試點、推廣就可以看出來。雖然從表面上看是農民自發的冒險創新行為，實則政府早有此意。否則，承包制改革將循例被當作“資本主義尾巴”割掉。因此，我國的改革是政府主導的自上而下的，而不是相反。

其次，在改革進程中所采用的方式方法，同樣表現出路徑依賴性。農村改革取得成功的承包制，在后來的國企改革中也曾采用。粗略講，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財政分權，財政大包干，也是一種承包性質的改革。農村改革所采取的“試點——推廣”模式，在整個改革過程中也充分體現。比如經濟特區、沿海經濟開發區建設，走的就是一條“試點——推廣”之路。

二、我國漸進式改革為何能成功？

我國的漸進式改革之所以取得成功，是和中國改革的初始條件以及改革發展道路有緊密關系的。其深層次的原因是公有經濟與非公有經濟力量對比消長的結果。

在改革之初，我國計劃經濟占據絕對地位，非公有經濟幾可忽略。要在這樣的基礎上建立起市場經濟體制，需要一系列基礎條件，這就決定了改革應該是漸進式的。具體而言，這些基礎條件如下：

首先是市場參與者的培育。市場經濟參與者需要時間學習適應市場經濟規則。一是市場理念的培育。市場經濟參與者必須按照市場經濟規律辦事，按照公平、等價交換的原則交易。二是明晰產權。明晰的產權是參與者追求利潤最大化，享受收益成果承擔相應責任所必須的，否則就可能產生外部性問題。三是培育多樣化的參與者。市場經濟的參與者不能單有買賣雙方，還應該包括交易各個環節中具有成熟市場理念或獨特信息優勢的參與者。四是應有相當數量的市場參與者，以保證市場交易量。

其次是市場管理者的培育。習慣于直接“計劃”資源配置產品分配的政府，需要時間來學習如何通過市場手段來間接調節和控制經濟。政府對經濟發展形式的判斷所依據的指標、數據信息的建立，對財政、貨幣政策等間接管理經濟的調控手段（如稅收、政府購買、公開市場操作）的創建、熟練掌握，需假以時日。

第三是市場的建設。市場既是交易發生地，也是一個信息交換傳輸反饋的場所，信息傳遞效率依賴于計算機網絡技術的發展。要建立一個成熟、多樣化的市場體系，不光要有各種產品市場，還需要各種要素市場。這樣的市場需要各種參與者具有相當的信息分析能力以及風險管理技術，而這又反過來依賴于市場的發展，不能一蹴而就。市場建設還包括市場交易規則，轉軌的過程也是這種規則建立發展變化的過程。

第四是法制法規建設。要保證市場經濟有效運行，還需要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法律法規，包括誠實守信的經營原則，對所有權的尊重與保護。這些法律法規的建立健全以及有效實施，需要人們的觀念發生深刻改變。

一個完善的市場經濟體系的建立，需要以上各個方面的協同發展，任何一個方面的單兵突進都可能適得其反，甚至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如果單有產權私有化改革，而企業的經營管理機制未做相應的市場導向性變革，則可能出現大多數產權私有者被原有的企業領導以及少數大股東所操控，企業的經營業績可能反而更糟。

以上分析表明，我國的初始條件意味著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的道路必將是漫長的，改革的方式必將是漸進式的。但僅僅是放慢改革速度并不必然導致成功轉軌，如何培育市場經濟成分，擴大以市場作為配置資源的手段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比重，則是改革成功與否的更為關鍵的問題。

我國在改革之初選擇了“摸著石頭過河”的“試點——推廣”模式，而培育市場經濟成分則是在改革之路上走向成功的要義。

我國選擇首先在農村進行改革，事出偶然，也是必然。農村之所以率先進行改革，是因為當時的農業運作方式已經不能解決廣大農民的溫飽問題，改革則可能給農村帶來生機。農村改革的機會成本很低，而城市則享受著國家各種形式的補貼，改革的機會成本高，沒有自發進行改革的動力。

中央對地方政府實行財政大包干，基本精神是包死基數，遞增收入分成，地方多收多支。這極大地調動了地方政府發展經濟的積極性。地方政府大力發展鄉鎮企業，使得民營經濟迅速發展，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比重越來越大。地方分權改革之所以刺激了地方政府發展經濟的積極性，就是因為地方政府享有的財政收入的剩余索取權。不難看出這與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之間的相似之處。

我國引進外資對經濟的發展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1978年，進入中國的FDI 僅僅4億美元，到2000年達到380億，平均年增長率為12.3%。引進外資彌補了資金的不足，引進了先進的管理理念和技術，促進了經濟的發展。

三、當前我國改革存在的問題

我國目前存在的主要問題是非公有制經濟仍顯不足。

1.農村經濟增長減速。青壯年農民外出打工之后農村勞動力投入相對不足，出現了土地撂荒的問題。同時，農地分戶承包導致農地分散經營，達不到規模經濟。更為關鍵的是，由承包權所衍生的權利如土地經營權、土地受益權和處置權，不能在農村勞動力轉移過程中有效地給農民帶來收益，而地權不穩定導致農業投入相對不足。

解決的辦法是在有條件的地方實行農業產業化、規模化生產。同時建立權益市場，采取股份制（承包權入股）將土地租賃權轉讓，使種田能手可以搞規模化生產。這既可盤活農村閑置土地，使農民獲得出讓租賃權收益，又有利于穩定生產者的土地使用權，促進長期投資，改善土地質量，提高經濟效益。

二是大力發展民營經濟。發展民營經濟，一則可解決因效率提高而顯性化的農村失業問題，同時也可以解決國有企業中下崗分流人員的就業安置工作，如果能將具有潛力的民營企業培養成為具有國際先進管理經驗，掌握世界領先技術的大型企業，其對國有企業就業人員的吸引力自然增加；二則可以促進經濟中市場配置資源的份額，促使計劃與市場力量對比變化，達到向市場經濟體制自然的轉化。

2.分權制出現的問題。（1）地方市場分割。（2）地方保護主義。（3）盲目投資。（4）不利于政企分開。地方政府為促進本地區經濟發展，過多地涉足本地企業的經營，使得政企分開的難度加大。（5）不利于形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型企業。地方政府間的相互競爭，相互限制，難以形成大型企業成長所需要的土壤。

3.低效的國有企業不能有效退出。政府面臨穩定與就業壓力，不能大規模地讓效率低下的企業退出。一個重要原因在于缺乏一個成熟的經理層。一個適應市場經濟競爭體系的經理層將有助于國有企業的退出，有利于對國有企業形成一種來自外部收購的壓力，有利于發現國有企業的真實價值而防止國有資產的流失，有利于促使國有企業分化裂變。其具有潛力者可以通過收購兼并而化為市場經濟成分，其不具存在價值的將退出市場，還有少數關系國計民生的企業仍可采取國有形式但應在成熟的經理層管理下提高效率。

4.市場發展不充分。一些市場還不具備發展條件，如期權市場。總之，對于上述問題，解決的基本思路是進一步發展民營經濟。倘民營經濟能充分發展，吸納足夠的就業人數，政府對于國有企業退出所帶來的穩定壓力可自然消解。低效率的國有企業破產倒閉，不僅不會影響國家穩定，反而促進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參考文獻](略)

(收稿日期:2007-02-15責任編輯: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