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馬爾薩斯人口論的反動性毋庸置疑,但其反科學性值得商榷#65377;馬爾薩斯并非完全抹煞了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特別是在生殖問題上#65377;馬爾薩斯指出,從繁殖的屬性來說,人與動植物都有生殖的本能#65377;但是,動植物繁殖可即行發揮,人類受理性的支配;在減少人口的措施上,馬爾薩斯并非把“積極的抑制”作為上上策;他對人類社會制度充滿信心#65377;
關鍵詞:馬爾薩斯;人口論;科學性
中圖分類號:F091.34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7)06-0009-02
當代經濟學家凱恩斯對馬爾薩斯及其《人口論》高度評價道:“在從18世紀至今的人類科學史上,馬爾薩斯是與約翰·洛克#65380;大衛·休謨#65380;亞當·斯密#65380;查爾斯·達爾文#65380;威廉·佩利#65380;詹姆斯·米爾#65380;杰里米·邊沁等人的名字緊緊地連在一起的,不僅在情感上,而且在實質上,他屬于偉人的行列#65377;他的《人口論》在人類思想發展史上占據著舉足輕重的位置#65377;”[1]然而更多的卻是對他及其人口論的批判#65377;經濟學家西斯蒙第認為,馬爾薩斯的人口論“陷入了嚴重的錯誤”,是“徹頭徹尾的謬論”#65377;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馬爾薩斯《人口論》“這部著作的實際目的,是為了英國現政府和土地貴族的利益,‘從經濟學上’證明法國革命及其英國的支持者追求改革的意圖的空想#65377;”為此,西方現代著名經濟學家熊彼特總結到:“有人說他是人類的恩人#65377;又有人說他是惡魔#65377;有人說他是深刻的思想家#65377;又有人說他是笨伯#65377;從《人口論》問世之日起,直到今天,馬爾薩斯很幸運地——因為這是一種幸運——是同樣不合理的#65380;彼此矛盾的評價的主題#65377;”[2]對于這一矛盾體,我們應該采取什么樣的客觀態度?
一、馬爾薩斯人口論的寫作背景
馬爾薩斯生活的時代正是英國工業革命#65380;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和美國殖民地獨立運動的時代,是資本主義上升的時代#65377;當英國經濟迅速發展的時候,人口也迅速增長,人民的生活日益貧困,階級沖突越來越激烈#65377;這種狀況引發了思想界對未來社會走向的全面關注和討論#65377;當時,英國小資產階級革命家#65380;空想社會主義者威廉·葛德文,深受啟蒙主義和法國革命的影響,在同當時的反動政治家葛德蒙·柏克對法國革命問題進行論戰中,于1793年寫成了著名的《論政治正義及其對道德和幸福的影響》一書#65377;葛德文同情法國革命,但他認為,只要喚醒人們的理性,私有制就可以自行消滅,自由平等的新社會就會降臨人世間#65377;葛德文繼對華萊士《縱談未來》一書中闡述的財產公有制能夠消滅貧困和罪惡,促進人類社會進步之后,又對共產主義造成人口過剩這一思想評論道:對于政治問題費盡心思的作者推薦平等財產,或者照他的想法叫做共有財產……然而除了所謂可喜的事之處,當展示出真正的關于這一構思之后,發現他所預想到作為其結果而產生過多的人口的議論,卻粉碎他的全部思想體系,于是又回到了漠不關心的和絕望的狀態上#65377;接著,葛氏指出:這樣的困難可以預見在極其遙遠的未來#65377;地球上的人類能夠居住的地方目前有3/4沒有耕種#65377;已經耕種的部分能夠無限地加以改善,在幾萬個世紀里或許人口是繼續不斷地增加著,可以看到,地球依舊是能夠充分地養活它的居民……對于人類本質利益的籌劃和打算,卻害怕說什么人類太過于幸福了,說作為必然的結果,在遙遠的將來人口將變成太稠密了而退縮回來,完全是沒有道理的#65377;葛氏是批判華氏杞人憂天的思想,認為世界上還有那么多土地未開采,已開采的土地還可以大大改進,所以人口數量可以增長#65377;同時,葛氏不僅從人口與土地上提出這個問題,而且認為,人們的理性會控制自己少生或不生#65377;“因此,當地球不能再容更多的人口時,活著的人將會停止繁殖#65377;其所以如此,是因為造成那么多人口的錯誤動機或義務的任何動機已經不存在了#65377;不但如此,而且人將會變得長生不老,社會上只是由大人構成,小孩子也會不存了#65377;”正是葛德文的上述思想,成為馬爾薩斯寫作人口論的動機之一#65377;
與葛德文的思想相近似,法國啟蒙思想家孔多塞在1794年出版了《論人類精神進化的過程》一書,同樣認為社會狀況的好壞取決于制度,好的制度會使一切財富#65380;教育#65380;機遇和性別不平等消失,使人口增長不致因生活資料匱乏而阻滯#65377;
馬爾薩斯1798年匿名發表《論影響社會改良有前途的人口原理?熏并論葛德文#65380;孔多塞和其他作家的推測》,此即為人口論第一版#65377;
二、馬爾薩斯人口論中的合理成分分析
馬爾薩斯由于拋開了一定的社會制度,一定的社會生產方式來談人口和生活資料的關系,因此,處處違反科學#65380;違反事實#65377;這是他站在剝削階級反動立場#65380;堅持為剝削辯護的必然結果#65377;他的人口理論的反動性和反科學性是完全一致的[3]#65377;長期以來,我們之所以談“馬”色變,把馬爾薩斯及其人口論的研究列入禁區,是因為馬爾薩斯所代表的階級性#65377;肯定馬爾薩斯人口論反動性的同時,在反科學性上似乎確有值得商榷之處#65377;今就其人口論中的科學成分做一簡要分析#65377;
1.馬爾薩斯人口論的反科學的實質,首先表現于把人口現象看成是自然現象,把人口規律說成是超越社會制度的永恒的自然規律#65377;馬爾薩斯完全抹煞了人和動物有本質的區別,抹煞了人類要滿足其食欲和性欲都必須通過一定的社會條件#65380;形成一定的社會關系這一事實[3]437#65377;馬克思指出,馬爾薩斯的錯誤在于他“把歷史上不同的關系變成一種抽象的數字關系#65377;這純粹是憑空捏造,既沒有自然規律作依據,也沒有歷史規律作依據#65377;”[4]馬爾薩斯把特殊人口規律擴大為共有人口規律(或一般人口規律)固然會由真理走向謬誤,馬克思指出,馬爾薩斯的反動結論,往往是“從已經由科學得出的?穴而且總是他剽竊來的?雪前提”做出來的,不過是“把他的結論夸大到極端,甚至超過了從他的觀點看來還可以在科學上說得過去的程度#65377;”然而,在“完全抹煞了人和動物有本質的區別”這一點上馬爾薩斯實在有點冤枉#65377;馬爾薩斯指出:“第一,食物為人類生存所必需#65377;第二,兩性間的情欲是必然的#65377;”由于人類“本性的固定法則”#65380;“人口,在無所妨礙時,以幾何級數率增加,生活資料,只以算術級數率增加#65377;”以此夸張地說明:“人口增殖力,比土地生產人類生活資料力,是無限的較為巨大”#65377;“按照人類生存必需食物的自然法則,這兩個不平衡力的結果,必須保持平衡#65377;”按幾何級數率增長的人口必然遇到各種妨礙,使它強制地與算術級數率增加的生活資料保持平衡#65377;馬爾薩斯指出,人類社會的這種妨礙遠比動植物界復雜得多#65377;從繁殖的屬性來說,人與動植物都有生殖的本能#65377;但是,動植物繁殖可即行發揮,人類是受理性的支配#65377;“人,有同樣有力的本能,驅使他們去繁殖種屬,又有理性妨礙他們的行程,考問他們,如不能供兒女以生活資料,是否可以不生育#65377;”有人說,馬爾薩斯在增殖問題上混淆了人與動植物的區別,說馬爾薩斯“把人和動物等同起來,并進而引出人口增長超過生活資料增長是‘自然規律’的結論”#65377;看到上面的內容我們就會想到,馬爾薩斯是在什么問題上談的#65377;這種談法是否能夠證明馬爾薩斯竟達到人類與動植物相提并論的程度#65377;
2.有觀點認為,馬爾薩斯的理論一舉粉碎了和諧宇宙的一切美好希望,推翻了人類進步的前景,代之以貧瘠#65380;陰暗而冷清的未來[5]#65377;雖然馬爾薩斯所主張的恢復人口和生活資料之間的平衡的辦法,是減少人口而不是發展生活資料的生產[3]439#65377;但在減少人口的措施上,馬爾薩斯并非把“積極的抑制”作為上上策(我們長期以來一直把馬爾薩斯的積極抑制作為批判的靶子)#65377;馬爾薩斯多次表述過“預防性的抑制”和“積極的抑制”的含義#65377;他在《人口論》第4章中指出:“所謂預防性的抑制,是指人們對養家糊口的憂慮,所謂積極的抑制,是指一些下層階級實際所處的困難境地,使他們不能給予子女以應有的食物和照料#65377;”在第5章中,馬爾薩斯詳細論述了下層階級由于撫養能力的低下而導致大量兒童死亡的事實,指出:“所謂積極的抑制,是指已經開始增長的人口所受到的抑制,主要是(盡管也許不完全是)最下層社會所受到的抑制”#65377;馬爾薩斯認為,作為限制人口增長的手段,預防性抑制優于積極性抑制#65377;他說道:“但是,既然按照自然法則,人口的增長總要受到某種抑制,所以,與其鼓勵人口增長,然后讓匱乏和疾病對其加以抑制,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讓預見與擔憂來抑制人口:預見到自己養家糊口有困難,擔心喪失自立能力而陷于貧困#65377;”
3.他對人類社會制度充滿信心#65377;長期以來,人們一直把馬爾薩斯作為悲觀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其實,他對人類社會制度充滿信心#65377;他指出:“這種貧困是自然法則造成的必然而不可避免的結果,人類制度絕沒有加重它,而是大大減輕了它,雖然永遠不能消除它#65377;”
早在1798年《人口論》第1版問世之后,李嘉圖便讀了此書,覺得“它所闡述的理論是那么清楚,那么使人滿意,因而引起我的興趣,這是僅次于亞當·斯密的名著”#65377;恩格斯在徹底批判馬爾薩斯之后,曾對他作出了這樣的肯定:“可是,馬爾薩斯的理論是一個不停地推動我們前進的#65380;絕對必要的轉折點#65377;由于他的理論,總的說來是由于政治經濟學,我們才注意到土地和人類的生產力,而且只要我們戰勝了這種絕望的經濟制度,我們就能保證永遠不再因人口過剩而恐懼不安#65377;我們從馬爾薩斯的理論中為社會改革取得了最有力的經濟論據,因為即使馬爾薩斯本是完全正確的,必須立刻進行這種改革,原因是只有這種改革,只有通過這種改革來教育群眾,才能夠從道德上限制生殖的本能,而馬爾薩斯本人也認為這種限制是對付人口過剩的最容易和最有效的辦法#65377;”[6]
總之,對馬爾薩斯人口論的再認識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65377;
參考文獻:
[1] 羅伯特·唐斯.影響世界歷史的16本書[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6:28.
[2] 熊彼特.經濟分析史:第2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159-160.
[3] 劉錚,李競能.人口理論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5:440.
[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103.
[5] 佟新.人口社會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40.
[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