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城市化的浪潮中,創建人與城市和諧相處的可持續發展環境,需要在城市建設中補上一堂美術課。
城市的“丑陋”包括了城市肌理的比例失調和城市細節的毀滅性缺失。我國的很多城市都是在舊城的基礎上建設新城,為了滿足汽車交通的需要,無節制的拓寬了馬路,使得周圍建筑與街道的比例失衡,由交往空間變成了單一的通行空間,蘇州就是因為一條過寬的馬路而失去申請世界遺產的資格。
陳志華教授曾經說過,(我們的)城市建設總能看出小農心態的影子。其實恰好說明,我們的城市發展到貧農乍富的階段,剛剛滿足了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開始想著裝點自身。而這個“裝點”,是個品味問題,是一個從城市規劃到城市設計、深入到景觀設計和建筑設計層面的問題。

即便在今天,景觀設計學已變為一種專門學科,景觀設計公司櫛比林立,城市景觀都呈現出一種惡化的狀態。營建狂躁城市的傳染病,在整個世界范圍內,在這個高叫著“快快快”的掘金亂世快速傳播。景觀特色趨于單一,城市發展的線索被切斷,文化多樣性正被四處圍剿。
對城市和建筑的影響,開發商和政府對此難辭其咎,他們在戰略真空、僵化、無知、缺乏思想和短視這幾個項目上都確有“突出”的表現。
而如今,開發商成為了民聲的代言人。相比政府對民間意愿知而不言、刻意回避,倒是真正有商業頭腦的開發商做足了調研的功課,“人民需要的,就是我們樂于提供的”。“人民所需要的”,一定是賣得出去的,可惜的是,未必是合適的。尤其是放在城市的尺度俯瞰下來,很多東西可能一眼就知道,是錯的。基于“人民所喜聞樂見”所進行的開發建設,有時候,甚至經常是缺乏遠見的。
在建筑行業內,有一種丑化開發商和政府的風氣,而在“丑化”之下,有一部分用意是在推卸責任。“丑陋”常常表現為尺度上的失控,形態上無法與周圍的事物相協調。這樣的結果,有時候確實源于甲方固執的要求,而有的時候其實是設計師的虛榮心在作祟。規劃師、景觀設計師、建筑設計師,其專業水平本應該體現在對空間有更好的理解力,對尺度的把握上。
有不少人感慨,現在的城市沒有細節,不耐看。我覺得,這其中有80%是因為設計者。我見過一些項目,建筑師在建筑設計階段的設計圖紙畫得相當細致,而在施工圖階段因為怕麻煩,一而再再而三的簡化。他們會說“這樣省事嘛”。有些建筑建成之后甚至比不上最初的三維模型表現圖。我真的不相信甲方會授意設計師將方案簡化。倒是一些在房地產公司工作的同學抱怨自己需要給建筑師擦屁股,這恐怕是真的。
一個在德國做城市景觀規劃的設計師曾經跟我們感慨,現在規劃師、建筑師知識面實在狹隘。他們的理論水平,甚至思想水平都停留在學生階段,根本沒有時間學習。對于行業內的重大問題和技術革新,除了會影響到當下手頭的設計任務的,其余的一概毫不知情,這種只往外吐而沒有新信息流入的工作方式無疑是自取滅亡的。有時候,開發商和政府官員都比設計師們知道得更多。
在指責過開發商和政府之后,我將矛頭對準了各類專業設計人員。我仍然相信,有追求的設計師在這個行業里還是占多數,但我很怕一切會像《女王的教室》里那個嚴厲的女教師說的那樣:“勤奮工作的人早晚也會被帶壞。”如果我們的專業人員不是陷入指責、抱怨、得過且過,找到自己在整個設計流程中的位置,面對開發商和政府多變的要求、甚至是刁難,擔負更多的責任,嘗試著運用專業知識,或許可以從被動變為主動,突破“被動之限制”,發揮更大的作用,成為改善城市面貌的主導,這時候,我們的城市面貌總應該會有所改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