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女特鈕梅波落網記

拍攝于上世紀五十年代末的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是根據我黨秘密情報戰線上李白烈士的真人真事改編的。表演藝術家孫道臨飾演的電影男主人公李俠(李白)的光輝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李白烈士的事跡也被各種報刊介紹過多次，成為著名的紅色經典人物。這部電影里女一號反派角色是日偽“雙料”女特務柳妮娜，電影表演藝術家陸麗珠把柳妮娜外表的妖；臺性感與內心的陰險狡詐表演的淋漓盡致，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實，柳妮娜確有其人，她的本名叫鈕梅波，至于她的結局卻鮮為人知。

1949年5月，上海宣告解放，蔣介石不甘心將這個中國最大的經濟中心城市拱手交給人民，事先埋伏下許多特務，敵特們瘋狂地在新生的上海搞投毒、放火和轟炸破壞，并暗殺新上海第一任市長兼軍管會主任陳毅未遂。

一切都說明，暗藏在上海地下的國民黨敵特分子是有組織的，他們的目的很明顯，要顛覆新成立的上海市人民政權。上海市公安局在陳毅市長的要求下，成立了專案組，并從部隊抽調了無線電專家協助偵察。

專案組根據敵特破壞活動的規律，推斷上海有國民黨敵特的秘密電臺，他們隨時與臺灣的“國防部保密局”保持著聯系。經過大量的排查，這部電臺被鎖定在市政府和市公安局附近，難道我們內部出了內奸?

捕殺李白烈士的主兇葉丹秋落網后交代，上海市確實存在著一部電臺，可以隨時接受臺灣的國民黨“國防部保密局”破壞指令，且可能與公安局內部的人有聯系。在陳毅市長的批示下，專案組秘密地對市局部分人員進行排查，疑點最終落到了電訊管理處的科員羅乾身上。這個人在舊政府的警察局干過，在上海解放前夕因隨部分警察起義保護市政設施有功，解放后留任在公安局電訊管理處。專案組開始秘密地監視羅乾的一舉一動。

一天，在南京路上的永安百貨公司，偵察員們發現羅乾神態詭異地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傭人交談了幾句，將剛買的幾塊香皂交給了這個女人。偵察員們立即跟上了這個神秘的女傭人……

在陜西路一座花園住宅前，那老媽子警覺地四處巡視了一下后，進了院門。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該住宅主人是上海某紗廠一名梁姓老板，解放前夕由于對人民政府不了解，帶著家屬躲到了香港觀望，臨行前從江蘇老家找來個劉姓老媽子照看住宅。

又一天晚上，一對偵察員化裝成情侶遠遠地跟著羅乾來到了“百樂門舞廳”。那時上海剛剛解放不久，情況非常復雜，舞廳還是妓女嫖客們及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羅乾來到舞廳徑直到了一個豪華的包間，大約有一個小時左右，從包間里走出一個妖；臺異常的四十來歲的女人。

化裝成情侶的女偵察員趕忙跟了過去，那艷婦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從鱷魚皮小包內掏出了粉撲和小鏡子，在往臉上補粉的同時，用鏡子的反光朝身后瞥了一眼，然后故作粉撲掉到地板上，彎腰拾起的時候迅速往后面掃了一眼。女偵察員見狀忙轉身假裝看海報，這時，幾個醉漢來到了她面前糾纏不休，等她擺脫糾纏，抬頭一看，那艷婦早已不見了蹤影。

專案組根據手頭掌握的資料，對羅乾接觸的人進行了逐一篩查。特別是對兩個女人進行了重點分析，她們有什么聯系?民警們討論了半天卻沒有答案。

一天，前面提到的那名女偵察員下班路上經過一家女士內衣商店，年輕女孩的愛美之心讓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這是一家專賣洋貨的女士內衣店，快打烊了，店內的顧客并不多。一名精干的售貨員正在給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夫人推薦法國絲襪，那中年胖婦人說自己太胖穿旗袍太寒磣，而那售貨員卻跟她介紹說，穿上這種法國絲襪會繃緊松弛的臀部和大腿。滿腦子都是手中案子的女偵察員突然有一個大膽的設想：“會不會是同一個女人?”次日，她便將自己的想法向專案組作了匯報。

這一大膽設想讓大家頻頻搖頭：怎么可能是一個人?傭人老媽子的身材比中年艷婦要胖，歲數也不一樣嘛。“怎么不可能?”女偵察員從女人的角度分析女人身材修飾的奧秘：“梁家傭人老媽子穿的是寬肥粗布褂，將自己的肥胖身材藏在了里面；而那位在舞廳出現的妖冶艷婦則是水蛇蜂腰前挺后撅，雖然看起來腰細和苗條一些，但兩個女人身材的共同特點都是一樣的豐乳肥臀，那妖冶艷婦只不過將松懈肥大的乳房和臀部用特制的緊身內衣來提緊了。另外，一個女人裝束和化妝方式的不同，年齡看上去相差七八歲是很正常的。”雖然不少人仍然將信將疑，不過大家從此在調查時頭腦中還是繃上了這根弦。

與此同時，在審訊葉丹秋后，追查李白烈士一案另一名主兇——漢奸女特務鈕梅波的下落被提到議事日程。

鈕梅波出生于哈爾濱，在上海長大，二十歲出頭時成為上海灘十里洋場上的一名妓女，藝名“柳妮娜”。由于她皮膚白嫩豐滿又天生麗質，再加上既能識文斷字又能歌善舞，很快成了十里洋場紅得發紫的高級交際花和妓女，綽號“賽貴妃”。鈕梅波在抗戰前就投靠日本陸軍特務機關的特務晴氣慶卿，成為一個日本女諜，一九三八年后又成為汪偽“七十六”特務機關的一名主要干將，任“七十六”號交際處的處長，在“七十六”號的兩間優待室內，她專門以肉體色誘被捕的抗戰要員，那些下水的漢奸們在她的服侍下，宣誓效忠日本軍國主義。而在上海解放前夕，鈕梅波卻突然銷聲匿跡。

專案組秘密拘捕了羅乾。羅交代了他在上海的敵特組織中，負責向敵特組織提供市公安局的通訊電報密碼及聯絡時間方式，他的負責人正是在兩次不同場合出現的那個神秘女人——鈕梅波。

也許是從羅乾的突然失蹤中嗅出了什么味道，那個梁家的老媽子即鈕梅波卻如泥鰍鉆入淤泥般不見了蹤影。原來梁家院子有一個秘密通道，鈕梅波順著這個秘密通道逃跑了。

不久，上海又發生了多起爆炸、暗殺等敵特破壞活動，上海市黨政軍“五一”將在虹口公園舉行一個軍民大型慶祝活動，時不等人。為了誘敵上鉤，被秘密逮捕的羅乾在公安機關的嚴密控制之下，再次用電臺與躲起來的女特務鈕梅波聯絡，以轉交有關陳毅市長參加“五一”軍民聯歡會情報為由，約她在外灘見面。狡詐的鈕梅波收到密電沉默了兩三天，最后還是回了電。專案組的偵查員們既興奮又緊張，悄悄布下抓捕的天羅地網。

約定的時間到了，被控制的羅乾和等候的偵查員們并未發現鈕梅波的影子。過了半個小時，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跑著路過羅乾的身邊，淘氣地將口里的橡膠糖吐在他的身上就跑了。正要發怒的羅乾捏起褲子上的橡膠糖感覺不對，那被嚼成扁平的橡膠糖上刻著一個字“滬”。他緊張地將橡膠糖捏成團扔在地上，只有他才知道這個字的含義。

偵察員們見羅乾急匆匆離開所布控的區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怕驚動了同樣在暗處的鈕梅波，只能遠遠地跟著他。羅乾乘車左拐右繞來到位于繁華南京路的“大滬舞廳”，這舞廳解放前是個高級妓院，羅乾是這里的常客。他確信已成功甩下了監控他的偵察員，進了“大滬舞廳”，立刻有兩個打扮妖艷的女人迎了過來，他此時可顧不上搭理這些妓女。他緊張地四處張望，抬頭望向二層的回廊時，一個他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是鈕梅波。

羅乾急忙跑上二樓，二樓沿著回廊隔成一個個單間，門上掛著落地的門簾，這是為嫖客和妓女們準備的。羅乾徑直來到拐角處一間屋子，一掀門簾閃進去。鈕梅波果然在里面，她今天打扮得異常妖艷性感，坐在長條沙發上。

鈕梅波嘴里叼著香煙問道：“有尾巴跟著你嗎?”

“被我甩了。”

“甩了?”鈕梅波起身來到窗前朝下面的街道看了一會。確認一切正常后，她又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這幾天怎么不見你的影子，是不是被共產黨抓了?”

“哎呀啊！哪兒的事，他們把這世界上的人都懷疑了，也不可能懷疑到咱這身公安服裝上來呀!我前幾天肚子不舒服……”

“你的情報在哪里?”鈕梅波仍不放心，要從他帶來的情報上分析他所說的真偽。“在這!”羅乾掏出香煙，從里面抽出一根回答道，“這里面有時間、地點，還有參加會議的包括陳毅等中共高級干部的名單。”

鈕梅波媚笑著脫下了肩披，像是給對方的一種暗示，羅乾一屁股坐在她的身旁，摟住了她。

“你個死鬼，先把酒喝了，老娘像上次在‘百樂門’一樣讓你玩個夠。”羅乾接過酒杯一揚脖喝了個精光，幾分鐘以后，羅乾掙扎了幾下，一動不動了。

鈕梅波起身將藏有“情報”的香煙塞進小皮包內，穿上旗袍閃身爬到床上，輕輕推一下床上的掛畫，一道暗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她鉆進暗道溜了出去。原來，鈕梅波以前作妓女時常來此，這道暗門是方便嫖客們應付找上門的家眷的。

再說偵察員們尾隨著羅乾來到了燈紅酒綠的南京路，羅乾左拐右繞就消失在熙熙攘攘人流中。無奈，偵察員們只好布下暗哨重點控制了舞廳、餐廳等公共娛樂場所。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忽然，一個中年艷婦從“大滬舞廳”側面的一條弄堂里閃了出來，出現在守候在車里的偵察員的視線里。

“是她!”偵察員一眼看出了鈕梅波，并迅速地下了車，向鈕梅波靠近。

鈕梅波感到情況不妙，轉身朝弄堂里溜。幾名偵察員見她已發現了他們，就抬腿追了過去。鈕梅波邊跑邊從挎包內拔出手槍，回頭就是兩槍，一名偵察員應聲倒下。不一會，弄堂對面那幾個偵察員聽到槍聲包抄了過來，被堵在弄堂里的鈕梅波作最后的困獸之斗……

鈕梅波落網后被關押在上海市提籃橋監獄。1955年4月，時年48歲的鈕梅波被上海市人民法院以漢奸叛國等罪名判處死刑。

編輯：靳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