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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昆明(之一)

2007-01-01 00:00:00
滇池 2007年5期

飛機

37年前,也就是公元1969年,昆明二十中還置身在一片農田菜地里,唯一和它相傍而立的,是昆明牛奶廠的廠房煙囪,每天早晨,上學的孩子都會見到一輛輛名曰“電抱雞”的三輪的摩托送奶車,從那里駛出來,裝滿半磅和一磅的奶瓶,嘩嘩地搖晃著、親密地碰撞著,鉆入昆明的大街小巷。

37年前的9月28號上午九點,一架空軍的蘇制伊爾18飛機從北京西郊機場起飛,機上的主人是云南省革命委員會主任、昆明軍區第一政治委員譚甫仁,他是一個中將,有很大的眼袋。他坐在小艙里,而坐在大艙里的十幾個人,是這次的乘搭便機者,其中有我一家:父母、我和四個妹妹。父親從北京空軍學院,調職昆明空軍,我們在這天下午四點三十分,降落在昆明巫家壩機場,從此開始的,是我們一家和這塊土地和這座城市,終其一生的不解之緣。

昆明空軍司政后機關,遠在西山區山里的明朗水庫,當時沒有中學,所有的二十幾個孩子,就在昆明二十中上學,集中住在穿心鼓樓空軍招待所的幾間宿舍里,據說下了課就沒人管,我爸爸一聽就皺了眉,他說:“那還不反了你了,你住校,把你交給軍宣隊!”

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全國的大中小學,都被“軍宣隊”(解放軍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和“工宣隊”(工人階級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駐接管,老師學生都要聽工人和解放軍的。我父親是軍人,他更相信解放軍,“十一”假期一過,他把我送進二十中,親手交給軍代表,他說:“我把兒子交給你們了,這小子在北京就調皮搗蛋,不好好讀書,像個小流氓,你們替我看好他,跟你們住一塊兒,該打就打該罵就罵,不用客氣。”軍代表是個部隊里的排長,他莫名其妙地看看我,立正敬禮說:“是,首長!”

我被領進那幢兩層樓的學生宿舍里,走進軍代表的房間,他無可奈何地看看我說:“你爸爸讓我看住你,你就住我上床吧。”

那時候二十中從墻到樓,一律是青磚青瓦的色調,簡樸莊重;大門外橫貫一條七米寬的柏油路,路兩邊長著高大的白楊樹,就是今天被拓寬了的環城路。北京路還沒有接通到火車北站,你要走一段穿心路。破敗的鼓樓站在兩路的交匯處,骯臟丑陋,像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樓高兩層,是門樓,穿心路從下面通過,寬約五米,樓上的門窗都已殘破不堪,檐瓦塌陷,狐鼠出沒,蒿草叢生,似乎有鬼。也不知樓上面還有沒有鼓?有鼓又不知還有沒有鼓皮?時代在前進,北京時間是新的時間管理者,人們再無心無錢無精力去理會一個過去的鼓,盡管過去幾百年里,它沉洪的音聲一直是昆明城的一部分,現在它所具有的全部意義,是能讓你知道,“穿心鼓樓”這個地名是怎么來的。

我在二十中開始上初三。經過文化大革命,已經沒有了師道尊嚴,老師見到學生都點頭哈腰十分客氣。老師進教室,后排的學生就不必起立,“老師好”喊得不響且懶,完了,老師還要反鞠好幾個躬,幾乎是諂媚地反復說幾句“同學好同學好同學好”。講課是商量著講,提問是嬉笑著問,否則容易變成反問,考試是開卷,大家相互抄,沒有任何課外作業。我看得出來,工、軍宣隊和老師的全部擔心和努力,就是讓我們別成為“小火槍” (小偷)和“小青醬”(小流氓),學習好不好無所謂,你永遠不用擔心會為了學習成績不好和考試不及格,而留級、開除或遭受其他處罰。

我跟同年級的鄒海光成了好朋友,他父親也是昆明空軍司令部的,他是二十中紅衛兵糾察隊的副大隊長。那時候成為紅衛兵是一個層次,進入紅衛兵糾察隊,是更高層次,不容易的。鄒海光個大,15歲就有一米七五,很帥,穿一身父親的空軍地勤的藍卡嘰布夾克工作服,戴頂軍帽,和他走在大街上,男孩子女孩子都喜歡看他,他很得意,問我: “知道他們為什么看我嗎?——嫌我太醬了!”“醬”是昆明話里厲害、牛逼、張揚的意思,可能還有點“酷”的含義。紅衛兵糾察隊晚上活動多,鄒海光也住校,和我同樓。宿舍里沒廁所,夜里小解都要跑到樓外去。有一天夜里我懶了,尿了床,褥子薄,尿淅淅瀝瀝,淋醒了下床的軍代表,他蹦跳著拍打著把我喊醒,說:“你爸爸根本沒把你最嚴重的問題告訴我!”他不斷地說著:“我太倒霉了,我太倒霉了,太倒霉了……我做夢,這屋里怎么下雨了呢?……”我爸爸的確沒有把我自小愛尿床的問題告訴他,可能在他覺得這是小事一樁,哪有不尿床的兒子?我也覺得軍代表太過大驚小怪了,但出于體面的考慮,我第二天還是搬去和鄒海光同住了。

和鄒海光同住,就享受了紅衛兵糾察隊的待遇,他給我戴個大袖章,和他們一起上街巡邏,查驗戶口,驅趕私自返城的知青,反正每天都會有很多任務布置下來,常忙至深夜十一二點。如果太晚,第二天就可以請假補覺,不必上課。那時候的昆明,一到晚上八九點鐘,大街上就冷冷清清,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更沒有酒吧歌舞廳,武斗剛過去半年,人們還心有余悸。街兩旁,門窗緊閉,無聲無息。說書是四舊,麻將是資修,只見清冷的水銀燈,懸掛在街當中,照著光滑堅實的青石路面。居委會的家庭婦女全是忠心耿耿的情報員,誰家來了不明人員,誰家的孩子從上山下鄉的地方跑回來了,甚至誰家吃了來路不明的魚、肉,等等等等,她們全清清楚楚,寫在紙條上,在下午時分,送給紅衛兵糾察隊。所有的中學分片包干,二十中負責北京路和長春路一段。我們往往是在晚上九十點鐘,趁屋主全家人都睡了,突然砸門而入,將不明身份者或潛逃回城者喊起來審問,七八個紅衛兵糾察隊員擠滿一屋子,大聲呼喝:“今晚就走今晚就走!”全家人老的小的,全在被窩里哀哭乞求:明天一早就走,明天天亮就走,求求了求求了。”……最終達成協議,明天一早就走。再換第二家,第三家……昆明的居民,多住兩層的磚木結構的大雜院,南北西三廂住人,東為照壁,隔音很差,一家一鬧,全院皆醒,紛紛探頭出看;受人關注,心中更是得意,鬧騰半夜,鳴金收兵,也沒有宵夜補助,大家嘻嘻哈哈,非常滿足,走在清冷的街道上,開心極了的樣子。

學校

學校的工宣隊長,是小壩鑄造廠的工人師傅,二十五六歲,穿一身藍勞動布工作服,頭發后梳,大背,很精神。他正和同隊的一個大辮子姑娘談戀愛,連我們孩子一眼都能看出來,無論他在哪講話、巡視,或打籃球,只要這女的一出現,他眼神就不對了,話也不著邊兒,魂也不守舍,球也不沾籃。那女的濃眉大眼一根大獨辮,像煞了當紅的李鐵梅。有一個星期天,我和鄒海光走在正義路上,迎面撞上他倆,他倆小拇指勾著小拇指,卿卿我我,情濃意濃;那時候敢勾小拇指,等同于今天的當眾親吻,那叫肉麻。鄒海光聰明,一頭拐進了商店,我卻故意上前問候: “師傅好!”他倆觸電一樣分開兩手,滿臉漲紅,一前一后,快步而去。怪不得鄒海光從商店出來后,左右望望,狠狠地用昆明話罵我:“你這個憨狗!你慘了!”這下,我把工、軍宣隊全得罪了。

一個月以后,要學農了,全校師生包括工、軍宣隊員,包一列小火車,浩浩蕩蕩,開赴小哨。這跟如今的春游秋游沒什么兩樣,還帶著鋪蓋卷、洗漱用具,在農民家吃住兩個星期。鄒海光是學校宣傳隊的臺柱子,他的快板打得一流,光是開說前的花板,他就能呱嗒呱嗒在手上繞個五分鐘。他一句話,我就進了宣傳隊,負責后臺事務。所謂后臺事務,就是倒水遞服裝準備道具等等,連跑龍套的都算不上。宣傳隊游走于各個村落,給農民和師生演出,不用勞動。小哨距昆明僅三四十公里,已有了紅土高原的全部特征。干硬的紅土,干燥的空氣,熾熱的太陽,成片的紅彤彤的火把果,天湛藍云潔白,像史前,什么都還留著沒用。本以為優哉游哉玩兩個星期就打道回府,可一段胡謅的快板詞,斷送了我在宣傳隊的前程。

我把在北京聽到的一個快板段子給鄒海光胡篡乎了一下,他哈哈大笑,當晚就演出了,記的開頭幾句是:打竹板是板朝西,日本鬼子來抓雞,抓了雞還不算,還讓老倌兒下了個蛋!……那天前排坐著七八個、包括生產隊長在內的老倌兒,鄒海光最后一句,是用快板指著他們說的,他們當然聽懂了,敲著煙鍋亂罵。這下可好了,我被趕出宣傳隊,回班級所在農戶參加勞動。當時不懂,現在知道這或許能靠上“文字獄”。

現在還清楚記得我寄宿的那戶農家,兩口子30多歲,有兩個三、五歲的娃兒,爺爺奶奶60多歲。生產隊是這樣分工的,爺爺放牛,兩口子下地,奶奶多干場上揚打堆運的輕活。每天兩頓飯,上午十點和下午四點,飯是一半白米摻一半包谷茬子蒸熟,菜永遠是一瓦罐白水煮洋芋片,里面有一點豬油,幾片蔥花,一點鹽;一小碗咸菜,是把豬骨頭砸成沫和紅辣椒一起腌制的。我們幾個學生每人每天交三毛錢一斤糧票的伙食費。吃飯的時候永遠都沒有人講話,很沉悶很嚴肅,因為你既不能說菜好吃也不能說菜不好吃。居中一個矮腿小方桌,七八個人相圍坐在草墩子上,手要伸的很長,只聽見一片碗筷相碰和咀嚼聲。往往是主人先吃完,擱了碗筷說一聲: “你們慢請。”我們趕緊往嘴里扒飯。

中間的堂屋是我們吃飯居坐處,兩廂就是用木欄隔著的豬圈和牛圈,豬有四五,牛有兩三,大家可以互相望著,四目交流,很久很久,也說不清對方是個什么心情。樓上三間是人的居室,鋪著稀疏的樓板,我們睡地鋪,一晚上可以聽豬哼哼,牛哞哞,雞咯咯,狗汪汪,好不熱鬧。也不知道跟農民學到了什么,也沒干什么像樣的農活,倒是很別致,很新鮮,幾天時間一晃而過,永別了白水煮洋芋,我們又坐著小火車回來了。

我自知得罪了工、軍宣隊,現在又得罪了貧下中農和幾乎所有校方的人,雖確屬無心無意,思之卻極度虛虧,學校是不能住了,下了火車,我就直接把鋪蓋卷扛到了招待所的學生宿舍。

11月在小哨學農,12月到小壩鑄造廠學工,轉年一月參加滇池的圍海造田勞動,一個學期就這樣忽忽過去了。期末回到家里,照例要匯報學習成績,給望子成龍的父親大概說了說這四個月的經歷,他竟張大嘴,目瞪口呆,啊啊了幾聲后,大罵:“這是什么吊的學校!”攥在手里準備打我的棍子,狠狠摔到了一邊。

寒假過后,昆明市教育局和空軍司政后機關合作,在明朗水庫辦起了昆明第二十九中學,我們就統統回了家,在爹媽的眼皮底下讀初三的下學期;初三畢業,我又到馬街十九中,讀了一個學期的高中,照例又是學工學農學軍,到年底一問,數理化文一概不知,無可奈何的父親干脆把我送去當了兵。

鄒海光也在1970年底當了兵,火暴脾氣,在部隊打了連長,提前復員,到昆明德和罐頭廠燒火腿,現已不知去向。

二十中的四個月最有味道,因為是初到昆明,什么都新鮮有趣,就把它都記住了。可我已根本不記得學了什么書本知識,一點、一丁點都記不住了,罪過多多,多多罪過,可父親準備打我的棍子,最終沒有落下來,他無奈,他知道什么也沒學到,并不全是我的錯。當然那些有意無意的惡作劇,我是沒讓他知道,至死沒讓他知道,希望他的在天之靈,看到這些文字后,能夠一笑置之。

一年后,公元1970年12月,譚甫仁及其妻子于家中雙雙死亡。

又一年后,我父親因林彪事件被關押,長達七八年之久。

我有一兩次路過二十中的大門口。她已經貼滿了或白或黃的瓷磚,穿著整齊校服的學生從里面整齊地走出來,像是一磅和半磅的奶瓶。我站在大門口,探頭探腦,又像個多余的怪物。我想起過去的事情,老師讓我們每人照一張半身照片,馬上就有學生站起來問:“老師,是要上半身還是下半身?”老師慍怒,又不敢發作,轉身低語:“照相有照下半身的嗎?”馬上又有學生站起,問:“老師,是前半身還是后半身?”……我悻悻地走開,又望了望學生宿舍我和軍代表住過的那個房間的窗,都好像是別一世界別一些人的事情了,朦朦朧朧似與我有關又無關。我是不是已經活得太久太久了?我是吃驚于自己能活這么長久?或是吃驚于身外的世界竟能發展的如此之快?如夢如幻,幾茬天子、幾個朝代一晃而過,我說的話還有人聽嗎?我講的故事還有人懂嗎?我的記憶還可靠嗎?我所經歷的一切是真實的嗎?

小蘇

小蘇駕鶴西去撒手人寰,是幾年前的事情,那一天突然聽說他得腦癌死了,已送火化場,我著實有些怔愣。忙趕去,在火化場的一輛面包車上,我見到了呆坐著的老蘇,他說:“我有三個兒子,現在,最小最聰明的先走了。”小蘇的妻子在東奔西跑地忙碌,滿頭是汗,辦各種手續,選骨灰盒,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她是四川的農家婦女,來云南做保姆,經人介紹,與小蘇結了婚,沒享什么福,就這樣送走了丈夫。火化場的煙囪始終冒著煙,我分不出哪一股是小蘇的,煙飄上藍天,很快就散開,溶入天際,化作小得不能再小的分子,游蕩在天地之間,從此我們再也認不出他的面目了,哪怕他就站在我們面前。我忽想,人只有一種選擇,生來不幸,結束就是幸的;生來幸運,結束才是不幸的。那么自小殘疾的小蘇的死是幸的,況且他已經留下了一個健壯結實的兒子,他走的適得其所。

我是15歲上認識小蘇的,他大我一歲。我來昆明不到一年,沒什么朋友,在昆明馬街十九中讀高中,人家跟我介紹說,這是作家老蘇的兒子,我很敬重,他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作家的孩子,此后就經常往他家跑。下午下課坐六路車去市內,在小西門轉車到書林街口,在他家玩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趕回學校。那是1970年,正值他全家倒霉,父親在楊林農場關押,母親在五七干校勞動,兩個哥哥上山下鄉,他家被從軍區政治部攆出來,住在書林街巡津新村12號院,一間十幾平方的破房子里,比較適合讓一幫倒霉孩子窮鉆惡造。他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瘸一條腿,綽號“蘇老拐” (昆明話讀拐為“拜”),人嘻嘻哈哈,熱情好客,能說會道,沒有自卑,也沒有太多自尊,軍區和社會上的各類朋友,都喜歡在他那里聚集,可以胡鬧,他可以比別人更不拿自己的家當家。他唯一在意的,是他屋里那張漂亮的大棕床,平時罩著被單,是母親回來住的;他自己睡一張用七八個書箱搭就的小床,我若留宿,就跟他擠在那張小床上。他給我打開看過書箱,那么多書,散發著一股寧靜久遠的紙香味,他告訴我本來更多,抄家丟失了。

那時候書林街是一條美麗安靜的小街,從金碧路的繁華中抽身南去,一踏上光滑的青石路面,就想深深的吸一口氣。兩旁的法國梧桐樹,掩映著一些米黃色的法式小洋樓,過了東寺塔左轉,有個小賣店,在這里買包好煙裝上,才有面子。我們都會吸煙了,聚會一定要有煙,一幫父親倒霉兒混蛋的孩子,東倒西歪,吞云吐霧,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青春期剛剛來到我們這些十五六歲的孩子身上,小弟弟的龜頭頂破包皮脫穎而出,像破殼成熟的豆芽菜。躁動不安、蠢蠢欲動、向往性事,是我們集體的特征。無數充滿誘惑的迷離猜想在向我們招手,等待我們前去探索。小蘇家成為一個男孩子們的磁場,成為一個洞穴的入口,在那里,我知道和經歷了許多少年時代最新奇和最令人向往的事情。

“大校已經會打手沖了”,他告訴我,“一天好幾次,你看,這窗簾上,這鏡子上,亂噴……昨天表演給我們看,噴了自己一臉。”我瞪大了眼睛,抑制住心跳,在窗簾和鏡子上尋找。“大校”是一個孩子的綽號,因為他爸爸是大校。不久,我也學著偷偷用手,感覺真的很舒服。但我始終認為這是個人私密,不宜公開表演。

孩子們談到認真的話題,就是迫在眉睫的中蘇戰爭,都是軍人的子弟,大家各個說打算,幾乎每人都是要帶一個軍一個集團軍上前線去,好不容易才輪到小蘇,他拍著胸脯,拖著殘腿,走到中間,高喊他只要帶一個高度機械化師,就可以直接從新疆打出去,占領莫斯科;突然,從他的褲腿里滾落一條東西,大家低頭細看,愣住,原來是一截屎,還在冒熱氣,小蘇也凝視片刻,轉身急奔廁所,走兩步又轉身回來,撿起那截屎一起帶走了。大家笑瘋了,有大哥說,他是一直憋著,要輪到他也能帶上一個師去打仗。

有一次在他那里遇見“大校”,我很興奮也很緊張,不知他會不會表演給我看打手沖,可他卻壓低嗓音,神秘地講起了一個叫“沙糕”的女人,這個女人是書林街的一個著名的小“皮蛋”(類似妓女),我時常聽他們議論,據說個兒挺高,人很漂亮,但是頭比較小。

“……一推門進去,麥麥(昆明話里的嘆詞),狗日的躺在床上張開雙腿,正在生娃娃,一個頭已經出來了。”

我手心出汗,急問:“誰誰誰,誰推門進去?”

大校輕蔑地白我一眼,吐了口煙圈,“誰誰誰?你!”

小蘇吸了口煙,問:“那娃娃呢?”他因為殘疾,從來對男女之事都是“戲說”,沒有真“性”趣。

“丟到公廁的糞池里了……”

那以后的幾天里,我神情總是恍恍惚惚。這件事對我的刺激太大了,我眼前老是出現這樣的畫面:我推門走進一間屋子,一個女人朝門張開雙腿,正出來一個孩子的濕淋淋的頭……這個女人看見門開了,還勾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但面容很模糊,我看不清楚……

和小蘇的相處只有半年,1970年底,我當兵走了,從此開始書信來往。我把讀書心得、人生感悟,統統寫信告訴他,他成了我少年、青年時代最親密的朋友。他總是大力贊美我——“我又給他們讀了你的來信,他們說這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他們聽后都沉默了,大校說狗日的,當初沒看出來這小子……”“你對世界局勢的分析,令我佩服,但是世界大戰真能在半年后爆發嗎?你說昆明是前方,那到時候我怎么辦?”……

而那個張開雙腿生孩子的“沙糕”,更是經常不斷地出現在身在軍營心在女人的我的腦海里,成為我一生中知道的第一個最放蕩最壞最妖狐的女人。

半年后戰爭沒有爆發,我卻迷上了文學創作,立志要當作家。他先是來信勸說我,列舉他父親自1957年被打成右派后的種種不幸,又引用圈子里朋友們的冷嘲熱諷,但最終看我意態堅決,奉勸無效,就又源源不斷地寄書給我,我看完寄還給他,他又寄新的來。來來去去,我當兵四年,幾乎讀遍了他家的藏書。復員后,我去工廠當了車工,而他則去昆明中藥廠當了拌藥工,時常揣出十全大補丸,讓我們補一補。這時候,還看不出我們之間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平等,他能說,語言描述能力極強,聽他吹牛真是一種享受,你時常哈哈大笑,根本忘了他是個瘸子。有一個時期,受傷痕文學的帶動,他也寫起了東西,在報紙雜志發表散文詩歌,寫得好壞不說,起碼人生目標比較高,有動力有追求,可后來掙錢的大潮,把這一切都沖翻了。現在想來,他真應該老老實實在那個廠里呆著,國營單位,穩穩當當,學習稍用把力,混它個科室坐坐,老來有所靠老來有所養,多好,你是個殘疾人嘛。天讓你長的多好,你就干多大的事,天既然讓你是個殘疾,你就抱殘守缺終其天年,天會養著你,可別信“身殘志不殘”之類的鬼話,你可不能有正常人才有的欲望和心氣。可他不,他也知道錢好,他要像個正常人一樣去江湖里折騰。憑著有點關系,他到了殘聯,經營一個什么部,煙酒百貨、書刊字畫什么都做,還買刊號出雜志。那一段時間他頗為風光,居然能陪著殘聯主席鄧樸方去昆明街頭的夜市吃燒烤。可幾年下來,他錢沒掙著卻出了事,只能離開殘聯。我們相見話少多了,提著勁說起的段子、趣事不再好笑,我想我們之間有一個人老了,或者就是有一個人長不大了。看得出來,這個連正常人都覺得無比殘酷的世界,對于他日益沉重;他發愣,他呆想,他站起來走幾步,又突然坐下,他常會悻悻地問:“起坎了嗎?”(掙到大錢了嗎?)他依然住在母親留給他的那間破屋子里,結了婚,生了兒子。歲月不饒人,頭發漸成了花白,一臉滄桑,無奈下,他認命了,他去了中緬邊境的打洛,幫哥哥打點生意,那里女人便宜,他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展現了被女人鄙視了一生的男人的雄風。從此,話題大多就是女人。我知道,他的性一直被壓抑著,沒有正經戀愛過,一廂情愿的結局都是他受到沉重的傷害。如何說幸如何說不幸,他一生無非就是想和正常人一樣活著,他常常忘了自己的殘疾,他違反了天意,他因此要付出比別人多十倍二十倍的力氣,掙回自己的面子,掙回錢,掙回名聲,掙回義氣,也掙回女人。

對少年時代的全部回憶,我還有什么呢?為什么這個早逝的瘸子對我這么重要呢?什么是美好呢?什么是刻骨銘心呢?什么是永生難忘呢?小蘇幾乎帶給了我一個男人走進這個世界所需要的全部:江湖,女人,書。我是從這個洞口鉆入,開始了漫長的人生的探索的。將近40年過去了,想起小蘇,我就會情不自禁地又走進那個房間,一個女人朝門張開雙腿。正出來一個孩子的濕淋淋的頭……這個女人看到門開了,還勾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幾十年了,我擺脫不掉這個女人,每走在書林街上,我會左右張望,猜想她是在哪一棟房子的哪一個房間生那個孩子的?我總覺得這個叫“沙糕”的皮蛋,跟我有點什么關系,可能這一輩子,都會跟我有點關系。

我是不是可以出售這些題材?現在和將來的孩子聽它們像煞了網絡游戲,也真說不定,會有人開發出諸如“沖撞鴛鴦”、“尿雨下床”、“老頭下蛋”等等惡作劇游戲,孩子們也能過癮,可我相信,他們再也玩不到真的東西了,真的東西和虛擬世界有什么區別嗎?這就像有人問:人可以用鼠標點擊出生嗎?

編后:李勃,云南大學78級中文系畢業生,昆明“尚義街6號”的主要角色,大學時代風頭盡出。寫小說名聲大震。九十年代后輾轉商場,不知所終,現在家中寫“博客”。

責任編輯 張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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