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爾多斯河源
折爾多斯河從折爾多斯山的骨子里
浸出來,從一開始
就是白白的水,是飽含鐵質的水
飽含思想和精神
折爾多斯,在某種民族語言里
是魔鬼的意思
那么多淋漓的水
最初都是固體
就是雪和冰,是山的魂
高居山巔的生活天長日久
就沾上了許多神的習氣
很多的石頭,永遠瘦小的樹
盤羊、雪豹及冬天堅硬的太陽
都是魔鬼玩的把戲
仔細看看,還有魔鬼的尸骨
它們張牙舞爪,重疊云霄
愚弄著攀援前行的牛羊
鮮花和肥草,只在山下嘆息
可那些飽含鐵質的水
像風在疾馳,像鳥在奮飛
從天上飄到人間
從而產生康定這座城市,剔透玲瓏
折多山,魔鬼的山
石頭
大海一樣洶涌的石頭
以汽車爬行的速度
繁衍獐子和松鼠的舞蹈
惡狼與雪豹,巖羊和牦牛
集合起鋼鐵般的軍旅
用尖銳的頭骨擎起旌旗
黑壓壓一片襲來
汽車,人,或者風
誤入魔鬼的歧途
小孩的齬齒和老人的假牙嘣嘣直響
成人的怒火,被風煽動得越燒越旺
越燒越旺——
折多山,魔鬼的山
只有大海一樣洶涌的
石頭
雪山之子
向上
向上
聳起喜瑪拉雅嶙峋的乳峰
彰顯歷史的升騰
為了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們從遙遠的東方發軔
去蠻荒去亙古去靈魂深處
發掘先祖的汗或淚
馬蹄鏗鏘。深邃的植被之下
蘊藏多少豐富的內涵
恐龍蛋,魚化石,三葉蟲
便是我們解剖古人的身首后
隨意拋棄的殘骸
自此,我們開始走出
記憶的危崖
向上
向上
我們以云雀優雅的姿勢
以參天大樹渴求的雙臂
托起上蒼肥碩的下巴
從神的手中,理直氣壯地奪回
日趨朦朧的——人
并且,倒循著人的足音
完成這次圣潔的旅行
大遷徙——致色達阿虛人
那條洶涌荒涼的河流
朝西天高懸的冷月咆哮了
強盜一樣奔騰的心
裹挾著草原腥味的風
在百年孤獨的血災中
猛鞭瘸腿的路
色達阿虛人
浩浩蕩蕩英雄的隊伍
扶將他們瘸腿的季節
踉踉蹌蹌,一步一步匍匐
嘴角,掛著幾縷剛毅的微笑
掛著一絲對于死亡的揶揄
為了草原豐美的牧草,潔白的雪山,藍色的
云朵
為了與雪一樣潔白的羊群,與河流一樣黑色
的牛群
色達阿虛人
像鷹一樣搏擊,像河流一樣泛濫
他們泛濫藍天和白云
他們泛濫雪山和草地
他們泛濫自己流浪的前程和命運
讓心,永遠飛在高處,飛向遠方
折爾多斯山遠眺
雪白的牧鞭噼啪作響
在遠方,在太陽與草原的岸邊
蕩著粼粼的波光
那些牛群、羊群、肥美的牧草
生活在溫暖的光明里
幸福地吃草又飲水
八月,我站在折爾多斯山上
回味山的名字及其豐富的內涵
一邊抒發激動的情懷
一邊展望未來的光景
八月以后,就是九月和十月
就是草原旺盛的日子
看到天空、飛鳥和花朵
就看到了青稞、蟲草和麝香
漫山遍野馥郁的氣息
這是豐收的喜悅和慶典
我正站在一朵白云下
從一具峭立的巨石
聆聽風和水的流動
眺望遠方雪山的姿態
深深的草原,正接受莊嚴的膜拜
陽光瀉在河灘上
陽光瀲滟,雨一樣傾瀉
欣欣向榮的草,及其派生的小鳥
躲在遙遠的歸期里
向草原邊緣逐漸靠近了
她們的青春無比美麗
姣好的容顏比花朵更豐富
她們圣潔如雪,像吉祥的哈達
讓手握牧鞭的漢子產生幸福的疼痛
一鞭抽在河灘上
咩!溫柔的羊,情深似水
牧羊的女子,閃光的女子
她把愛情曬在河灘上
以輕風抒情,以流水歌唱
從春天到夏天,輾轉大半個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