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人走進夜總會,等候多時的三陪小姐們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
小紅一天沒有坐臺了,她也準備迎上去,她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被在這群男人們簇擁在中間的位置,她心慌耳熱地將頭扭向了一邊。很快她注意到這個男人并沒有留心她的存在,而是匆匆忙忙地帶著男人們躲進了他們預約好的KTV包廂。
小紅來到這個夜總會當小姐已經一年多了,她從職業高中畢業后,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便來到這里當小姐了。當小姐的收入不菲,她要用自己賺來的錢養活自己,還要寄錢給家里生病的母親。
剛才小紅看到那個男人在她眼前走過時,那種無視她存在的眼神,使她頓時生出了一種忿恨。她知道這些男人來這里都是為了瀟灑的,不會不要小姐,剛才不過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所至,才會匆忙走過亭亭玉立的小姐們,他們一會兒肯定會出來找老板來安排合適的人選。
小紅找到老板走后門。這里面有許多的學問,她會找到很多的機會討好老板,老板就會讓你“下桌”,下桌就是陪先生的意思,不然你無論多么漂亮,多么有檔次,你都會等候在大廳中寂寞等待著先生對你的青睞。
小紅對著男老板飄著媚眼,說道:“老板,幫幫忙,一會兒那桌來要小姐,一定要讓我下桌,那里有一個我多年不見的熟人。”
“是嗎?”老板故意裝作無動于衷。
小紅往他的身上靠了靠,做出一副嬌柔狀,“幫幫忙吧,賺到了錢,我會給老板好處的。”
老板得意地笑了笑,還伸出手來,抓了小紅前胸一把。
小紅臉上若無其事地掛著笑,內心卻充滿了惡毒的咒罵,在她身上得到這樣的小便宜都已是司空見慣了。
一會兒那個包廂里走出一個年輕人,果真找到老板來挑小姐,老板將小紅在內的5個小姐介紹了他。
小紅在年輕人的引導下走進了包廂。
包廂內是一種人為設計出來的昏暗,照明設備是只在兩側墻上安裝了兩個似隱似現的壁燈,在這里每個人的面孔變得朦朧而模湖不清。那個她熟悉的面孔就掩藏在她對面中間的位置上。
“何先生,還是你說了算,你來挑個最漂亮的小姐吧。”那個年輕人對著熟悉的面孔客氣地說。
小紅知道年輕人說出的那個何姓,絕不是這個人的真實的姓氏,來這里玩的有些身份的男人,用的都是假姓名,如同她們這些做小姐的一樣,不會有真實姓名的。
何先生并不在乎別人怎么稱呼他,他很隨意地說:“還是你們先挑選嘛,好壞我是無所謂的。”
“那哪成啊,俗話說得好,群狼吃肉,還是老狼先上嘛。”年輕人嘻皮笑臉地說道。
說到了老狼,小紅的心明顯的刺痛了一下,她聯想到了這個男人的年齡,說起來他也有四十七八歲了。何先生并不在乎別人說他是老狼,他寬厚地笑了,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小紅本以為他會選中她,小紅自認為自己的條件不差,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還是很出眾的,而那個姓何的先生不知道是光線作用,還是看花了眼,他的手指向了她身邊的一個老小姐,小紅感到失望。
小紅愣怔時,那個年輕人撥弄了她一下,說:“犯什么呆呀,還不快坐過來。”
經年輕人這么一說,她才發現正在自己猶疑思量時,幾個小姐已經紛紛落坐在各自的先生旁,只有她還呆立在空地的中央。看到站在身旁也一樣孤立的年輕人,她只能別無選擇地陪伴在這個年輕人的身旁了。她向他身旁依了依,年輕人的手駕輕就熟地攬在了她的肩頭,往前只走了幾步兩人相依相靠地栽在了沙發上。
那個何先生看到小紅與年輕人倒下來糾纏在一起時,他歡快地大聲喝彩道:“你們做得好爽。”
小紅本欲說出些什么,何先生興趣卻轉移到他身旁的小姐身上,說道:“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做什么事都有股勇往直前的勁,不像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做什么都還是縮手縮腳畏縮不前。”
何先生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很不安分。他身邊的女人并沒有感到難為情,還配合著他的動作,說道:“你呀,還說自己畏縮不前呢,而你比誰的動作都領先一步呢。”
“這還不是跟這幫小狼學習的,要么他們該說我‘該出手時不出手’了。”
年輕人聽到何先生的話,表現出誠惶誠恐狀,說道:“還是老總謙虛,不是你在省里對我們的關照,我們哪有今天的這種局面。”
“哪里的話,現在還不都是托政府的福,‘你有我有全都有’嘛。何先生不以為然地說。
小紅心里最清楚這個何先生的具體身份,他并不在這座城市工作,他在省城工作,身為一個掌握實際權力的領導,他的一句話,一個批條,足以使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一夜之間成為腰纏萬貫的富商。
“別說這些了,還是珍惜你們各自來之不易的小姐們吧。”何先生建議道。
小紅感到幸運的是身邊的年輕人,只是擁抱著她,并沒有做出進一步放肆的動作,也許他要在何先生面前表現的更得體一些。而其他的幾個人早已經肆無忌憚地做出下流的動作。
夏天的服飾總是為這些客人們制造方便,穿著的單薄顯露,使他們有了可乘之機,別看這些男人們在外面西裝革履,道貌岸然,而他們來這里卻不在乎道德職位年齡的因素,當然他們之所以到這里來,目的就是為了尋歡作樂的。
那個年輕人與其他人不同,他選擇了交談,他點燃一支煙,問道:“小姐,你吸煙嗎?”
“不吸。”
他一指周圍那些小姐,說:“你看她們都在吸煙嘛。”
“我與她們不同。”
小紅看到他明顯地笑了笑,說:“那么,你是要吸大煙了。”
這是句雙重意味的玩笑話,小紅見識過世面。她感到這樣的話題很無聊,便將目光又一次投向了那個何先生,此時的何先生正如癡如醉地捧著小姐的臉,細細地端量著對方,低聲細語地喃喃著。
小紅不用思想就能猜到兩個人在商議著什么,這個小姐她非常了解,做的都是“大活”。小紅來這里一年多了,她已經經歷過太多的事情,她一直堅守著自己的陣地,不容別人進一步侵犯自己,她雖然認為自己就是來賺青春錢的,說得下賤點,就是出賣色相,而不是賺肉錢的。在這里大多數的小姐卻用肉體來換取高額的收入。
“小姐怎么稱呼?”年輕人看到小紅不言不語,又在尋找新的話題。
“我叫小紅。”這個名字雖然不是自己的真名,但說出來很順口。
“唔,小紅。那么,貴姓?”
小紅遲疑了一下,反問道:“那么,你貴姓。”
年輕人涎皮涎臉地說:“我姓焦。”
年輕人的話一出口,便引起一圈人的哄堂大笑。
小紅并沒有意識到他會用諧音說出一句下流的語言,她還在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會如此的開心,她還在質問別人說:“人家姓焦,你們感到什么可笑的。”
她這么一問,別人愈發興高采烈,笑聲更加強烈。何先生笑著告訴小紅說:“他不僅姓焦(性交),名字還叫陽痿。”
經他一說,小紅把這些曾經聽到過話聯系在一起,覺得身邊的年輕人并不是她幸運遇到的好先生,他也一樣的卑鄙下流,剛才有過的好印象不過是讓他制造出來的假象所掩蓋了。
“我不管你怎么樣,我還是叫焦先生。”她知道在這里找不到一種人和人之間應該有的真誠,小紅也在惡作劇。
“那好吧,我很愿意讓你叫我焦先生,這樣很容易讓我與焦裕祿聯系在一起。”這個自稱姓焦的年輕人恬不知恥地說。
大家笑得啼笑皆非,而只有小紅沒笑。小紅沒有料到他竟會拿這個一直聳立在她心目中的焦裕祿開玩笑,她痛心疾首,苦不堪言。小紅想到了小學時學過的課文,而且也想起了那個曾讓她自豪過的父親。小學時,父親兩袖清風,家里曾掛著焦裕祿站在自己低矮房前的照片,父親說他一輩子都要以焦裕祿為榜樣,做勤政廉潔的清官。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啤酒和小菜,幾個人圍坐在茶桌旁喝起了啤酒。音響播放出和緩的音樂,整個空間生出一種濃濃的氣氛,這種氣氛一時間沖淡了小紅剛才生出的那種不快。
“哎,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姓什么來著。”年輕人舊話重提。
小紅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告訴他。
“問你的姓,怎么回答起來這么困難嗎。”他戲謔道。
小紅知道對方不會太認真的,而她確實要仔細地掂量著是否有必要在這種場合說出自己的真姓,她沉思片刻,才深沉地說:“我姓楊。”
小紅明顯地感到對面坐著的那個何先生的眼睛里有光一閃,投過來一束關注的目光,目光在小紅的臉上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肯定感到對面這個女孩子有著某些似曾相識的東西存在。小紅很希望這種目光之后的內容,而很快這種期待便破滅了。何先生只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又將目光流連給了其他人。
“唔,楊小紅,我們權且叫楊小紅吧,因為在這里的女人,姓和名都是假的,其實姓名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年輕人說。
“我的姓可絕對是真的。”小紅執拗地說道。
她的目的是在喚起何先生的某些記憶,而她終于絕望了,因為何先生還在忙著勸他身邊的小姐們喝酒,根本沒在意她說什么。他摟著身邊的小姐對別人說:“我這個小姐可是咱們的階級姐妹,是個下崗的女工,現在是在自謀職業,為的是不給社會添負擔,多么值得敬佩啊。”
“那可是不動產的投資,不費力便可以賺鈔票哇。”一個先生說。
“世界上沒有一個職業比這個工作來得容易,只要干上這個職業,她就不會再尋思干別的了。”年輕人說。
何先生說:“要么怎么說宦海紅塵都是不歸路呢。你看歷史上當官的到了砍頭的時候,總是告訴自己的后人不要再去做官,而后代們卻沒有誰聽話的,因為當官有太多的好處了,值得后代們為了它前仆后繼。再就是干這種生意了,只要屁股一扭,就會財源不斷滾滾而來。”
“所以社會上流傳著順口流不是說‘下崗女工莫流淚,勇敢走進夜總會,只要敢把褲子褪,工資能翻幾百倍’嘛。”一個先生說。
“相對來說,下崗的男工就苦嘍。”一個先生仰脖灌了一杯啤酒,嘆息道。
“怎么個苦法?”一個小姐問道。
“下崗男工是四大閑之一嗎。四大閑怎么說來著,是大款的老婆,領導的錢,下崗男工,調研員。”
“這就是沒有出息的下崗男工了,你沒聽說下崗男工莫發愁,拿起鐮刀和斧頭,見到大款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留下錢來你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年輕人又在湊熱鬧。
“要是下崗男工都去當匪徒,這社會還不亂了套。”小紅極其厭惡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她適時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憤慨。
“呵,這位小紅還蠻有社會責任心的。”何先生不無譏諷地說。
“當然了,我要是成為領導人,肯定不會像你們那樣不負責。”小紅的話中的“你”字咬音極重,話里夾槍夾棒。
何先生也感到小紅的態度變化,就轉移了話題,“我說大家就別總是喝酒了,咱們這個包廂里面還沒有人去選一首歌曲來奉獻給大家呢。
何先生的提議立即得到所有人的響應,這些小姐們主要是以陪歌為主,她們只是因為先生們沒有唱歌的要求才會如此沉默,此時她們都歡呼雀躍起來,爭先恐后地去搶歌單。
年輕人阻止了她們,他說:“還是由我們的何先生為大家唱一首最拿手的《蒙古人》吧。”
何先生也不謙虛,他連推辭的意思也沒有,他伸手便拿起話筒來,對外面高喊一聲:“來曲《蒙古人》。”
這是一首小紅最為欣賞的歌,她非常喜歡騰格爾的那種嘹亮的歌喉,在這里的人卻很少有人唱起這首歌。小紅雖然不是蒙族,但她就是來自內蒙古地區,這首歌曾勾起她的許多的往事,也喚起了她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之情。
何先生動情動容地唱著,他的歌聲幾與騰格爾的唱法相差無幾,雄壯的男高音,余音裊裊,震人魂魄。大家由衷地為他鼓起掌來,那個陪他的小姐不知從哪里拿過來兩束花,送了上去,還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響亮的唇吻。
在歌曲的間奏中,何先生用他渾厚男中音,說道:“這首歌是我最喜歡的歌曲,它讓我回到了青年,回到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代,而那些卻都已經離我而去了,我現在已經變得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
接著何先生唱道:“這是蒙古人——熱愛故鄉的人,這就是蒙古人——熱愛家鄉的人。”
他的歌聲在一片唱彩聲中結束了。
等他回到座位上時,何先生驚奇地發現小紅沒有表現出別人的那種熱烈的情緒,甚至沒有絲毫的反應,她似乎仍然沉浸在歌聲之中。
“小紅,難道我唱得不好嗎?”何先生問道。
小紅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覺得蹊蹺,追問道:“那你為什么不為我鼓掌呢。”
他看到小紅只是做了一個細微的動作,在若有若無的光線中,他發現對面的這個小姐眼里有亮光一閃,兩顆清亮的淚珠奪眶而出。他疑惑不解地問道:“小紅,你怎么了,怎么還哭了呢。”
“沒怎么,不知為什么,我突然感到傷心起來。”小紅拭去眼角的淚珠。
“沒想到你們這些做小姐的,也還有你這樣的多愁善感的人。”何先生不知是出于關心,還是別有用心,他挪過身體湊到小紅的身邊,用手拍著小紅的肩胛。
小紅唯恐他做出過分的舉動,她努力向一邊躲去。而那個年輕人卻討好地把她推向了何先生。她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何先生只是拍了拍她,沒有做出非分的動作。
小紅因為距離這個男人太近緣故,她嗅到了男人身體上的氣息,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氣息,她多想將自己的身體更加貼近這個男人,但她的意識清醒地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做,這樣會留給他一個慫恿性的印象。
“小姐,別人都在點唱歌,而只有你孤獨坐在一起傷感。”
“不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一首歌,是專門唱給你聽。”小紅說著話,便在點歌器上按下了一排阿拉伯數字,看得出這是她一首非常熟悉的歌。
“那我就是太幸運了,會有這么一個漂亮的小姐為我獻歌,一會兒我會多賞給你小費的。只是我想知道你獻給我是一首什么歌?”他迫不急待地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何先生一直在察言觀色,他把小紅舉棋不定的動作誤認為是勾引他的詭計,他顯得有些自信,再次把他的身體挪向了小紅,故作親切地問道:“小姐的芳名叫小紅是吧,對了,剛才你說過姓什么了的,姓楊是嗎?”
小紅的思維一時間產生的紊亂,她誤以為這是何先生對她友好的表示,她說:“我姓楊,那么你姓什么呢?”
何先生對小紅的問話有些措手不及,支吾道:“我姓……”他畢竟是這方面的老手,他馬上便鎮靜了下來,說:“剛才不是介紹過嘛,我姓何。”
小紅詭譎地笑道:“既然你姓何,干嘛還吞吞吐吐?”
“哪的話,姓還有改變的嗎?”
“那就要看做什么事了。”
“這個小姐夠厲害的了,那我要聽你說說這其中的理由。”他裝作很虛心的樣子,做傾聽狀。
那些小姐先生們已經是赤膊上陣了,爭相搶著話筒,這時陪著何先生的小姐正妖聲妖氣地唱著《杜十娘》。
“要是你做的是光明正大的事,你絕不會改名更姓的,要是偷偷摸摸的事,像你這樣一個有地位有身份的總經理,就不會使用你的真實姓名的。”小紅說得一針見血。
何先生聽罷,不禁大驚失色,說:“你怎么會知道我是總經理?”
小紅得意地一笑,說:“剛才還不是聽別人無意之中稱呼你我才知道的嘛。”
何先生感到有些安慰,說:“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女孩子,你說得還蠻有道理,你說我用的假姓,那么你猜一猜,我到底姓什么?”
小紅不假思索地說:“你姓楊。”
小紅平淡的回答,在何先生的心里無異于投下了一顆重型炸彈,炸得他神不守舍,膽戰心驚,他驚慌地望著小紅,這時他才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面孔似乎很熟悉,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面。也許他見過的小姐太多了,不可能說得清楚,半晌,他才說:“咱們是不是認識?”
“哪能呢,我不過是從你的表情中猜測出來的。”
何先生一定有很多的疑問,可是剛才陪他的小姐唱的《杜十娘》剛好在大家的哄鬧聲中結束,一下子截斷了他們兩個人的談話。
回到座位上的那個小姐投懷入抱般地竄到了何先生身上,對著小紅嗔怪道:“趁人家老婆不在家,就第三者插足了,勾引我的老公來了。”
小紅無聲地笑了笑,心中的苦澀溢于言表。
趁著歌曲的間隙,那個年輕人張羅著大家又喝了一杯啤酒。何先生逗趣地對他說:“你要看好你的老婆呦,這個女人是很有心機的,這么一會兒,她就知道了我又是總經理,又是姓什么的。”
年輕人并不在乎,回頭對小紅說道:“老婆,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什么時候加入了克格勃組織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知道他的身份是總經理。”
“難道他就不能是黨委書記嗎?”
“那是不可能的,現在的黨委書記哪里有錢來瀟灑呀?”
何先生說:“這個小女孩子還蠻世故的,對社會什么都了解,現在企業廠長經理負責制后,黨委確實成了牌坊了。”
年輕人顧自笑了起來,何先生一再追問他笑什么,他才收斂了笑容說道:“我笑的是不久前聽到一個有關這方面的笑話。”
“什么笑話,說給大家聽聽。”幾個人都顯得急不可耐,來這里玩的客人,總是散布一些流言蜚語下流笑語。
“前不久,某地組織部門對某企業進行經理書記的考核,為了廣泛征求意見,擴大了解情況的層面,找到了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工人談話。他問道:你們經理每天白天都干點什么?這個工人說粗話說慣了,說出話來就帶羅嗦,他做一番認真的思考后,才說道:“白天嗎,經理瞎雞巴忙。組織部的干部笑了笑,進一步問道:那么,晚上呢?工人說:晚上經理是雞巴瞎忙。組織部干部又問起了書記的情況:書記白天都干些什么?工人來得十分利索:他沒雞巴事。又問:晚上呢。工人答道:雞巴也沒事。”
俗不可耐的下流笑話,卻又一次得到滿堂的喝彩。小紅來到這種場合也有一年時間了,對這方面也應該有足夠的承受力,而今天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種齷齪的故事,她將臉移向了一邊。
何先生發現了小紅的異樣的表情,便探詢她說:“怎么了?又有些不高興了,是吧。”
小紅漠然地望了他一眼,那種痛楚的神情意味深長。
何先生感到了這種神情的震撼,今天他也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這個女孩子仿佛與自己有些關聯,但又說不準確,他經歷過的風花雪月紅塵女子陪舞小姐太多太多了,他顯得有些麻木不仁了,而今天眼前這個女孩子每次說話時都一語雙關,含義不同。
他猛然感到了自己的疏忽,腦袋轟然作響,記憶深處的神經緊張地工作起來,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高聲問道:“小紅,你姓什么?”
小紅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面對著他說:“我不是說過嗎,我姓楊。”
“你……你,怎么?怎么會是你。”他語無倫次。
一時間,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和驚異的表情,把大家都搞糊涂了。恰在此時,音響中的音樂前奏曲響起來,年輕人煩躁地嚷著:“趕快讓音樂停下來。”
小紅走了過去,對年輕人說道:“這是我點的一首歌,是我獻給眼前這位何先生的歌。”說著她拿起扔在茶桌上的話筒,伴著音樂聲,在墻上懸掛的大屏幕上出現了驚心動魄的兩個字《父親》,這本應是一首男人唱的歌,而卻從一個女孩子嘴里柔柔的流淌出來。
那是我小時候,常坐在父親的肩頭
父親是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
……
歌聲停下來了,沒有掌聲沒有喝彩,整個包廂里一片靜寂。
小紅已是滿臉的淚痕,說道:“我非常喜歡這首歌,是因為我多么希望我有一個負責的父親。兒時的父親留給我太多美好的回憶,作為在內蒙古地區一個國有企業干部的父親,一直是我最自豪的,而隨著他職位的提高,他變了,他追求享樂金錢地位,經常出入交際場所,花天酒地,美女如云。8年前,母親一氣之下與他離了婚,那時我在上小學,父親只留給了我們娘兒倆一筆可觀的人民幣,遠調到另一座城市,便一去不復返了,如今的他官運亨通,而且不斷地升遷。我的母親因為下崗,又患有重病,我們娘倆是靠救濟勉強生活。職高畢業后我已經不是昔日的丑小鴨了,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了。為了生活,我欺騙母親說我到外面找工作,來到這個城市的夜總會做起了小姐,我應該說,我也算是個自食其力的人,還可以負擔起對母親的責任,不想去找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了。”
小紅哽咽了,她抹去臉上的眼淚,說道:“今天,我只想把這首歌,獻給眼前這位省里工作的自稱姓何的先生。”
那個何先生只愣著,大大地張著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