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經濟的發展和GDP的增長并不是尖銳對立矛盾的兩面。我們要的是‘綠色GDP’。”
2007年春天,山西人飯局上流行這樣一個段子——
一北京爺們指著迎面駛來的汽車,告訴在北京出差的山西人,“見過沒?這車叫悍馬”。山西人不以為然,“我們山西滿大街跑的都是悍馬”。
的確,21世紀初,山西煤老板的富奢,超過了歷史上任何一代晉商。可是,山西人也有山西人的傷心處——“煤挖完后,山西怎么辦?富的是煤老板,苦的是礦區百姓。地表沉陷,屋舍將傾,河流污染,大氣污染……”
大力發展循環經濟,是山西艱難而必然地選擇。
實現綠色GDP路途艱難
在太原打工的小朱老家在大同郊縣,沿著大運高速,從太原回老家只要3個小時,但他極少回家。工作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老家環境太差,“到那,你就知道啥叫沒法活人了。蔬菜打從地里長出來就不是綠的而是黑的,白衣服根本不能穿,甚至人的臉都是臟的……”
有關部門曾嘗試著計算過2002年山西的綠色GDP(主要核算自然資源耗損和環境污染價值損失兩部分)。核算的結果很讓人吃驚——
礦產資源開采引發的資源損耗成本,有322.24億元未計入企業成本;全省因煤炭開采造成土地資源的損耗、國家建設和其他基建占地造成的土地資源損耗以及因水土流失和沙漠化造成的土地資源損耗總成本為77.56 億元;煤炭開采所造成的水資源損耗的價值總量為31.13億元;大氣污染造成的總經濟損耗為89.56億元;水污染造成的經濟損耗為50.2億元;全省工業固廢造成年損失約63.91億元。
該年山西GDP為2017.5億元,而自然資源損耗和環境污染損耗總值則為634.6億元,占了GDP的近1/3。
李寶卿,山西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在他看來,山西發展的難點,也就是他工作的難點。在接受《小康》采訪時,李寶卿坦言,山西發展的主要難點在于:
粗放式發展仍在延續。資源初級加工、輸出型經濟仍在延續,傳統產業和重點行業仍然較多地延續粗放式的發展模式。煤炭、冶金、焦炭、電力產業初級化、關聯度差,技術裝備落后。近年來,隨著資源緊俏和工業基礎原材料價格上漲,山西全省的礦產資源生產彈性系數為2.1(能源生產彈性系數=能源生產總量年平均增長速度/國民經濟年平均增長速度),遠高于國民經濟的增長速度。
落后產能比重過高,技術進步對工業經濟的貢獻較低。按照國家產業政策,至2010年以前應淘汰的落后產能,包括生鐵、粗鋼、焦炭、水泥等產量的總產值相當于2005年工業銷售產值的1/5。
節能降耗、污染減排壓力很大。以2005年為例,山西全省萬元GDP綜合能耗排全國第四,萬元GDP電耗排全國第五,萬元工業增加值能耗排全國第二。礦產資源平均開采率僅為44%;全省工業固體廢物產生量排全國第一位,而固體廢物的綜合利用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15個百分點以上,“十五”期間,全省主要污染物排放總量呈逐年增加之勢,2005年,二氧化硫、化學需氧量產生量分別比2000年增加26%、22%,全省每平方公里大氣污染負荷為全國平均值的1.6倍,污染嚴重地區則高達6~10倍。水環境處于較高污染狀態,監測的106個河流斷面中92.5%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重度污染的斷面占63.2%。城市地下水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太原等11個重點城市無一達到國家水環境功能標準。
搞循環經濟沒有退路
“循環經濟主要以‘資源—產品—廢物—再生資源’的物質循環流動為特征,突出表現為‘三低一高’,即低投入、低消耗、低排放、高效率,在產業系統中實現能源和物質消費的優化,把人類的生產與消費方式限制在生態系統能夠承受的范圍之內,從生態角度重塑產業系統,使資源得到充分利用,最大限度地減少廢棄物排放。它能有效解決可持續發展的兩大障礙——環境污染和資源短缺,從根本上消解長期以來環境與發展的矛盾沖突”,無論是山西發展的難點,還是自身工作的難點,李寶卿認為,問題是可解的。
李寶卿還有一個頭銜是山西省建設節約型社會工作領導組辦公室主任。
2005年10月,山西焦煤集團西山煤礦總公司、山西焦化集團有限公司被國家六部委局列入全國第一批循環經濟試點單位,2006年4月這兩個企業的循環經濟實施方案通過國家評審。至此,山西省全面拉開了循環經濟建設的序幕。
同時,山西省委、省人大、省政府先后出臺了《山西省清潔生產審核實施細則》、《山西省節約能源條例》、《山西省關于全面推進資源節約與綜合利用的決定》、《山西省加快發展循環經濟實施意見》、《山西省建設節約型社會行動綱要》、《山西省循環經濟發展規劃》等一系列法規政策。
“循環經濟的發展,和山西GDP的發展間存在矛盾嗎?循環經濟的實施會不會影響地方城市一把手當期政績?”對于《小康》的疑問,李寶卿成竹在胸:循環經濟地發展和GDP的增長并不是尖銳對立矛盾的兩面。我們要的是“綠色GDP”,目前有關部門正在抓緊研究建立山西省循環經濟發展指標體系及相應的統計方法制度,將生態環境損失、資源損耗代價、資源綜合利用、污染物減排等指標納入經濟發展統計指標體系,定期公布,以全面真實反映經濟發展的質量,促進循環經濟發展。在此基礎上,建立循環經濟考核評價制度,把循環經濟發展作為各級領導干部的政績考核的主要內容之一。
“如果僅從‘循環’字眼和發達國家在廢物端的系統實踐來詮釋并建設循環經濟,很容易一葉障目、以偏概全。基本國情的不同,發展階段的不同,國際環境的不同,所有這些都要求我國循環經濟的推進與建設不能僅僅局限于加強廢物的循環,更要注重經濟結構調整、產業轉移和技術進步等前端因素。對山西而言,落后產能的淘汰本身就是發展循環經濟的一部分。”但是,淘汰落后產能的工作,并不是發改委一家就能完成的,問題錯綜復雜。李寶卿和山西省發改委要開展的工作也有新的難點。而在山西晉城市等一些地方領導看來,循環經濟地發展,還面臨著人才匱乏、前期投入資金不足等難題。
“從一些發達國家發展循環經濟的經驗來看,發展循環經濟是一項涉及全社會的系統工程。對山西而言,循環經濟發展與節約型社會建設是跨區縣、跨部門、跨行業的綜合性系統工程,必須加強領導,協調行動,卓有成效地開展工作。我相信,在《循環經濟法》的規范和促進下,同時結合山西省情制定相關政策,形成發展循環經濟的激勵和約束機制,形成省市聯動,共同推動循環經濟,山西的循環經濟是一定可以成功的。”李寶卿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