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朋友告知波德里亞過世的電子郵件,一種好奇心情油然而生。在此之前一段時間,我正按一位在法國攻讀哲學多年的朋友的建議“按表操課”。她的說法是,法國思想家的原典當中,巴特的作品相對較為易讀,而布爾迪厄則因文字較為艱澀,相對更為難懂。閱讀巴特作品的過程中,突然發現,巴特的對話對象是他所屬時代的法國消費社會,與英語世界“文化研究讀本”或是“消費文化讀本”當中所選輯的“斷簡殘篇”傳遞的巴特形象,有相當的差距。也就是,在語言的翻譯過程當中,巴特的在地性被切割掉了。
波德里亞是否也有這樣的“不白之冤”?隔天,我便跑到索邦大學附近的吉伯爾·約瑟夫(Gibert Joseph)書店找尋波德里亞的足跡。大學附近的書店可以說是學術流行趨勢的鏡影,而我在這里也遇到定位波德里亞的困難。雖然法國報刊總稱波德里亞是社會學家與哲學家,不過,在書店的哲學類別里卻找不到波德里亞。原來,波德里亞被歸類在社會學類。除了《物體系》(Le Systme des Objets,1968)與《消費社會》(La Socitde Consommation,1970)兩書與已逝的布爾迪厄的作品以及其他社會學新書一起被擺放在展示臺之外,書架上標寫“波德里亞”的位置里,僅有寥寥數本波德里亞的著作。這里看不到完整的波德里亞,于是,我再轉換陣地到附近一家專賣哲學書的書店。真的沒有“哲學家”波德里亞!
在書店,我看到一個被歸類為“社會學家”的波德里亞,在這里他的早期著作被擺放在顯著的位置,至于英語世界所大書特書的“后現代”,至少在書店里,似乎看不出和波德里亞有什么連結。
法國消費社會的形成與批判
從翻譯的角度來說,波德里亞確實是一個被錯置的人物,他的著作被翻譯為英文的過程,讓人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覺——他的立基之作《物體系》的英譯本遲至二○○六年問世、《消費社會》的英譯本則是一九九八年出版,相較之下,他另外那些被視為后現代文本的著作卻早已被翻譯,這顯得有些諷刺。
事實上,如果從波德里亞早期的作品開始閱讀,我們會看到波德里亞嘗試對現實社會進行批判的脈絡。也就是說,對波德里亞關于“消費社會”的解讀,應當將之置于“二戰”后包含法國在內的歐美國家高度工業化發展的脈絡當中。戰后,歐美國家工業化的步伐重新啟動,而美國尤為其中翹楚。好萊塢、可口可樂、麥當勞、貓王、超級市場開始奠定基礎并逐步外擴,而當時的媒介環境,則是收音機與電視并存,當然電視仍屬新鮮事物,在收視人數上則是美國遙遙領先其他國家。就法國的情況來說,法國經濟學家讓·富拉斯蒂耶(Jean Fourasti)曾于一九七九年回顧一九四五年以來該國的經濟發展,以“三十年榮景”(Trente Glorieuses)來加以形容,而這個描述也廣被接受。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期開始,通過新產品的問世、技術創新以及戰后逐步出現的國際自由貿易市場,制造業擔當了法國經濟成長的火車頭。而在法國的文化風景方面,此時也出現多線發展的現象。知識精英的文化生產,無疑構成一道亮麗的景觀——五十年代加繆與薩特是思想界的中心人物,六十年代,列維-施特勞斯、巴特、福柯、拉康躍上舞臺。與此同時,法國新浪潮運動也在五十年代逐步開展起來。
然而,一種嶄新的消費形態也在戰后法國出現。就讀書市場來說,分眾化的現象快速地發生,以現代女性生活為主題的刊物重新活躍起來,本來在“二戰”前便已創刊、但因戰爭而一度停刊的《法國女性》(Marie France)二度出世,不過,比《法國女性》更有影響力的時尚雜志《她》(Elle)則是早在一九四五年便開始發行,面世之初,發行量便達到七十萬冊。《巴黎競賽畫報》(Paris Match)同樣是創刊于“二戰”之前,而于戰后的嶄新環境下重新包裝出籠,她的目標定位在仿效美國《生活》(Life)雜志。另外,體育雜志在戰后初期也曾曇花一現。值得注意的是,因于戰后嬰兒潮中出生的孩子逐漸成長,專屬青少年的次文化出現并漸成氣候。改編自英國一九六○年流行歌曲《Yeah!》的一曲《Yy》,便成為彼時法國青少年次文化的時代標記。這一現象之下,雜志出版業還衍生出一種專以青少年為對象的雜志類型,如《你好朋友》(Salut les Copain)。除此之外,與其他歐美國家相同的,超級市場、大型購物中心(shopping mall)等消費空間如蘑菇一般在都會里快速繁殖;新興的科技與媒介形式——電視,在六十年代正式取代收音機,一個新穎的視聽社會由此而在彼時出現。正是在“三十年榮景”的發展進程中,描述六十年代消費社會生活的重要小說家格喬治·珀雷克(George Prec)的首部作品《事物》(Les Choses)得以醞釀并問世,而這部小說的文本,被波德里亞在《物體系》一書當中大量引用。
面對這樣一個嶄新消費形態包抄合圍的年代,戰后西方批判力量的新動能也因之而激發。當時生活在美國的馬爾庫塞,于一九六五年出版了《單向度的人》,在這本引起西方左翼力量高度重視的著作當中,他首先質疑到,在當代工業化發展的情境之下,技術理性成為宰制社會的主要力量,在此力量之下,政治經濟、藝術文化、語言文化正趨于同質化。當然,也正是在這樣一個嶄新的社會結構之下,英國的文化研究逐步開展起來。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社會批判理論的內涵與分析方式或許各有不同,不過,對馬克思理論重新進行審視則是一致的。就法國的脈絡來說,居伊·德博爾(Guy Debord)與境遇主義者(situationniste)對于馬克思理論的檢省,對一九六八年的“五月風暴”有著重要的影響。不同于馬克思僅重視生產,他們同時重視生產與消費;不同于馬克思強調工廠,他們則將焦點放在城市與日常生活。德博爾一九六七年出版的《景觀社會》(La Socitdu Spectacle)就是相當有代表性的作品。對德博爾與境遇主義者來說,人們可以嘗試通過日常生活中積極、富想象力的實踐、參與而改變其境遇。
挑戰資本主義所帶來的生活,也成為法國一九六八年五月石破驚天的革命的訴求之一。當時索邦大學門口的一張大字報,便相當有著境遇主義者的色彩:
當下這個革命不但質疑資本主義社會還要質疑工業社會。消費社會注定得暴斃。將來再也沒有任何社會異化。我們正在發明一個原創性盎然的全新世界。想象力正在奪權!
“消費社會”的理論構造
索邦大學門口這張大字報的內容,放在波德里亞身上也極為貼切,他也正發揮高度的想象力分析“消費社會”如何形成以及如何對抗的問題。“五月風暴”之前,波德里亞正步向教壇。在一九六八當年,他的《物體系》出版。這部著作應說是他的“消費社會”理論構造的起點。
就《物體系》的理論構造來說,書中的一段話,無疑是理解整個理論開展的切入點:“所有的物品都有兩個功能:或是為人所實際運用,或是為人所擁有。”在波德里亞的觀點當中,物是有不同層次之分的:第一種層次是功能性的,例如一張床以床的功能為人所使用;在此情況之下,床僅是一種功能性的物。第二種層次則是,物被剝奪了物的功能性,被賦予主觀的意義,例如該書當中波德里亞花費許多文字著墨的收藏品。收藏者對于例如陶瓷之類的收藏品,并不會履行陶瓷的物的功能性,相反,則是給予其“古典”或“美麗”等主觀的評價,也就是陶瓷超越了功能性的存在。波德里亞在此真正著墨的,并非物的功能/非功能,而是在消費社會當中超越功能成為符號的物。也就是,波德里亞之所以將物的功能進行分類,他的企圖仍是將物的功能放在消費社會當中進行分析。在波德里亞眼中,消費并不是一種物質的實踐,而是“一種符號的系統化操控活動”,其中,“所有的物品和信息,在符號的建立與操控過程中,構成一個多少邏輯一致的論述”。所謂的“一種符號的系統化操控活動”該如何解釋?波德里亞在《消費社會》當中舉了一個洗衣機的例子。洗衣機具有洗衣的工具功能,也有被認為舒適、優越的要素,舒適、優越的要素正是消費的領域或對象。
然而,波德里亞所舉的洗衣機,僅是一個從物通過意義延伸成為消費對象的個案,一個“系統化的操控活動”與“多少邏輯一致的論述”的整體闡釋又從何而來?后面這句話其實出自《物體系》的結論部分,如同預告一般,波德里亞在《消費社會》很快地給予答案。《消費社會》可能是作為社會系教師的波德里亞最具現實感的一本著作。此外,如果說,波德里亞的《物體系》嘗試建立一個關于物的功能體系,那么,《消費社會》則是嘗試將物擺放在一個他所建構的社會型構當中。在闡述他的消費理論部分時,波德里亞選擇與當時主流的政治經濟論述——美國經濟學家加爾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1908—2006)對話。經濟學出身的加爾布雷思在戰前與戰后的美國學界與政界都有相當的影響力,在經濟學領域里,他站在凱恩斯學派與制度學派的立場,在政治上,他則分別擔任過羅斯福、杜魯門等總統的策士。基本上,他的政治光譜是自由主義與進步主義的主張者。除此之外,加爾布雷思在戰后所寫的《美國資本主義》(American Capitalism)、《富饒社會》(The Affluent Society)與《新工業國家》(The New Industries State)等著作更成為當時的暢銷書。而后兩者成為波德里亞對話的對象。在《富饒社會》當中,加爾布雷思的基本觀點在于,戰后美國已經成為一個富裕的國家,然而,這個富裕是不均衡的,因為財富多集中在私有部門,公共部門資源仍相對匱乏。在《新工業國家》當中,他則認為,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當中,供應/需求之間已出現一些變化,例如供應者為了自身的利益,可能通過廣告等方式塑造需求。對加爾布雷思來說,這種需求的塑造并非壞事,可能讓原本慵懶的人因為想滿足需求而投入勞動市場。
波德里亞之所以選擇加爾布雷思作為對話對象,可能在于加氏的觀點既有部分的先見之明,也有傳統論述。先見之明在于,加氏觀察到廣告在資本社會當中的巨大影響力。傳統看法總以為,消費者在消費過程中占有主動選擇權,但是加氏的思路全然不同,他看出,企業在生產之前便進行市場調查,之后則通過廣告、市場營銷等塑造關于產品的需求,也就是說,這些產品需求其實是由企業所塑造,而非消費者的自主選擇。至于加氏的傳統論述,一方面仍然以為生產產生相對應的需求;另一方面,對于人與物之間的關系,加氏也仍以傳統的“異化”加以解釋。對波德里亞來說,加氏對廣告的先見之明他至表贊同,不過,他堅決反對生產與需求之間的對應關系。在波德里亞眼中,“需求并非生產的結果,而是需求體系是生產體系的產物”。為此,波德里亞提出消費的系譜學(gnalogie de la consommation),他從工業體系發展史的角度,就生產工具、交換模式、勞動形式的改變等加以論證。雖然在全書當中,相關論證簡短,并非書中的重點,不過卻也為波德里亞的后續作品埋下伏筆。
事實上,在《消費社會》當中,波德里亞之挑戰加氏,更大的雄心乃在于對經濟學家論述的挑戰,特別是針對像加氏這樣標舉改革、“進步”論述的經濟學家與政治活動者。波德里亞的用心其實是想粉碎傳統政治或經濟的“宏大論述”。以加爾布雷思為例,他力倡通過公/私部門之間的資源分配實現傳統政治論述所追求的公平等價值。但是,波德里亞認為這根本不可能。只要有稀缺性的資源出現,就必然成為新的爭奪的對象,于是,稀缺性資源擁有者/非擁有者的一般大眾之間,就始終存有社會區隔。對波德里亞來說,社會區隔是一種現實存在,只是,它并非決定于稀缺性資源之擁有與否,而是由消費社會的符號系統決定。
《消費社會》一書的緊要之處,在于他提出了“編碼”(code)與“區隔”(diffrenciation)的觀點。對他來說,編碼意味著“能把一系列穩定買賣關系的組合轉換為信息的規則系統”。某種程度來說,這也就是將《物體系》中對物的功能/符號的分析予以社會化的一種進程。所謂的“規則化系統”,在波德里亞心目中,最好的例證就是廣告,廣告在《物體系》與《消費社會》當中總是扮演著印證其理論基礎的角色。與之相聯,在《消費社會》當中,讓波德里亞花費不少文墨的另一個例子,是女性的身體。在廣告的塑造與無所不在的宣傳之下,女性的身體成為“最美麗的身體”,當然,這成了一個符號、一個消費對象。值得注意的是,所謂女性身體的分析,還僅是一種整體的個案,事實上,在廣告系統當中,它還曾細致地區分中產階級女性/流行時尚女性等種種的不同類別,這也就是波德里亞所強調的“區隔”。對他來說,“消費是一個系統,它維護著符號秩序及符號之間的整合”。區隔是必要的,因為區隔,使得某個群體的人感覺自己與其他的群體有所不同,然而,這種區隔卻也被整合到一個符號運作的邏輯當中。值得注意的是,在這里,人們并非被動地為符號所誘惑,而是人們為了社會區隔,主動追求認為符合自己社會地位并與他人進行區隔的符號。只是,消費社會其實整合了不同的符號,人們最終仍歸屬于這個消費系統。也因此,波德里亞認為,“流通、購買、銷售、對區分了的財富及物/財富的占有,構成了我們今日的語言、編碼,整個社會都依靠它來交談”。值得注意的是,盡管“五月風暴”過去未久,波德里亞對之很是難以忘懷,《消費社會》一書的最后一句話正是:“我們需要‘一九六八’那樣的運動來戳破消費神話!”
與馬克思的對話與決裂
波德里亞著作的特色之一,在于他在結論部分經常預示下一本著作的內容;此外,他還經常將前書未能充分闡述的概念,在之后的著作當中加以高度理論化。《消費社會》當中所說的“需求并非生產的結果,而是需求體系是生產體系的產物”,旋即成為《符號政治經濟學批判》(Pour une Critique de l’Economie Politique du Signe,1972)一書的重點,而其對話對象是馬克思。為了闡述這個論證,波德里亞從馬克思的使用價值/交換價值著手。在他看來,馬克思理論當中只討論了作為商品形式的交換價值,被視為先于交換價值存在的使用價值并未給予充分的討論。波德里亞認為,使用價值是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使用價值并未外在于這個需求系統之外。他并通過符號學說明交換價值/使用價值之間的關系:交換價值/使用價值=能指/所指。至此,所有東西都被符號化了。
接下來的《生產之鏡》(Le Miroir de la Production,1973)則更全面地與馬克思對話,書名之所以為“生產之鏡”,主要在于馬克思固然照明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鏡像,此鏡像也描繪了取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可能性,不過,這個鏡像本身卻也被資本主義扭曲了。既然如此,那么不同于馬克思的社會構成邏輯是什么?波德里亞認為,消費社會的構成邏輯乃是由符號所組成,他借由美國社會學家凡勃倫(Thorstein Bunde Veblen)的“炫耀性消費”概念指出,符號依商品的層級而區分。也因為消費社會是由符號邏輯所構成,其社會變革之道也就會不同于馬克思的設想。波德里亞利用人類學家莫斯(Marcel Mauss)關于原始社會的體物交換理論,推出“象征性交換”的模式:它是非生產性的(相對于資本主義的生產交換)、它是朝向自我毀滅的(相對于資本主義里商品的周轉流動)、它的互惠性是持續且無限制的(相對于資本主義商品交換的選擇性)以及它是商品交換式有嚴格限制的(相對于資本主義商品無限制的選擇性)。可以看到,此時的波德里亞已與馬克思漸行漸遠。
馬克·波斯特(Mark Poster)在其所著《第二媒介時代》當中,對波德里亞做出了相當敏銳的觀察。他認為,波德里亞在接下來的《象征交換與死亡》(L’change Symbolique et la Mort,1976)一書里,在理論層面對之前的著作進行了一些總結,然而,卻也從堅定的左翼立場走向悲涼凄清的宿命論。如同書名所示,他給了大家一個沮喪的答案——只有死亡才能逃脫符碼的控制。不過,就理論層面來說,他針對之前著作所提到的重要概念——例如作為符號的生產邏輯的仿像等——建立了一個清晰的歷史圖像。在他眼中,仿像(simulacre)可分為三個歷史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文藝復興到工業革命之時期的仿造,其邏輯是符號從自然中發現它的價值,例如藝術模仿生活;第二階段是工業革命到擬仿時期的大量生產,而其邏輯是商品法則,在機器生產的情形之下,符號具有無限的可復制性。而此一時期仿像所依賴的是立基于使用價值之上的交換價值。到了二十世紀中期迄今的仿真(simulation)階段,符碼則成了社會組織的模式,而在這一階段里,符號與實體不再具有任何關聯。在這里,我們逐漸看到波德里亞此后的理論進路,或者說,一個英語世界的“文化研究讀本”或是“傳播研究讀本”里熟悉的波德里亞——既然符碼已成為社會組織的模式,生產符碼的媒體自然成為重點所在,以及其他諸如真實與虛擬已融為一體,或者比真實更為真實的超現實(例如波德里亞認為迪斯尼樂園比真實的美國更像美國)、內爆等觀念。
符號的終結?
在關于消費社會的理論這一層面,波德里亞還是一如既往地擴展他的論述。在《象征交換與死亡》的后半部分,他的思索圍繞著莫斯的禮物交換以及索緒爾的易位書寫而展開,在此之后,更從這一思索中再開創新的理論路徑。例如,為了讓象征性交換得以出現乃至得以維持,波德里亞力倡通過“誘惑”一開新局,事實上,這也正是他《論誘惑》(一九七九)一書的寫作主題。不過,一如“一九六八”之后左翼力量在學術政治當中步步后退,波德里亞也離社會現實越來越遠。研究法蘭克福學派起家、主張樸素政治經濟學分析的道格拉斯·凱爾納(Douglas Kellner),他所編選的波德里亞讀本與專著在英語世界當中有相當的影響力,而他對波德里亞的批評或許是相當中肯的:波德里亞對于馬克思的批判是相當有想象力的,然而,他總是放棄他最好的理論路線另辟蹊徑。
文章寫作期間,我多次出入索邦大學附近的書店,而書店櫥窗里也擺出了《解放報》為波德里亞所作的紀念專輯的首頁。不同于二○○二年布爾迪厄與二○○四年德里達過世之后媒體大加報道或制作專輯的盛況,波德里亞的辭世,相對顯得沉寂許多,似乎只有《解放報》為其制作了紀念專輯,其他文化思想性的報刊則多以單篇的評論或報道而帶過。《解放報》的標題也做得相當妙:《解碼的結束》(Fini de Dcoder)。然而,看到標題的同時,我卻也想到在書店買的波德里亞著作,那是一個符號?還是一本書?凱爾納所說波德里亞的好的理論,之后會有人承繼嗎?符號的社會分析真的會終結嗎?
(《消費社會》,〔法〕讓·波德里亞著,劉成富、全志鋼譯, 南京大學出版社二○○六年版,19.80元;《生產之鏡》,〔法〕讓·波德里亞著,仰海峰譯,中央編譯出版社二○○五年版,18.00元;《象征交換與死亡》,〔法〕讓·波德里亞著,車槿山譯,譯林出版社二○○六年版,22.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