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加強術語學建設工作的幾點意見

摘 要：當前中國術語學建設取得較大進展，但還應加強。特別是要進行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1.加強術語學研究與術語實踐工作的聯(lián)系；2.加快國外經典著作的引進；3.在術語學研究中進一步發(fā)揮語言學家的作用；4.提倡厚積薄發(fā)；5.加快術語學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

關鍵詞：術語學，中國術語學建設

Abstract：Chinese terminology construction has made much progress up to now. However，it should be reinforced，such as：1.strengthen the relation between research and practice；2.translate more classical works on terminology into Chinese；3.linguists play more important role than before；4.advocate well-grounded research；5.bring up more professionals.

Key words：terminology，Chinese terminology construction

近年來，中國術語學建設發(fā)展形勢良好，從研究人員及研究成果的分布狀況來看，當前術語學研究形成多元格局，不少專家從不同側面和層次開始研究術語學問題：例如，歷史學專家研究術語工作歷史和術語演變過程；語言學專家研究術語修辭、術語語用問題；計算機界(含計算語言學界)專家研究術語的識別與提取技術；外國語專家研究國外術語學、術語翻譯問題；少數民族語言學界研究少數民族術語規(guī)范工作；各學科領域研究本學科術語的規(guī)范問題等。

各有關部門和機構的研究工作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例如，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以下簡稱全國科技名詞委)在加強術語學理論建設的同時，注重實踐經驗的總結；黑龍江大學在俄羅斯術語學研究領域和開展術語學課程與培養(yǎng)研究生方面成果頗豐；北京大學和北京語言大學在術語的自動識別和提取技術方面取得較大進展，等等。

國家有關組織和部門對術語學的支持力度加大，如：國家標準“學科分類與代碼”修訂小組決定給予術語學獨立學科代碼；全國科技名詞委和商務印書館合作推出“中國術語學建設書系”；教育部相繼支持了“俄羅斯術語理論與實踐”“國外術語學理論研究”等課題；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基金相繼支持了“語言學名詞審定”“蒙古語術語規(guī)范化標準化問題研究”等課題。

雖然中國術語學建設取得較大進展，但中國術語學研究依然滯后于實踐工作，且落后于國外先進水平。中國術語學建設工作還應加強，特別是要進行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

1. 加強術語學研究與術語實踐工作的聯(lián)系

中國目前這兩者結合還不夠緊密。一方面，術語學研究成果還沒有在實踐工作中得到很好的應用。比如，全國科技名詞委根據國內外術語學研究成果和中國術語實踐工作經驗制訂了《科學技術名詞審定的原則及方法》，對名詞審定工作具有很好的指導作用。但是，在實際審定工作中，還有一些專家往往憑自己經驗和主觀想法來開展工作。還有，幾年前就有專家提出，要重視術語的關聯(lián)，要建立術語正條與已經規(guī)范不用的術語名稱之間的關聯(lián)^[1]，但術語實踐工作基本上未做到這一步。目前，術語實踐工作中很多專家也基本認識到了在提供規(guī)范術語的同時，給出不規(guī)范術語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術語學理論研究對實踐問題的解決也還有所欠缺。例如，計算機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主任張偉先生提出的幾個問題很有代表性：術語命名的理論、方法和原則；術語的表示；術語的混用、術語生存周期；術語更新原則；專有名詞的命名；生活用語術語化；術語的自動提取等，這些問題都為術語學研究提出了具體課題。此外，科技新詞問題也很棘手。這些問題目前均未很好地從理論上得以解決。這些問題的解決，需要很多學者的參與，但目前對這類問題進行系統(tǒng)、深入研究的人并不多。

因此，術語學研究者和術語實踐工作者應加強合作，共同推進中國術語學研究和術語規(guī)范工作。

2. 加快國外經典著作的引進

當前，中國的術語學研究水平與其他先進國家相比還有較大差距，國外已經有了較為成熟的理論，大致可分為四個學派：德國-奧地利學派、俄羅斯學派、捷克-斯洛伐克學派、加拿大-魁北克學派。引進、借鑒他們的理論，是開展中國術語學理論研究的一條捷徑。

中國一些專家學者在這方面已經做了一定的工作。在加拿大-魁北克學派的經典著作方面，劉鋼、劉健先生翻譯了加拿大G.隆多所著的《術語學概論》，科學出版社于1985年出版了該書。此后，張一德先生翻譯了加拿大R.迪畢克所著的《應用術語學》，1990年由科學出版社出版。在德國-奧地利學派的經典著作方面，全國科技名詞委邱碧華所譯的兩本專著正在審閱和校訂之中。在俄羅斯學派的經典著作方面，鄭述譜先生及吳麗坤副教授作了較多的介紹和研究。捷克-斯洛伐克學派的譯著，在國內尚未見到。

在翻譯、引進國外經典著作這方面，有關部門和組織應開展更多的工作，以便國外術語學經典著作能夠為國內更多的正在從事或想從事術語學研究的人提供借鑒，使他們能夠在較短的時間內便捷地、系統(tǒng)地掌握國外術語學理論。

3. 在術語學研究中進一步發(fā)揮語言學家的作用

十年前，很少有語言學家進行術語學研究。1997年，馮志偉先生在其關于術語學的專著中提出：“在我國語言文字應用研究中以及語言文字規(guī)范化工作中，術語學是一門長期被學者們忽視甚至遺忘了的學科。”目前，這種狀況有所好轉。2001年，全國科技名詞委啟動了語言學名詞審定工作。經過語言學界專家學者的努力，現在，該項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該項工作帶動了一些語言學家從學術上關注術語規(guī)范問題。2006年，全國科技名詞委成立了語言文字協(xié)調委員會。該委員會從語言文字方面，對科技術語進行完善和協(xié)調，從成立至今，已經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

2006年，教育部、國家語委首次向社會發(fā)布的“中國語言生活綠皮書”——《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5)》，對中國科技術語規(guī)范工作進行了系統(tǒng)闡述。繼馮志偉先生的《現代術語學引論》之后，鄭述譜先生的《俄羅斯當代術語學》于2006年問世，這是鄭先生從詞典學研究轉入術語學研究后的一部力作。語言學家在中國術語學研究中所做的工作在逐漸增多，他們發(fā)揮作用的空間還非常大。

在中國語言學界，習慣將術語學放到應用語言學里面，將術語規(guī)范工作放到語言規(guī)劃里面。而應用語言學和語言規(guī)劃研究工作中對術語學和術語規(guī)范工作研究得還不夠充分。一個明顯的例子是，有不少語言學家系統(tǒng)研究了中國語言規(guī)范的歷史，卻沒有人系統(tǒng)研究中國術語規(guī)范工作的歷史。另外一個例子是，語言文字學界進行了很多次社會用語調查，而沒有一次是專門針對或涉及科技術語的使用。

現在遵循的《科學技術名詞審定的原則及方法》，是全國科技名詞委、名詞工作專家根據國外術語學理論以及中國術語規(guī)范實踐工作制定的，對中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工作具有很好的指導作用，希望語言學家能發(fā)揮在學術上的優(yōu)勢，研究該原則和方法，并對其進行提高和完善。

當前，規(guī)范科技術語的推廣和科技新詞工作是術語規(guī)范工作中的棘手問題。在普通話的推廣、規(guī)范漢字的推行以及普通新詞工作方面，語言學界擁有成熟的經驗和理論，這些經驗和理論也可以為規(guī)范科技術語的推廣和科技新詞工作提供借鑒，但也不能完全照搬，應當考慮科技用語的特殊性。希望語言學家來參與解決這個問題。

同時，也希望更多的語言學家關注與解決術語工作實際情況中的難題。例如，上世紀50年代，文字改革專家劉澤先先生提出化學名詞整理和改革的三項辦法^[2]：(1)同音替代。如“氧”變成“養(yǎng)”，“氮”變成“淡”，“氫”變成“輕”。(2)口語化。如“鉑”變成“白金”，“汞”變成“水銀”。(3)國際化。如“釩(Vanadium)”變成“vanad”，“銥(Iridium)”變成“irid”，“硒(Selenium)”變成“selen”。上述辦法沒有被科學界所接受。同音替代和口語化解決科技術語問題是不適宜的，用拼音轉寫外文術語，就目前而言，也是十分不現實的。

1999年，北京大學語言學家蘇培成先生提出：“如果我們從促進中國語文現代化這個大局來考慮，就應該把不造新字這個原則肯定下來”^[3]。造新字確實會有諸多的麻煩，比如難認、不易輸入計算機等。1980年，中國有關部門根據IUPAC(國際純粹與應用化學聯(lián)合會)相關決議規(guī)定105號以后的元素不再制定單音節(jié)字，而是直接使用“×××號元素”表示，但是，這樣做使得在元素的表述上非常冗長和麻煩。為此，中國有關組織自1997年起，審時度勢，為105號以后的元素制定單音節(jié)字命名。但是，拼音文字遇到這個問題容易解決，而漢語命名就會遇到增加漢字或恢復使用古漢字的難題。這反映出科技術語的某些特殊性，應當在研究語言學理論和制定語言政策時加以考慮。

4. 提倡厚積薄發(fā)

中國術語學研究雖不甚發(fā)達，但也已經有了一定的積累。在中國古文獻中已有大量的科技術語且不必說，中國近現代科技術語規(guī)范工作，已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歷史。與之相伴的術語學研究，也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歷史。早在19世紀末，以傅蘭雅為代表的外國傳教士們就對科技術語漢語定名進行了一定的探索；民國時期中國本土學者發(fā)起了關于漢語科技術語定名的大討論；建國初期，中國漢語界也進行了關于科技術語的討論。上述各時期的術語學范疇的研討文章散見于各報刊。此期間還出現了文字改革專家劉澤先先生的論文集《科學名詞與漢字改革》。這些寶貴的歷史文獻都值得收集和分類研究。改革開放后，中國創(chuàng)立了兩種專業(yè)期刊《中國科技術語》(原名《科技術語研究》)和《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這為整合中國術語學研究搭建了一個平臺。這兩種刊物上刊載了不少專業(yè)論文，其他刊物也偶有術語學研究論文出現。1997年，馮志偉先生的《現代術語學引論》問世，這是第一部由中國學者著述的術語學研究專著。

改革開放后，國外術語學開始傳入中國。除了上面說到的加拿大G.隆多的《術語學概論》和R.迪畢克的《應用術語學》外。還有其他一些論著被翻譯到中國。如：1986年，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出版了由國際術語情報中心匯編，周智佑、吳達人和芮國章等翻譯的《八十年代的術語情報學》；1988年，科學出版社出版了鄒樹明、吳克禮等翻譯的《現代術語學與辭書編纂》。隨著國外術語學的引進，中國學者開始對國外術語學進行研究。2006年，鄭述譜先生的《俄羅斯當代術語學》成為中國第一部研究國外術語學的專著。如果把眼光移到國外，則術語學研究成果更多。

因為中國基本上未設立術語學專業(yè)，從事術語學研究的人在學生時代基本上沒有受到系統(tǒng)的術語學教育。而且，中國尚未出現全面的術語學教材。因此，希望從事術語學研究的專家學者能潛心吸收前人成果并進行歸納、總結和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自己的創(chuàng)見和成果，真正做到厚積薄發(fā)。

5. 加快術語學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

中國術語學要實現更快發(fā)展，必須加速培養(yǎng)新人。培養(yǎng)術語學專業(yè)或術語學方向的博士，是培養(yǎng)術語學研究新人的最有效的途徑之一。目前，不少學科已經培養(yǎng)出了術語學方向的博士，如語言學、計算機、中藥、科技史等。無論是哪個學科培養(yǎng)出的術語學方向的博士，都是進行術語學研究的高級人才，都應該受到歡迎和重視。

根據已有條件和目前實踐工作的需要，下列四種模式特別值得提倡。

(1)外國語專業(yè)培養(yǎng)國外術語學研究方向的博士

在培養(yǎng)國外術語學理論的研究人才方面，外國語學界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此前已經開始進行這方面的工作。比如，黑龍江大學的鄭述譜教授指導吳麗坤于2005年完成了《俄語術語研究：術語的性質、語義與構成》的博士論文。這種模式值得推廣到其他外國語專業(yè)。

(2)計算機相關專業(yè)(含計算語言學)培養(yǎng)計算機輔助術語工作方向的博士

通過計算機來輔助術語工作，是目前國內外術語工作發(fā)展的一個趨勢。這方面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如術語數據庫建設、術語識別等。已經有博導培養(yǎng)了計算機輔助術語工作方向的博士。比如，北京語言大學信息科學學院的宋柔教授指導張榕于2006年完成了《術語定義抽取、聚類與術語識別研究》的博士論文。馮志偉先生也正在指導博士研究生從事相關研究。

(3)科學技術史專業(yè)培養(yǎng)術語規(guī)范工作史和術語變遷史方向的博士

中國古代有著輝煌的科技，但是到了近代，卻落伍了，西方先進科學技術開始大規(guī)模地輸入中國。但是，由于中西文化、語言差別巨大，使得術語翻譯非常困難，“一名之立，旬月踟躕”，術語規(guī)范工作也非常艱難。然而，中國的術語翻譯和規(guī)范工作一直在前行。時至今日，中國已初步建立了現代漢語科技術語體系。在中國術語翻譯和規(guī)范史上，也有很多經驗。對中國術語規(guī)范工作歷史及術語變遷史進行系統(tǒng)研究，總結術語演變規(guī)律、術語規(guī)范工作經驗，能對今后的術語規(guī)范工作帶來很大的好處。這方面的人才，由科技史界來培養(yǎng)，是最為合適的。

(4)各學科培養(yǎng)各學科術語學方向的博士

在具體的學科里面，術語問題往往被忽視，被邊緣化。但還是有些學科的專家，指導博士生完成了學科術語方向的博士論文。比如，成都中醫(yī)藥大學的張延模教授指導陳勇于2004年完成了《中藥功效術語規(guī)范化初步研究》的博士論文。當然，語言學專業(yè)的博導也可以培養(yǎng)語言學學科術語方向的博士。比如，安徽大學的黃德寬校長指導沙宗元于2005年完成了《文字學名詞術語規(guī)范化研究》的博士論文。

我們現在擁有70多個學科的名詞審定委員會，如果每個委員會中都有一位博導指導他的博士生寫作“某某學科漢語術語規(guī)范化研究”，那么，中國的術語學將會有驚人的進步。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由于術語學的跨學科性，術語學博士的培養(yǎng)非常艱巨。無論采取哪種方式，僅靠導師個人的努力是很難完全達到目的的。術語學研究者、術語實踐工作者、語言學專家、各學科專家應該聯(lián)合起來，為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術語學高級人才共同努力。

中國的術語學建設工作任重而道遠，希望國內有志于術語學研究的專家學者聯(lián)合起來，加強交流與合作，為建設中國術語學派而共同努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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