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研究表明,外商直接投資(FDI)正的溢出效應能有效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但是,對于FDI溢出效應的決定因素,理論界長期以來并沒有形成共識。隨著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金融發展促進經濟增長內在關系認識的深化,“金融發展論”成為FDI研究領域中最充滿活力的分支之一和最具有前沿性的研究領域之一。基于對“金融發展論”在理論上研究不足的認識,本文在梳理文獻的基礎上,應用內生增長理論,構造了包含FDI和金融部門的內生增長模型。
[關鍵詞]FDI 溢出效應 金融發展論 內生增長理論
[中圖分類號]F830;F8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07)02-0079-03
[作者簡介]劉飛鳴(1969—),女,安徽淮南人,深圳市高凱投資公司,研究方向為國際投資;李杰(1978—),女,河南信陽人,經濟學博士,深圳大學經濟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區域金融、空間經濟學。
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外商直接投資(FDI)已超過國際貿易成為促進全球經濟增長的最活躍、最重要的因素。通過引入FDI,東道國通常能夠獲得正的溢出效應,如通過示范、模仿、內外資企業的相互競爭以及外資企業與東道國企業的前、后向聯系,或通過引入新技術、新設備、新產品生產工藝和管理技能等,實現當地企業的經營效率改進,這有助于提高東道國的資本和勞動生產率,進而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
最早涉及FDI溢出效應的研究可以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麥克杜格爾(MacDougall,1960)在分析FDI對東道國經濟的影響時,第一次明確提出了FDI溢出效應問題。此后,對FDI溢出效應的研究逐漸興盛,并涌現了不少優秀的研究成果。在對FDI溢出效應對經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達成共識的同時,理論界開始思考,是什么因素進一步導致FDI溢出效應的改進。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諸多學者從各種視角出發,對于不同國家的FDI溢出效應的差異的內在原因,進而對于一國FDI溢出效應的決定因素發展了多種理論予以解釋。
通過對相關的文獻梳理,我們發現大多數國內外FDI和經濟增長文獻在強調人力資本、經濟體制、基礎設施、市場規模和市場化程度、經濟發展水平和開放度、產權制度等因素對FDI溢出效應,進而對FDI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的決定作用同時,普遍忽視了金融因素在其間發揮的重要作用。我們認為,金融發展也是FDI溢出效應的決定因素之一。事實上,直到21世紀以后,國外有關FDI和經濟增長文獻才開始涉及這一領域。值得一提的是,隨著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金融發展促進經濟增長內在關系認識的深化,以關注金融因素在FDI溢出效應改進中發揮的作用為研究內容的“金融發展論”正逐漸成為FDI研究領域中最充滿活力的分支之一和最具有前沿性的研究領域之一。
一、“金融發展論”
貝爾盧(Jeannine N.Bailliu,2000)較早地研究了國內金融市場在私人凈資本流動(包括FDI)促進經濟增長的作用。他建立了一個包含私人資本流動和金融中介部門變量的簡單內生經濟增長模型,并認為許多國外私人資本是通過國內金融中介流入東道國的,而發達的金融體系具有實現儲蓄向投資的有效轉化和提高投資效率的功能。貝爾盧進一步指出,國內金融發展水平的高低不僅是國內金融一體化的結果,同時也與政府在金融領域實施的政策措施有關,政府對金融領域過分干預將阻礙、扭曲金融部門的發展,進而導致國內金融體系缺乏效率。
阿爾法羅等(Laura Alfaro,Areendam Chanda, Sebnem Kalemli-Ozcan and Selin SayekNiels,2003) 在其構建的經濟增長模型中將東道國國內企業分為本國私人企業和FDI企業兩個部分,并且假定每個本國私人企業產出有賴于借入固定資本投入和企業家本身能力的大小,并認為FDI引資國的國內金融市場效率決定著私人企業固定資本投入大小或固定資本投入獲得的可能性。在該條件下,他們證明,如果東道國國內金融市場富有效率,將導致國內企業(家)數量增多。這些企業(家)通過學習、借鑒、模仿FDI生產部門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等,能促進自身產量的提高,因此,國內企業(家)數量增多將導致東道國產出的增長。
赫爾默斯和倫辛克(Niels Hermes and Robert Lensink,2003)認為,發達的金融體系能夠提高資源的分配效率,這將有利于一國與FDI有關的吸收能力提高,特別重要的是,一個發達的金融體系還有利于FDI的技術擴散,這兩點都將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
宋等(Chee-Keong Choong,Zulkornain Yusop and Siew-Choo Soo,2004)的實證研究則表明,一國金融體系越發達,東道國與FDI有關的吸收能力就越大,從而FDI的技術、效率、管理等擴散效應就越大,FDI就越能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
近來國內一些學者也開始根據國外的相關研究,以我國為樣本研究金融發展對FDI溢出效應的影響。陽小曉和賴明勇(2006)構建了兩階段世代交疊(OLG)模型,并基于我國1978~2003年時序數據進行了實證分析,指出我國外商直接投資具有明顯的資本積累效應,但由于目前我國金融體系效率相對低下,并不利于國內企業充分吸收外資企業的技術外溢。王永齊(2006)指出金融市場將起到FDI溢出與經濟增長的重要聯結作用,其效率的高低將直接影響到FDI溢出的效果進而影響到經濟增長。胡立法和唐海燕(2006)則探討了國內金融市場在FDI和經濟增長中的作用,指出國內金融市場是通過資本形成、就業增加、技術實現和投資效率提高等渠道誘使 FDI促進經濟增長的。
從以上文獻回顧我們可以看到,“金融發展論”具有較強的解釋能力,是當前FDI溢出效應決定因素研究領域的新興方向。但我國在這方面的研究起步較晚,尤其是理論分析比較薄弱,只有有限的文獻構建了簡單的模型進行了理論探討,導致有的實證文獻缺乏必要的理論前提。為此,本文嘗試利用內生經濟增長理論,對羅默(Romer,1990)建立的三部門模型進行擴展,探討金融發展對FDI的影響效應。
二、基于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一個模型探討
(一)羅默的內生增長理論。1986年羅默發表了開創性的論文“遞增報酬和長期增長”,提出了內生增長理論。羅默假定知識是一種具有遞增邊際產品的資本品,并且當其他的投入要素給定時,消費品的生產是知識存量的函數,因此可以消除規模報酬遞減的趨勢,從而在某種條件下,經濟可以實現正的長期增長。羅默將經濟分為三個部門:研究部門、中間產品生產部門和最終產品生產部門,生產要素有四種:有形資本K、非技術勞動L、人力資本H和技術進步A。人力資本可以用于生產新知識(研究部門),也可以用于最終產品的生產。
羅默假定有形資本是同質的,因此可以表示為一個區間上不同投入的集合,即
若生產函數為C-D形式,那么最終可以表示為
其中,投入X(i)被假定為一個常量。H1是用于最終產品生產的人力資本。
由于研發部門可以創造新的知識,因此可以生產出新的中間產品,從而提高最終產品的生產率。根據上述假設和表達式,可以推出均衡的增長率g:
其中H是總的人力資本,H2是用于生產中間產品的人力資本,δ是生產率參數,γ是市場利率。
(二)考慮FDI的內生增長模型。金融部門通過某種機制可以將資本投向最有效的生產部門,使資源的配置達到最優化。金融發展的水平越高,配置的效率越高。而FDI的溢出效應會促進競爭和東道國企業的技術和管理水平。這些過程的創新創造了更多的中間產品,并不斷被應用到最終產品生產中。中間產品的差異化導致了最終產品市場的差異化,從而提高了社會生產效率,推動經濟增長沿著正的增長路徑進行。但是實際經濟中金融部門由于受到管制、信息不對稱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并不能最為有效地分配資本,所以轉化的效率要小于1。而FDI在影響社會產出的過程中也會受到干擾。如果根據內生經濟增長理論將FDI視為公共品,那么FDI應該存在正的外部效應,也即是溢出效應。但是在新的中間產品的理解和接受上都會受到人力資本的影響。如果最終產品生產部門中的人力資本比例太低,那么將不利于對新知識的吸收和利用。
基于上述分析和內生增長理論,我們沿用羅默的三部門假設,定義FDI為中間產品部門,其中間產品為FDI帶來的新知識、新技術或者新產品。這些知識、技術和產品可以被進一步應用到最終產品的生產。FDI對技術的溢出效應可以分解為三個部分:與FDI規模相關的部分、與人力資本相關的部分以及與金融發展水平相關的部分。對于第一部分,我們假定FDI的規模與技術進步是正相關的,即規模越大,效應越明顯,我們不妨假定該效應為一個由規模決定的常量。對于第二部分,我們假定知識的創造全部來自于FDI,那么就可以作出下面的劃分:假定本國的人力資本為H被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用于金融部門,為λH,(1-λ)H用于生產部門。而對于金融發展水平的效應部分,我們用一個綜合指數FI來表示。
由此我們可以建立技術進步與FDI、金融發展和人力資本之間的函數關系:
其中FDIP為外資進入的產業的產出水平。在羅默的模型中,技術進步率被定于與資本水平相關的常量。但是在考慮了FDI因素以后,由于溢出效應受到人力資本和金融發展水平的影響,技術進步表現出不確定性。
我們仍然選擇C-D生產函數作為研究的工具,本文模型的產出函數可以表示為:
阿羅(Arrow)采用的是滿足一階齊次條件的勞動效益模型y=F(K,AL),認為技術進步只作用于勞動力,并稱AL為有效勞動。羅默認為技術進步只與中間部門投入的人力資本有關,并對整個經濟都有影響。盧卡斯(Lucas)則認為技術進步與用于建設人力資本的時間有關,但是他也認為技術進步會對整個經濟都產生促進作用。因此本文的模型秉承了羅默(Romer,1990)和盧卡斯(Lucas,1985)的部分假定,但是沒有再單獨考慮人力資本的影響。因為在對技術進步的討論中,本文將人力資本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創造,一部分吸收。這樣人力資本對于經濟發展的作用都體現在技術進步之中。所以本文模型的生產函數只考慮了兩種投入要素,即資本和勞動。
將函數(2)對時間t求全導,我們可以得到:
其中分別為資本、勞動以及技術的彈性,并且滿足α+β=1。
則經濟增長gY可以表示為:
同理,將函數(1)對時間t求全導,我們可以得到:
其中μ是沒有FDI進入之前的本國技術增長率。FDI的進入會進一步促進本國技術的進步。但是這種進步受一國人力資本、金融發展水平等的影響而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由此我們可以得到下面的聯系方程:
(三)模型的特點。與經典新經濟增長理論相比,本文建立的內生增長模型充分考慮了FDI、金融發展以及人力資本對技術的影響,并且具有三個重要特點:
1.模型考慮了人力資本對于吸收技術進步的影響,更準確地說是對金融創新和FDI外部效應的吸收效果的影響。人力資本在不同部門之間的分配比例會影響最終的技術進步水平。
2.模型認為技術進步將對整個經濟產生影響,并且認為技術進步是人力資本、金融發展以及FDI的綜合反應。溢出效應高意味著FDI在本國的轉化效率高,那么顯然有利于提升本國的資本使用效率,即邊際資本收益。而新的知識又可以提高當地的勞動生產力。因此,技術進步對經濟的影響是全面的。
3.模型將人力資本的分配限定在兩個部門之間進行。本文模型假定外商投資帶來的知識,不是由國內人力資本創造的,而是通過人力資本的轉移形成本國吸收的知識。因此,通過人力資本在中間部門和最終產品生產部門之間進行合理分配,能尋求達到更好的知識吸收效果。
三、結束語
毋庸置疑,FDI溢出效應的決定因素研究是今后一段時間關于FDI研究的熱點之一。而進入本世紀才初現崢嶸的“金融發展論”,為該領域開啟了新的研究思路。從前述文獻的梳理我們可以看到,“金融發展論”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和現實指導意義,而且無論在理論研究還是實證研究上都具有廣闊的研究空間,有待更多的有識之士加入該領域的研究,推動“金融發展論”的盡快發展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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