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川陜蘇區雖然只存在了短短兩年零四個月,但蘇維埃政府制訂與實施了一系列的利民政策:打土豪,分田地;廢除各種苛捐雜稅;禁種、禁食鴉片;提高婦女的政治經濟地位;普及教育等。這不僅給當地人民帶來了好處,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而且為川陜蘇區的擴展與紅軍隊伍的壯大奠定了基礎,同時也為我們今天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留下了寶貴的經驗和有益的啟示。
[關鍵詞] 川陜蘇區 利民政策 歷史啟示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紅四方面軍之所以能夠創建川陜蘇區并迅速使之發展成為全國第二大蘇區,與中共和紅軍在這一帶推行的利民政策是密不可分的。毛澤東曾指出:“一國之內,在四圍白色政權的包圍之中,有一小塊或若干小塊紅色政權的區域長期存在,這是世界各國從來沒有的事。這種奇事的發生,有其獨特的原因。而其存在和發展,亦必有相當的條件。”[1](P48—49)川陜蘇區能夠在國民黨政府、封建軍閥和地主武裝的四面包圍中存在,確實“有其獨特的原因”和“相當的條件”。而這“獨特的原因”和“相當的條件”就是當時川陜省蘇維埃政府和紅軍實行了一系列利民政策,得到了當地群眾的大力支持與擁護。
(一)
1932年12月底,被迫退出鄂豫皖根據地的紅四方面軍主力部隊14400余人由陜南進入川東北,在當地群眾的支持下迅速創建了蘇維埃政權,并發展成為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的第二大蘇區。誠然,在川陜蘇區存在的兩年零四個月中,軍事斗爭始終是首要的,但稍作分析不難看出,蘇區黨和政府始終堅持為民眾謀福利的原則,制訂與實施了一系列的利民政策。
1、打土豪,分田地。蘇區建立前,川陜邊區的土地高度集中,占人口9%-12%的地主,占有土地74%-80%。[2](P183)地主對農民的剝削極其殘酷。地主抽租一般是上田二八分或三七分,中田四六分,下田對半分。佃農除交實物地租外,逢年過節或地主有婚喪嫁娶、修房建屋等,須要饋送禮物,有時還需幫忙砍柴、挑水、抬轎。有的地主甚至在“佃約”上明文規定,佃戶每年務必給主人作無償勞動1—2月。
紅四方面軍一入川便提出“打土豪、分田地”的口號,并由紅軍工作隊率領各鄉蘇維埃政府組織“打家隊”、“打糧隊”,去抄土豪劣紳的家。1933年2月川陜省蘇維埃政府正式成立后,先后頒發一系列文件,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具體措施與步驟如下:①成立“土地分配委員會”。②明確分配土地的政策。其基本點是:徹底沒收地主階級、軍閥豪紳、教堂寺院、富農、高利貸者的全部土地;以鄉為單位,按照人口和勞動力的混合比例原則來平分,人多的多分,人少的少分,能夠做莊稼的壯年男女多分一點,老弱不能做莊稼的少分一點;地主不分田,富農分壞田。③清田畝,劃等級。④分配土地,發給“土地使用證”或“田憑”。⑤查田查階級,確保土地革命的果實落在貧農、雇農和中農手里。
2、廢除各種苛捐雜稅。“防區制”統治下的四川,大小軍閥各自盤踞一方,橫征暴斂。盤踞川東北的軍閥田頌堯、劉湘、劉存厚更加殘暴,對農民課征名目繁多的苛捐雜稅,甚至百姓家蚊帳的帳鉤繩上拴的麻錢,也要收“帳鉤捐”。楊森防區農民穿草鞋進城,要抽草鞋捐,打赤腳進城,又要征赤腳捐有的農戶交不出捐稅而被吊打時,還需給吊打費。當時,田賦本為軍閥收入的主要來源,但附加稅大大超過正稅。就所謂賦稅較輕的劉湘控制區:“1934年田賦約占各項總收入的19%,雜稅占18%,鴉片約占12.5%,鹽稅超過11%。”[4](P6—7)巴中縣“契稅”每1000串收征銀75文,而附加于契稅的各種費則收了115文。萬源縣每頭豬收正稅銀6角,附加稅6角9分。[5](P1—28)
紅軍一入川便草擬《紅四方面軍的入川綱領》,“約法三章”:廢除苛捐雜稅、減租減息、保障人民安全。[6]P156同時大力宣傳“紅軍是窮人自己的軍隊,保護窮人的利益”,“取消一切捐款”[7]P38。關于蘇區財源,蘇維埃政府主要采取沒收、征發、累進稅等方法,把財政重擔放在剝削階級身上,“征收有錢人的稅來辦窮人的事,不要窮人出一個錢,這和國民黨整窮人的苛捐雜稅絕對不同”[8]P544。
3、禁種、禁食鴉片。四川軍閥為抽重稅,強迫農民普種鴉片。農民若不種鴉片要納“懶民捐”,不吸要納“禁煙捐”。其中通江、南江、巴中的煙田約占土地面積的30%—40%[9](P12)。川北農民吸食鴉片非常普遍。據不完全統計,“成年男子百分之九十以上吸鴉片,壯丁幾乎找不出沒有煙癮的。連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也有不少染上這種嗜好,成年婦女吸煙者約占百分之七十” [6](P162)。鴉片的泛濫,給當地人民精神和肉體上都帶來了深重災難。
紅四方面軍一入川,就對群眾進行了廣泛的戒煙宣傳。除了發布公告、布告外,各級蘇維埃政府還組織宣傳隊深人城鄉大力宣傳,還召開各種會議進行戒煙動員,宣傳隊開展的石刻標語宣傳更是遍及城鄉山巖石壁。同時,川陜蘇維埃政府還制訂了逐步禁種、禁吸、禁售鴉片的詳細條例,并成立了由省蘇維埃政府內務委員會領導的川陜省戒煙總局,在各縣、區蘇維埃政府內成立戒煙所,研究戒煙藥品并平價售與或贈送窮人,有些地方甚至規定農民戒煙的費用由公家承擔。戒煙運動基本革除了社會陋習,節約了社會財富,增進了人民健康。
4、提高婦女的政治經濟地位。由于軍閥長期混戰,青壯年勞動力大多成了軍閥的兵源,加上男子普遍吸食鴉片,身體羸弱,因此,當地婦女不僅要操持家務,還要承擔各種體力勞動,俗話說:“要吃通江飯,婆娘打前站。”盡管婦女支撐著社會經濟生產,但她們在家庭和社會中的地位卻極其低下,當地流傳著一句老話:“只有男州,沒有女縣。”當地又盛行童養媳制,使那些年幼的小女孩更是成為十足的家庭奴隸。
紅軍到達通、南、巴后,一面作戰,一面組織工作隊走鄉串戶,廣泛宣傳中共關于婦女解放的主張。川陜省委發布了婦女斗爭綱領,提倡婦女在政治、經濟、教育上與男子一律平等;婦女有結婚離婚的自由,反對買賣婚姻及童養媳制;勞動婦女與男子同樣有分得土地的權利;婦女有參加政治機關的權利,與男子同樣擁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等。為使當地婦女真正得到解放,蘇維埃政府還設立了婦女工作機構——婦女部和內務委員會,主管青年和婦女工作。各級蘇維埃政府機關中有600多名婦女干部,約為干部總數的四分之一。此外,各縣、區、鄉還建立了婦女自己的群眾性組織——婦女改善委員會,后改為女工農婦協會。在這些機構的領導和組織下,川陜蘇區的婦女走出家庭,活躍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等各個領域。
5、實行免費教育。川東北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素來落后,個別縣城設有國立中學,但規模很小;城鎮和農村只有數量極少、條件極差的私立學校即“私塾”。無論是私塾還是國立學校,其收費都相當高。窮苦人民本身就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根本無錢送子女上學讀書。因此,該地廣大工農群眾幾乎都是文盲。
1931年《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規定:“中華蘇維埃政權以保證工農勞苦民眾有受教育的權利為目的。在進行國內革命戰爭所能做到的范圍內,應開始實行完全免費的普及教育。”紅軍入川后,積極宣傳并堅決執行中國共產黨有關教育工作的方針政策,將教育由為少數剝削階級服務變成為廣大工農群眾服務。為了切實把政策落在實處,在川陜省蘇維埃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上,作為全蘇區文教工作的最高權力機關,以張逸明為主席的川陜省蘇維埃政府文化教育委員會成立了。
川陜蘇區的文化教育形式大致可以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免費的義務教育。如在全區各地開辦列寧小學、工農小學、蘇維埃小學、紅軍子弟校等,實行完全免費的方式,盡可能滿足工農子弟上學讀書。二是推行以掃除文盲和半文盲為目標的識字運動,開辦各類職工學校、夜校、識字班。三是舉辦旨在培養各種革命干部的黨校、蘇維埃學校、紅軍大學、彭楊軍事學校等。學員進校經過較長時間的集中學習,文化和政策水平不斷提高,成為革命事業高素質領導干部的后備軍。
由于工農文化教育的普及,摘掉了貧苦農民頭上文盲與半文盲的帽子,不僅迅速地改變了原來川陜邊區人民愚昧、文化教育落后的面貌,而且還迅速提高了當地工農群眾的階級覺悟,支援了革命戰爭。
(二)
川陜蘇區的利民政策不僅給蘇區群眾帶來了好處,也給蘇維埃政府和紅軍自身也帶來了巨大的利益。
第一,基本滿足了當地農民對土地的渴求。據通江、南江、平昌等縣的原始檔案資料和解放后土地改革時的調查資料顯示,三縣共沒收地主富農土地,廟產、學田等53.8014萬畝,分配給了當時的貧雇中農514790人,給不足平均分田數量的10%的少部分中農也補足了土地;陜南鎮巴縣蘇維埃的16個鄉,共沒收了167戶地主豪紳的18600多畝土地,分給了1589戶貧苦農民耕種[10](P191)。
第二,促進了蘇區經濟的發展,農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農民分到土地后,生產熱情空前高漲,糧食連年增產。如據1958年對通江縣永安鄉的調查,當地農民回憶說:“土地革命前,每畝收糧食約100斤左右。而分土地后的1933年和1934年,每畝就收到200斤至300斤糧食,增產1至2倍。那幾年是大豐收,吃干飯也吃不完,自己也可以殺豬過年。”[11]P102。1934年1月,毛澤東曾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次全國工農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稱贊說:“川陜邊區的農業收成良好。”一些地區不僅畝產倍增,而且農民還自動地開墾荒地,擴大耕地面積。如1933年冬,江口縣得勝鄉蘇維埃一村農民冒著風雪,開荒地30余畝[12]P193。農業生產的發展,又推動了蘇區手工業、水利、交通建設等其他各項經濟建設事業的發展。當時在川陜蘇區,到處所見“蘇區農產品特別豐收,谷米價格賤到極點了,到處都是盈倉滿庫,存在著無處去銷售……人人都感覺得豐衣足食”。[10]P193
第三,初步改變了當地農村的權力結構,人民群眾當家作主了。經過革命,昔日憑借財富、權勢橫行鄉里的地主、惡霸被打倒,歷來毫無權力的貧雇農成為農村政治的主體。在各級鄉、村蘇維埃政權中,任委員、主席、副主席等職務的60%以上是雇貧農或出身貧苦的長工、背二哥、手工業者,也有少數人是中農出身的。這使幾千年來封建統治下的川陜邊地區,第一次實現了窮苦農民當家作主,自己決定自己命運的新局面。
第四,社會風氣初步改變。通過禁煙運動,全蘇區除準予限額種煙的幾個地方外,其他地方全部停止了種植。就連國民黨統治區的《國聞周報》也報道說:“在通南巴的赤區內,鴉片煙的種植是絕對禁止的。我們走進這些地方,簡直看不見一根煙苗。” [9](P118)除了禁絕種植亦禁絕了吸食。當時,蘇區各地戒煙所每所每期不少于二、三百人集中戒煙。“經一年的努力,當地不吸煙的人這是占百分之七十以上,沒有完全戒絕的,約占百分之二十,仍然吸煙的老弱不過百分之十而已”。[6](P166)
第五,有力地支援了紅軍戰爭,鞏固了新生的蘇維埃政權。戰爭使廣大農民認識到,只有把自身的利益和革命的利益緊密地結合起來,擁護和支持紅軍,才能保住已得的利益。于是,成千上萬的男女青年,踴躍參加紅軍和地方武裝。據統計,僅在達縣地區參加紅軍的就有7萬多人[12](P79)。到1933年10月下旬,紅四方面軍發展為5個軍,15個師,45個團,總計8萬余人;地方武裝也達28000人(游擊隊、赤衛隊、少先隊、兒童團未計入內)。不能直接參加紅軍和游擊隊者,則從各方面支援戰爭。如當時的儀隴縣蘇維埃政府,兩年共組織運輸隊和擔架隊達200萬人次(黨政軍人員28個月的糧食,需150萬人次來運輸,再加上抬傷兵、運彈藥、背勝利品、運鹽以及搬遷工廠、機關、醫院需50萬人次)[13](P226);同時他們還組織了做鞋隊、縫衣隊、慰勞隊等,為前線紅軍服務。此外,在兩年多的時間里,根據地農民還為紅軍和蘇維埃黨政機關工作人員供給了1.5億斤糧食[13](P226)。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川陜蘇區的婦女武裝——婦女獨立團,這支正規武裝人數最多時達到2000余人。在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的直接領導下,這支部隊英勇善戰,不屈不撓,為工農大眾和自身的解放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成為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婦女參加武裝斗爭的一面旗幟。
(三)
川陜蘇維埃政府實行的利民政策及其帶來的好處給了我們一些非常有益的歷史啟示:誠心誠意為廣大人民群眾謀利益,團結人民群眾,依靠人民群眾,是黨成功執政的根本保證。
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川陜蘇區的黨和紅軍依靠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持,在其存在的兩年零四個月時間里,先后粉碎了四川軍閥的“三路圍攻”與“六路圍剿”,發動了儀(隴)南(部)、營(山)渠(縣)、宣(漢)達(縣)三次進攻戰役,共殲敵10余萬人;部隊由入川時的14400余人發展為8萬余人(戰爭中犧牲的戰士未計入內);同時還創建了以通江為首府,幅員4.2成萬多平方公里的全國第二大蘇區——川陜革命根據地。川陜蘇區的黨和紅軍在血與火的考驗中和當地人民群眾結下了深厚的感情。人民群眾堅決擁護和支持黨和紅軍,而黨和紅軍則把群眾的呼聲當作第一信號、把群眾的需要當作第一選擇、把群眾的利益當作第一考慮、把群眾的滿意當作第一標準,深懷愛民之心、善謀富民之策、多辦利民之事。中共黨把自己的命運同當地人民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把自己的使命同讓當地千千萬萬勞動人民獲得幸福聯系在了一起。無論是在后來的革命還是建設的歷程中,黨的歷史一再證明,黨和人民的聯系越緊密,黨的事業就越興旺,一旦黨脫離了和人民群眾的密切聯系,黨的事業就會受到挫折。
把人民的利益作為一切工作的最高準繩,也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一貫思想。毛澤東在紀念張思德同志的文章中,提出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思想;鄧小平的“三個有利于”標準中,提出了“有利于改善人民生活”的標準;江澤民“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出發點和歸宿在于“實現、維護和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胡錦濤同志作為當今中共最高領導人也多次強調,要立黨為公、執政為民。以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作為根本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把不斷實現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為全部奮斗的最高目標,是中國共產黨的全部理論和實踐活動的結晶。
總之,川陜蘇區的歷史實踐證明,一個政權只有以大多數人的利益為準則,為大多數人辦好事、實事,才能得到大多數人的真正擁護,才能生存與發展。川陜蘇維埃政府在蘇區采取的一系列保障人民群眾利益的政策和措施,使廣大貧苦人民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贏得了蘇區群眾的大力擁護和支持,促進了蘇區的鞏固和發展。○
注 釋:
[1]毛澤東選集(第一卷)[M].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版.
[2] 呂平登.四川農村經濟[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6.
[3] 馬宣偉,肖波.四川軍閥楊森[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4] 華生.民國初年之四川財政[J].四川文獻,1966,4.
[5] 李明良.四川農民經濟貧困的原因[J].四川月報,1933-6.
[6] 張國燾.我的回憶(第三冊)[Z].北京:東方出版社,1991.
[7] 川陜革命根據地歷史文獻選編(上)[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79.
[8] 川陜革命根據地歷史文獻選編(下)[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
[9] 四川文史資料選輯(第21輯)[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
[10] 唐敦教等.川陜革命根據地斗爭史[M].北京:華夏出版社,1989.
[11] 林 超.川陜革命根據地歷史長編[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
[12] 四川文史資料選輯(第22輯)[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
[13] 紅軍第四方面軍和鄂豫皖邊區、川陜邊區史料[Z].1945年延安編印,1954年中共中央宣傳部黨史室翻印版.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