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津濱海新區升為國家戰略,以及在此前后各沿海省份海洋戰略的確立,從縱向看,我國正出現一個真正貫通南北的沿海經濟帶,沿海經濟正完成由“點”到“帶”轉換。如果再仔細梳理我國沿海經濟走過的路徑,會發現肇始于深圳特區的沿海開發,在歷經浦東開發之后,正在迎來新一輪的高潮。
2007年4月21日,江蘇省沿海開發工作會議在鹽城召開,沿海被提到與沿滬寧線、沿江、沿東隴海線同等重要的戰略位置,江蘇新一輪沿海開發大幕自此拉起。
在考量江蘇此輪沿海開發時,如果將視野放得更宏大一些,會發現,在不長的一段時間內,福建、廣西、遼寧、河北等沿海省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轉身向海。

如果再仔細梳理我國沿海經濟走過的路徑,會發現肇始于深圳特區的沿海開發,在歷經上海浦東開發之后,正在迎來新一輪的高潮。
集體出海
2004年4月初,一份來自福建省委的“專題報告”被急送至中央,其中的關鍵詞是“海峽西岸經濟區”。
在地理上,與福建經濟發展密切相關的兩大特征是多山、臨海,縱觀其經濟發展的成敗得失,無不與這部“山海經”相關。沿海的地利使福建得開放風氣之先,但由于歷史投入欠賬多、資源相對匱乏等原因,尤其是長三角與珠三角經濟圈在福建南北兩側的崛起,讓福建面臨日益被邊緣化的危險。
在這種形勢下,福建決定重新確立自己的“戰略定位”,將發展的重心移向自己千余公里的海岸線。
2004年1月,在福建省兩會上,時任福建省委代理書記的盧展工正式提出建設“海峽西岸經濟區”,并希望將“海西”打造成繼長三角、珠三角兩大“增長極”之后推動中國經濟的另一“增長極”。
而這只是本世紀以來沿海省份集體出海的序幕。在福建“海西戰略”提出后不久,廣西、遼寧、河北等省份先后重新審視曾經被自己忽略的沿海優勢,
這其中,第一個是遼寧。從2005年開始,被國企問題困擾多年的遼寧,逐步從既往的改制難題中擺脫出來,開始將發展的目光投向海洋。
2005年8月26日,遼寧省委書記李克強考察營口時,首次提出“三點一線”的沿海開發戰略——重點開發開放錦州灣沿海經濟區、營口沿海產業基地和大連長興島臨港工業區。而在接下來的討論決策過程中,黃海沿岸的丹東產業園區和大連莊河花園口工業園區也被納入重點開發行列,并且由一條1400多公里的高速路相互貫穿,遼寧“五點一線”的沿海開發戰略成形。這一戰略不僅被遼寧寄予厚望,并且被認為可能為東北尋找到一條快速發展的振興之路。
作為中國西部惟一一個沿海省份的廣西,其謀求“海上突破”的步伐也從未停止過。從2004年起,廣西就開始實施沿海地區基礎設施建設大會戰,其沿海三市的基礎設施與綜合競爭力不斷完善。
2005年11月,在第九屆東亞經濟合作論壇上,在包括“環北部灣經濟圈”在內的“兩廊一圈”戰略被提出后,廣西旋即在其“十一五”規劃中將加快北部灣(廣西)經濟區的開放開發列為其區域經濟發展的戰略重點。其中最能體現廣西全力打造“環北部灣經濟圈”決心的莫過于“北部灣(廣西)經濟區規劃建設管理委員會”的設立。2006年3月,廣西在南寧成立該管委會,以求統一規劃建設北部灣(廣西)經濟區。
同樣是在2006年,河北逐步走出對京津冀關系的傳統認識,開始用沿海來描述其下一輪發展的新圖景,提出全力“建設沿海經濟社會發展強省”。
到2007年4月江蘇提出新一輪沿海開發為止,我國沿海各省中除了海洋經濟較強的山東、浙江、廣東等省外,其余沿海省份均在本世紀初將經濟發展的重點轉向海洋。
而這其中的最高潮莫過于天津濱海新區的建設。
沿海開發第三波
2006年6月6日,《國務院推進天津濱海新區開發開放有關問題的意見》在中國政府網全文發布,天津濱海新區從
地方戰略上升為國家戰略。
就此經濟界人士稱,我國推進改革開放走的是一條“在沿海選擇‘戰略極點’牽引”的路徑。20世紀80年代中國選擇開發深圳、90年代選擇開發浦東,而濱海新區上升為國家戰略則是這一路徑下的又一重大舉措。
其實,如果將視野放得更大一些,將福建、廣西、遼寧、河北、江蘇等省份的海洋戰略納入觀察范圍,會發現從縱向看,我國正出現一個真正貫通南北的沿海經濟帶,沿海經濟正在完成由“點”到“帶”的轉換。再仔細梳理這條沿海經濟帶建設與發展的歷程,可以發現這應是我國第三輪的沿海開發。
在1979年4月中央工作會議期間,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指示廣東省委負責同志:可以劃出一塊地方,叫做特區。最終被劃出的那“一塊地方”是當時中國南海邊一個人口不足三萬的邊陲小鎮——深圳。1979年,深圳建市,1980年8月26日,深圳經濟特區設立,這個昔日的小漁村逐漸成為我國對外開放的窗口和“試驗場”。
而在此后,“窗口”不斷增加。1984年,大連、秦皇島、天津、煙臺、青島、連云港、南通、上海、寧波、溫州、福州、廣州、湛江、北海等14個沿海城市(威海后升為地級市成為第15個),被國務院批準為全國首批對外開放城市。
作為我國改革開放與沿海開發的戰略前沿,這些城市最早感受到世界經濟浪潮的熏陶和沖擊,最先接受到市場經濟大潮的挑戰和洗禮。
我國第二輪沿海開發同樣肇始于一個新區的建設。1990年4月,中央政府作出開發開放浦東的重大決策,中國第二輪沿海開發啟航。
在此輪沿海開發中,浙江嘉興、杭州等城市先后提出“呼應浦東、接軌上海”的發展戰略,并最終演變為整個浙江對杭州灣的大力開發。而山東立足海洋資源、區位和科技三大優勢,提出“開發半壁江山、建設海上山東”的戰略構想,與黃河三角洲開發一起成為振興山東經濟的兩大跨世紀工程。
此間,盡管江蘇也曾提出過建設“海上蘇東”這樣宏大的經濟戰略設想,但由于各種原因最終折戟沉沙,以至于不得不趕乘第三輪沿海開發的末班車。但與此前相比,今天的一切尤顯不同。
全新的海洋時代

當下,全球的精英分子都在關注一本書:《世界是平的》。
作者托馬斯·弗雷德曼認為在哥倫布發現地球是圓的之后,現在我們正面臨一個輪回:世界變平了。在這個全球化時代,世界變得沒有了差異。
世界真的變平了嗎?至少對中國沿海來說,看起來很像。
且不說中國入世的5年過渡期已經結束,僅上海洋山港開港一事就已疊加為“蝴蝶效應”,讓彼岸的韓國表現出極大的擔心。2005年10月20日,韓國駐上海總領事館正式向韓國政府和總統府提交了一份《上海物流報告》,稱洋山港建成后,韓國“東北亞物流中心”的夢想將受到“極大的威脅”。
而在天津濱海新區上升為國家戰略后不久,即有觀察家建議濱海新區是在中國融入經濟全球化新形勢下啟動的,需要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考慮發展方略,進行國土綜合規劃,以有效積聚全球化的物流、人流和信息流。
顯然,與前兩輪沿海開發相比,此輪沿海開發面臨的是一個全新的海洋時代,一個在全球化背景與世界“變平”的趨勢下發展的海洋時代。如果說前兩輪沿海開發,特別是第一輪沿海開發的大部分使命尚在于建立一系列的對外開放“窗口”,開放是其重點,那么在現今這個日益“變平”的時代,開放已經成為沿海應有之義,“開發”正在逐步成為各省海洋戰略的重點,特別是先進制造業。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在即將公布的《江蘇省沿海開發總體規劃》中,江蘇明確將此輪沿海開發的重點放在發展新能源、基礎產業、現代物流等方面。
目前,總投資160億元的江蘇洋口港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和燃氣輪機電廠項目已獲得國家發改委批準;如東風電一期工程已開工,東臺、大豐兩個風能發電項目也在積極籌備中。按照規劃,江蘇沿海將力爭形成煉油及后續加工一體化的發展格局,形成石化產業集群。另外,積極發展船舶修造、紡織機械,爭取建成國內外有影響的機械裝備制造和船舶生產基地。
這其中另外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是,2006年6月,國家發改委與空中客車公司共同宣布:中國政府批準空中客車單通道系列飛機總裝線選址天津濱海新區。該總裝線將完全按照空客公司在歐洲生產線的標準和工藝,生產的飛機具有相同的質量和價格競爭力。
在我國20多年承接國際低端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的背景下,空中客車落戶無疑是一個“符號性”事件,折射出我國沿海制造業開始轉軌邁入向高端發展的新階段,而新一輪的沿海開發將在更高層次上融入全球產業鏈。
重塑海洋意識
但沿海開發不應僅僅是一個經濟話題,更應該是一種意識的覺醒,一種海洋意識的重塑。
21世紀被稱為海洋的世紀,為搶占海洋時代的新優勢,世界海洋國家紛紛把發展海洋經濟作為本國發展的重大戰略。但由于歷史等各種原因,我國的海洋意識一向比較薄弱,這首先就表現在經濟發展中。
建國以來,我國共作過三次大的經濟區劃:解放初期關于東北、華北、西北、華東、中南和西南六部分的劃分;“七五”期間關于三個經濟帶即東部沿海地帶、中部地帶和西部地帶的劃分;“九五”期間關于七大經濟區即東部地區、環渤海地區、長三角、東南沿海地區、中部地區、西南和東南部分省區、西北地區的劃分。
雖然這三次區域經濟劃分已將沿海作為一個經濟地帶劃分出來,但均忽略了海洋國土。這直接的后果就是我國海洋開發的落后。據了解,目前我國海洋開發的綜合指標僅為2%左右,不僅低于海洋經濟發達國家14%至17%的水平,也低于4%的世界平均水平。
盡管2005年6月,在紀念鄭和下西洋600周年之際,中國國家海洋局向有關方面提交的一份綱要中提出了“新東部”的概念,將中國海洋首次作為“新東部經濟區”,同經濟大區劃中的東部、中部和西部并列進入國家高層決策者的視野。但至少到目前,這尚只是一個學術概念。
而在海洋意識薄弱的整體環境下,雖然部分地區提出了要發展“海洋經濟”、“濱海產業”,其采用的也多為粗放式的發展,偏重于局部和眼前利益。如一些地方近年來大規模的海涂圍墾和堵港蓄淡工程,已使自然生態環境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同時,在經濟之外,我國海洋意識的薄弱更表現在文化與精神上。幾年前共青團中央曾在上海大學生中做過一次抽樣調查,發現90%以上的大學生認為中國的版圖只有960多萬平方公里的陸域國土。
這樣的海洋意識不能不讓人堪憂,而要改變這種現狀就必須重塑海洋意識,從經濟到文化都要對海洋重新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