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二戰學術史研究的新作

中圖分類號：K152文獻標識碼：E文章編號：0559-8095(2007)01-0093-04

60余年來，中國學者對第二次世界大戰及其相關問題的研究取得了長足的進展。尤其近20年來，更是碩果累累，成為我國世界史研究中成果最為豐碩的領域之一。由于研究二次大戰對回顧歷史、展望未來都具有重大的歷史和現實意義，因此需要對二戰學術史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和了解。趙文亮同志的新著《二戰研究在中國》(武漢大學出版社，2006年)是一部研究中國二戰學術史的力作，在許多方面可以滿足讀者對二戰學術史了解的需要。作為中國二戰史研究的重要研究項目，該書在寫作及出版過程中受到了中國第二次世界大戰史研究會和軍內外許多教學和科研單位的重視，得到了各方的大量幫助。這部洋洋灑灑長達百萬余言的著作對二次大戰的許多問題進行了闡述，具有以下幾個顯著的特點：

第一，全面完整，信息量大，為二戰史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二戰研究在中國》對60余年來中國的二次大戰史研究進行了較為全面、系統和真實的總結和介紹，是一部融學術性和史料性于一體的工具書。它以“完整性、客觀性、實用性為指導原則”。通觀全書，可以看出它很好地體現了這一原則。

一是全面性。該書對中國學者60余年來的研究進行了較為全面的總結，涉及到了中國二戰史研究的方方面面。首先從內容構成上看，全書共4編，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第一編），“研究歷程和研究成果分析”，對60余年來中國二戰史研究的許多方面進行了比較全面的回顧和總結。其中在“研究歷程”中，對中國60余年來的二戰史研究采取了縱向的、歷史的分析，使我們對中國二戰史研究的歷程有一個整體的了解。第二部分（第二編），“若干重大學術問題研究綜述”，選取了15個對二次大戰全局具有重大影響的熱點研究問題予以綜述，其中包括二戰起源、起點、性質、綏靖政策、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奇怪戰爭、蘇聯衛國戰爭前的外交政策、法國敗降、蘇軍嚴重失利、珍珠港事件、原子彈轟炸、日本投降方式、冷戰起源及其相關問題、中國抗戰的地位與作用問題以及二次大戰對戰后世界的影響等。這些問題基本上涵蓋了我國學者關于二戰史研究的重要領域，使讀者能夠對我國尤其是大陸方面二戰史研究的現狀有一個大致的了解。第三部分（第三、第四兩編），“論著目錄索引”，將中國出版、印刷的二次大戰圖書(2529種)和大陸發表的文章(8863篇)根據其相關度分門別類地進行編排，以方便讀者的檢索。這樣一種內容安排，是二戰學術史研究和編纂的一種創新。其次從所引用資料來看，也是相當全面。如研究綜述中著述的引用甚為全面，僅僅關于二次大戰的起點就總結出了9種說法。再次著述目錄完整、詳盡，力求避免遺漏。在搜集資料時，作者通過各種搜索途徑將所搜集到的有關二戰的著述目錄一概收錄。論著目錄索引涵蓋的時空范圍、研究領域和發表出版媒介很廣。圖書目錄索引包括了民國時期以及1949年以來大陸和港臺出版（含內部印刷）的有關二次大戰的圖書（含外文譯著）。文章目錄索引包括了1950年以來大陸各種刊物刊登的絕大多數二次大戰文章（含外國學者譯文）。值得一提的是，書中包含了不少讀者從前未曾見到的內容。如在2529部二次大戰史圖書中，包括了軍事科學院圖書館和國防大學圖書館的近500部二次大戰軍事學術方面的圖書；還包括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民國時期資源庫的近400部民國時期的圖書。這兩部分藏書是其他圖書館所沒有的，也是一般讀者所鮮知的。在8863篇文章中，包括刊登在100多種軍事學刊物上的1000余篇有關二戰的軍事學術方面的文章。該書對汗牛充棟的二戰史研究論著的搜集，其范圍之廣確實是以往有關著述所難以比擬的。

需要指出的是，該書在追求全面性的同時，并未忽視突出重點。專題問題研究綜述的選擇就反映了這一點。

二是客觀性。該書在分析60余年來的研究成果時，側重在數量上進行概括和總結，而較少在質量上進行評議；在對重大學術問題進行綜述時，不對作者的觀點妄加褒貶；在搜集著述時，不考慮出版或刊登這些著述的出版社或刊物級別之高下，作者職稱之高低，年齡之大小，其著述一概收錄。通過此舉將中國二次大戰史研究的原貌呈現在廣大讀者的面前。

三是實用性。該書在章節、專題的安排上比較系統和詳盡，內容(綜述)的取舍上體現了抓大放小的思想，方便了讀者利用。如書中將所搜集到的圖書和文章目錄根據其相關度分門別類地加以排列，極大地方便了讀者的查閱。在“著作目錄索引”中，將中國出版的有關二次大戰的圖書以作者國籍、出版時間和出版地三個因素為依據，劃分為6部分。在文章目錄索引中，作者將所搜集的文章劃分為16大章，每一章又逐層細分為不同層次的條目，使8863篇文章對號入座。如在第十章“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軍事學術研究”中，作者將其分為軍事戰略與戰術、戰爭動員與戰爭經濟、武器與裝備、后勤與供應、軍隊指揮與運籌、軍隊編制與管理6節。并將1152篇文章分別歸屬其下的79個更小的子目中。該書在編纂體例上的創新，方便了讀者對不同時期、不同地區研究傾向和特點的了解。

《二戰研究在中國》一書中的上述原則和安排，為二戰史研究者了解和掌握二戰史研究的基本狀況，確定今后的研究方向和內容，提供了許多可供借鑒的東西。

第二，綜合分析，高度的概括和總結，較為準確地展現60余年來二戰史研究歷程。

該書根據60余年來中國二戰史研究的具體狀況，將之劃分為三個時期：第一時期從20世紀30年代初中國學者開始對法西斯主義的研究至1949年新中國成立，名之曰“開創與奠基的時期”；第二時期為1950至1978年，即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的初期階段，名之曰“新中國二戰史研究的起步與停滯時期”；第三時期為1978至2004年，名之曰“進一步拓寬和深化，進入全面輝煌的時期”。其次，在每個時期中，又以二戰史研究的具體內容和著述為依據，指出了各個時期的特點、表現和存在的不足。如認為第一個時期的二戰史研究具有三個特征：(1)起步較早，早在二次大戰全面爆發之前，即開始了對二次大戰起源的研究和預測；(2)研究領域廣泛，涉及到了與二次大戰相關的各個方面；(3)成果顯著，無論出版的著作還是發表文章的數量在當時世界上都是比較多的。同時也指出了存在的不足之處。而對第三時期，則歸納為七個方面：出現了大量的著述；建立了學術團體；廣泛開展國內外學術交流；建立了許多專門的研究和教學機構，加強人才培養；推出了學術刊物；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關心與支持；以人大提案形式確立了二戰史研究的地位。該書首次對中國二戰學術史進行階段劃分，勾勒出了它的輪廓和線索，并對每一時期的特點和不足予以分析。這種大膽的嘗試對進一步開拓我國的二戰史研究無疑具有重大的意義，是應該肯定的。

第三，科學分類，使讀者閱后對研究動態一目了然。

中國學者對二次大戰及其相關問題的研究，涉及的領域和內容非常廣泛，研究成果更是數以千計。為便于讀者對研究現狀的了解，作者對如此多的書目和文章進行了科學分類。在“著作目錄索引”中，該書按照出版社和作者國籍的差異劃分為6章，把2529部圖書分別歸屬于不同的章中；在每一章下又劃分了數量不等的節、目。如第二章“1950年以來大陸學者著作目錄索引”和第五章“1950年以來大陸出版國外學者譯著目錄索引”之下分設了10節。在“文章目錄索引”中，該書將8863篇文章劃分為總論、二次大戰的起源與性質、法西斯主義與德意日走上戰爭之路、民主國家和蘇聯的綏靖政策和應戰策略、法西斯發動全面侵略及其暴行、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戰爭、二次大戰各戰場重大問題探討、歐洲戰爭爆發后的大國外交與國際關系的互動、中國抗日戰爭與大國關系的互動、二次大戰中的軍事學術研究、盟國反攻與法西斯的失敗和投降、大國安排與戰后國際關系格局的形成、罪行清算與戰爭反省、二次大戰的總結、二戰人物研究、二次大戰與文學藝術等16章。每一章下又劃分了數量不等的節、目、子目以及小子目，等等。如將第七章“第二次世界大戰各戰場重大問題探討”分為總論、西歐—大西洋戰場研究、非洲—地中海戰場研究、蘇德戰場與蘇聯衛國戰爭研究和亞太戰場研究5節；既而又將“西歐—大西洋戰場研究”一節分為德國侵略波蘭與波蘭的敗亡、奇怪戰爭、敦刻爾克大撤退及其成因、對1940年法國敗降的原因及其影響研究、不列顛之戰、大西洋運輸線的戰斗、歐洲第二戰場問題與諾曼底登陸等8個目。依此類推，步步深入，使讀者閱后對研究動態一目了然。

第四，運用計量法，通過一系列準確、直觀的統計數字大大加深了讀者對許多相關問題的了解。

《二戰研究在中國》一書的一個重要特色，是作者利用計量學的方法對建國以來大陸方面的二戰史研究在許多方面進行了統計，然后從不同側面對結果進行了定量分析，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書中首先列舉了13個圖表，包括中國出版二戰圖書階段分布一覽表、大陸出版外文譯著作者國別分布一覽表、大陸出版著作年度分布一覽表、1950—2004年大陸發表論文年度分布一覽表、大陸出版圖書專題分布一覽表、大陸發表論文專題分布一覽表、大陸發表文章“作者—篇數”分布一覽表、發表文章10篇以上作者統計、刊登二戰文章刊物正態分布、大陸刊登二次大戰文章刊物排行榜等。然后根據統計結果進行定量分析。書中將這種定量分析分為三部分：“研究成果定量分析”、“作者隊伍定量分析”以及“刊載出版二次大戰成果媒介分析”。“研究成果定量分析”不僅指出了中國學術界二戰研究成果數量變化的脈絡和曲線，而且通過研究成果專題分布的分析，指出了不同階段的研究重心和熱點的變化?！白髡哧犖槎糠治觥敝赋霭l表過二次大戰及相關方面文章(包括譯文)的作者有5421人，認為有如此龐大的作者隊伍，反映出學術界對二次大戰史研究特別重視。而且作者通過“發表文章10篇以上作者統計”，指出這些作者大多是我國世界史領域、軍事學領域和中國現當代史領域的著名學者和專家?！翱d出版二次大戰成果媒介分析”指出大陸有1388種刊物刊登過二戰文章；279家出版社公開出版過二戰方面的圖書，另有43家軍內外單位印刷過二戰圖書，能夠反映出媒體對二戰史研究也特別重視。這就說明，中國二戰史研究的繁榮是學術界和媒界共同努力的結果。

眾所周知，判定一部書籍的優劣和價值，主要看它的學術價值和社會價值如何。學術價值的大小，以其論據是否真實、充分，論斷是否正確，視野是否開闊，是否有所開拓有所創新為依據。社會價值是指對人類認知和人類文化的發展以及對當今社會裨益的貢獻大小為依據。兩者是統一的，歷史的真實是其基礎；離開了歷史的真實，既無學術價值也無社會價值?！抖鹧芯吭谥袊肥墙陙矶饘W術史研究領域中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它實現了學術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統一，是一部值得一讀的好書。

總之，《二戰研究在中國》為我們全方位地展現了一幅中國二戰學術史的歷史和現實畫卷。不僅提供了大量的史料，而且在許多方面有所創新。該書對從事二次大戰史、抗日戰爭史、世界現當代史和中國現當代史研究都是有所裨益的。

早在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趙文亮同志即確定二戰史為其研究方向，先后發表該領域文章十余篇；并在本科教學中一直開設《第二次世界大戰專題研究》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史學評述》兩門課程，廣泛接觸和搜集國內外學術界的研究動態，對二戰史研究的絕大多數領域有了較深入全面的了解。1999年到武漢大學師從中國二戰史研究會會長胡德坤先生做訪問學者，確定將二戰學術史作為研究課題。既有開闊的視野，又有深厚的功底，寫成這樣一部著作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在寫作該書的6年多時間里，他多次北上京、津，南下滬、漢等地，到各地的圖書館、資料室查找資料，到軍內外高校、科研機構請教專家同行。僅僅從書中圖書目錄索引的資料來源看，就依據15個圖書館或資料室的藏書；從論文目錄索引看，依據了7種不同類型的搜索途徑。作者向30余位二戰史同行專家進行了請教。在存在浮躁學風的今天，作者能夠數年如一日，勤勞不輟、默默無聞地從事這樣一種常人不愿做的基礎性研究工作，其精神是難能可貴的。

當然，該書也有不足之處。第一，從體例上看，該書的三編由于具體內容和表述風格的差異，導致章節的安排不夠統一。如第二編和第四編中“章”代表的是大的研究領域或專題名稱，而第三編中“章”代表的則是各個時期的著作類型。第二，從內容安排上看，專題問題研究綜述不夠全面，缺少了關于法西斯主義、二戰的軍事學術等十分重要的問題的研究綜述。第三，在第一編中，作者將中國的二戰學術史劃分為三個時期，但在隨后的行文中并沒有將三個時期明確地顯示出來。第四，一些人名出現了錯誤，明顯屬于校對不夠細心。

此外，筆者還有幾點希望和建議，供作者參考。一是在專題問題研究綜述中應增加一些重大問題如關于法西斯主義、二戰的軍事學術等的研究成果；在論著目錄索引中增加關于中國抗日戰爭的研究成果，以及民國時期和1949年以來港臺發表的二戰史文章，這樣就能夠更加全面地展示中國二戰史研究的成就。二是在論著目錄索引中注明圖書的館藏地，更加便利廣大讀者的利用。另外，該書敘述較多，評論較少，建議增加對重大問題的評述力度和份量。假如作者在此書再版時能夠考慮增補上述建議的內容，該書的學術和實用價值，將會更高一籌。

責任編輯：宋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