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轉型時期的農民工輿情問題研究

摘要：農民工是我國改革開放的產物，是我國社會轉型時期一個非常特殊的階層。隨著我國社會的發展，其經濟生活問題已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但對農民工的輿情問題一直以來不太為人們所注意。而實際上，農民工的輿情問題不僅會直接影響到我國社會的穩定，還關系到我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目標能否順利實現。因此，研究農民工的輿情問題不但有著重要的理論價值，而且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和諧社會；農民工；輿情問題；對策建議

中圖分類號：C9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07)02-0040—05

農民工是我國城市化進程中出現的歷史性的社會現象。關于農民工，學術界尚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但多數學者對此有基本相似或相近的認定：首先，他們來自于農村，屬于農業戶口；其次，他們的社會身份雖然是農民，但他們的主要時間是在從事非農業生產；再次，他們的非農業活動不限于工業領域，還包括商業、服務業等第三產業活動。

改革開放20多年來，農民工為我國的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建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創造了難以估量的財富，提供了各種各類的服務，沒有這個群體的存在和發展，就沒有中國的可持續發展。據統計，目前我國農民工超過1．8億，也有專家估計，我國農民工數量在2億左右。這樣一個數量龐大的階層，其經濟生活問題已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但對農民工的輿情問題一直以來不太為人們所注意。而實際上，農民工的輿情問題不僅直接影響到我國社會的穩定，還關系到我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目標能否順利實現。因此，研究農民工的輿情問題不但有著重要的理論價值，而且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當前農民工階層輿情現狀及不良輿情的主要表現

輿情是指在一定的社會空間內，圍繞中介性社會事項的發生、發展和變化，作為主體的民眾對作為客體的國家管理者產生和持有的社會政治態度。簡言之，輿情就是民眾的社會政治態度。輿情，在本質上始終貫穿了民眾與國家管理者之間不斷變動的相互利益關系，圍繞著各種利益，在輿情的主客體之間不斷進行著社會政治態度的互動。一個社會的穩定和發展，離不開社會成員思想上的統一，而要達到社會成員思想上的統一，就必須首先了解和掌握社會成員的思想動態。

當前農民工的輿情，從總體上看，其主流是積極、健康、向上的。他們中絕大多數人是為經濟利益和自身發展而來到城市的，能積極擁護支持黨的改革開放政策，對黨和國家的政策充滿信心；熱切盼望國家強大、社會穩定、生活富裕；對政治參與的渴求日益呈現出逐漸發展的趨勢，希望通過參與當地政治生活來表達自己的愿望，維護自身的利益；求知欲望強烈，渴望獲得新知識、新技能；要求上進，追求個人發展，普遍對改善自身狀況具有信心。與此同時，由于傳統的地域觀念、自身文化素質的局限，再加上長期離家在外、缺乏有效的社會化管理，也使得農民工階層的輿情出現復雜化的趨勢，特別是面對發展中出現的一些利益矛盾，部分人產生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和各種不滿情緒。概括起來，當前農民工階層不良輿情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政治參與嚴重不足，容易產生政治冷漠感

政治參與，是指民主社會中普通公民通過合法途徑，運用直接或間接的政治手段，施加影響于決策與管理機構以及監督政府公務的政治行為。農民工政治參與則是指農民工作為政治生活的主體為實現一定的利益與要求，運用自己的政治權利和資格，通過某種方式和途徑以影響政治過程的行為。它是農民工政治權利得以實現的重要形式，反映農民工在社會生活中的政治地位、作用和選擇范圍，體現政治關系的本質。但由于二元戶籍制度的體制和政治參與的信息不暢等原因，農民工成了政治參與的邊緣人。在城市，農民工由于體制的原因使他們無法參與城市的政治生活，履行自己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權利。此外，大多數農民工居無定所，生活缺乏保障，也難以對政治參與表現出積極的態度和較高的熱情。有調查顯示，有42．2％的農民工對入黨入團或爭當先進模范持無所謂的態度，有25．7％的農民工表示沒有這方面的愿望。在農村，村委會選舉是農民政治參與的重要形式。農民工或者沒有時間參與村委會的選舉，或者從經濟方面考慮，在低收入的情況下，多數農民工不會支付高額成本而返鄉參與政治活動。因此，農民工參與村委會選舉的比例比較低，并且日益成為其家鄉政治參與的邊緣人。這些都使得他們政治參與的效能感較弱。在利益訴求渠道不暢通，利益得不到保護和實現時，就很可能以一些極端的、不合理的方式去改變自身處境，影響社會的穩定。

2．相對剝奪感比較強烈，容易產生對改革的抵觸情緒

所謂相對剝奪感是指個體將自己的地位與其他類別地位的人做了對比之后所產生的一種情緒體驗。也就是說，當個人把自己的情況與那些被他認為在其參考群體中占優勢的人相比時，就會產生相對剝奪感。中國的農村與城市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生活水平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在農村的時候，這種差距他們還沒有親身體驗到，但是，一旦進入城市，這種差距就立即顯現在他們面前。城市的繁華富裕，與他們大多從事著城里人不愿干的苦、臟、累、險行業工作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廣大農民工雖然創造了大量的社會財富，但在城市仍處于邊緣化的狀態，難以融入城市生活。尤其在就業環境差和勞資矛盾尖銳的企業，農民工的相對剝奪感和逆反心理都比較強烈，這種心理的長期蓄積和蔓延，必然引發對現實社會的嚴重不滿，對改革持抵觸情緒，并在個別人身上發展為反社會心理。近年來，“全國各城市不斷發生因老板克扣農民工工資和虐待工人而導致農民工綁架甚至殺害老板及其家人的惡性案件；有些農民工因對政府和社會不滿而采取破壞公共設施、沖擊政府機關、制造突發事件、報復富人群體等極端行為，成為社會穩定的重要隱憂”。

3．對城市缺乏認同感，容易產生對城市及居民的怨恨、對抗和仇視情緒

由于城鄉的巨大差距以及農村的落后，進城農民工對城市的地域歸屬感表現出很強的態勢，但對城市居民群體的歸屬感不強，這種地域上強歸屬和群體上的弱歸屬的矛盾不和諧態勢是近年來進城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的摩擦和沖突不斷攀升的重要因素之一。當農民工滿懷對城市文明和生活的向往與追求來到城市，卻因各種社會原因無法融入城市的制度和生活體系，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冷漠、歧視及其優越感致使農民工存有客居他鄉、寄人籬下的感覺，使農民工對城市的認同感下降，也使農民工與城市居民之間關系處于十分敏感的狀態，非常容易激化兩者之間的矛盾。農民工在城市中即使受到少數城市居民的歧視，他們也會認為是整個城市居民歧視他們，結果對城市不認同。農民工在現實生活中遭到歧視、冷落、排斥時，便極易產生敵視和仇恨城市的情緒，這種不滿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以農民工對城市社會的消極甚至破壞的態度或行為表現出來。另外，“當農民工在城市里受到歧視后，不僅他們受到了傷害，同時農民工在農村的父母、妻子、兒女，甚至是其他親屬、鄰居都會受到傷害。對農民工的親屬來說，他們的親人在城里受到歧視，無疑也會增加對城市居民的不滿。也就是說，農民工對城市認同感的缺乏會影響農民工與城市居民之間的關系，也直接影響到農民工與城市居民兩大群體之間的關系”。

二、造成農民工不良輿情的成因分析

我國長期實行的城鄉二元體制結構，使得農民進城以后無法享受與城市居民同等的權利。農民工在城市，一方面受到制度的約束，很難在城市中正規就業和被納入社會保障體系；另一方面，他們與城市居民相處和交往時，受到不公正對待。這兩方面的原因，使農民工不能在城市中安居樂業，從而產生不良輿情。

1．農民工與城市居民在政治上不平等

農民工在進入城市工作以前，基本生活在一種半封閉或小農經濟狀態下，接觸到的政治事件比較有限，因而政治參與的態度也并不積極。但進入城市以后，顯著的城鄉差距所引起的心靈震撼以及自身素養在工作過程中的逐步提升，使其政治主體意識開始萌生，并且開始主動關注政治并能夠利用一定的法律和政治規則來維護自己的正當利益。這樣一種轉變的過程，雖然在某些農民工身上的表現不是十分突出，但這種潛移默化的政治體驗經歷確是實際存在的。然而，由于各種因素的制約，當前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比例仍較低，大多數農民工處于城鄉政治參與的邊緣地帶。這種狀況并不是因為農民工自身缺乏政治參與能力和參與意識，而是因為現有的制度安排不能滿足農民工的政治參與需求：一方面，他們由于種種因素的制約而無法有效地參與農村的民主選舉；另一方面，由于現有體制的束縛，他們又無法像城市居民那樣，在居住地的城市行使自己的民主權利。這就人為地消減了許多農民工政治參與的熱情，并將其由原本的有效參與型群體逐步推向了漠視被動型群體的行列。

2．農民工在城市就業和崗位選擇受歧視

在嚴格的城鄉戶籍管理制度下，農民工在城市就業受到種種限制，一些城市在招工程序、務工領域和行業工種等方面采取限制措施，排斥農民工在城市就業。同時，農民工合理的工資報酬權還屢屢受到用人單位的侵害。一是同工不同酬，農民工雖然從事的是與城市人同樣的工作，卻拿著不一樣的報酬。二是強迫加班加點，不給或少給加班費。一些企業常常以履行訂單的時效為借口，任意延長工作時間、加班加點，而置員工的身心健康于不顧。很多情況下，處于弱勢地位的農民工無奈被迫超負荷工作，用人單位卻不按國家規定支付加班工資。因為超時超負荷加班造成農民工工傷，甚至死亡的事件也屢見不鮮。三是拖欠甚至拒付工資。其中，最為嚴重的是在農民工聚集的建筑工程領域，往往不按規定按月發放工資，甚至長期拖欠農民工工資。據全國總工會的統計資料顯示，目前全國進城務工的農民工被拖欠的工資估計在1000億元左右。

3．農民工在城市社會保障嚴重缺失

農民工階層與城市居民同樣工作生活在城市，但兩者的差別很大。首先，從社會保障最核心的失業保險方面看，城市居民在失業期間有失業補助，但農民工卻沒有，他們多數是靠自己的積蓄生活，或投靠親友、或向老鄉借錢生活，也有一小部分人不得不離開城市返回家鄉。其次，發生工傷事故，卻享受不了工傷保險待遇。農民工到城市工作，往往是在條件艱苦、環境惡劣的崗位上工作，加上不少單位安全意識薄弱，缺少安全保護設施，工傷事故時常發生。但是，農民工發生了工傷事故，往往得不到應有的賠償。第三，社會養老保險沒有著落，用人單位不為農民工參保繳費。農民工不同于農民，他們進入城市生活以后，不再以土地而是以工資收入作為主要生活來源。當他們年老喪失勞動能力時，理應獲得社會的物質幫助，也即社會養老保險?？墒乾F實生活中，農民工參加社會養老保險的比例非常之低。由于農民工合法權益得不到有效保障而直接影響了社會穩定與和諧社會的建設。

4．農民工與城市居民在子女入學待遇上不平等

有調查顯示，當前農民工最關注的是子女教育問題，最大的心愿是孩子將來有一個理想的未來，子女是農民工的希望。許多農民工認為，他們自己在城市中可以累一點、苦一點，只要他們的子女在城市中能受到比農村更好的教育，以后能變成城市居民，他們就有希望了?？墒牵罅抗k學校并沒把接收農民工子女入學視為自己的義務，農民工如果想讓子女在城市里的公辦學校就讀，每年要繳納借讀費和擇校費，這對收入微薄的農民工家庭來說，根本支付不起。由于農民工子女不能享受到城市中的正規教育，往往引發農民工強烈抵觸情緒，進而影響農民工對城市的認同。

5．農民工在城市受到城市居民的歧視

長期的城鄉二元體制結構，在造成城鄉差距的同時，也形成了城里人的天然優越感。在現實生活中，城市居民對農民工普遍具有一種戒備、歧視和排斥心理。城市居民在宏觀層面上往往看不到農民工對城市所作的貢獻，看到的卻是微觀層面上農民工的負面行為，并把農民工視為城市社會問題的根源。城市居民的偏見與歧視使農民工無法形成對城市的“歸屬”意識，導致大多數農民工產生在城市中的過客心理，這就更容易使農民工在城市中的失范和越軌行為增多，從而引發城市社會的不穩定。

6．農民工在城市受到自身因素的限制

農民工由于家庭、社會等各方面的原因，所受教育極為有限。這使得他們與文化水平較高的城里人在許多方面都難以產生相同的認識，不但造成了溝通上的障礙，更直接影響到了他們政治參與的能力。同時，由于文化水平較低，沒有技術專長，因此只能從事高強度和低收入的工作。他們白天忙于重活，晚上無所事事，經常感到孤獨、寂寞；他們缺乏文化生活，業余生活單調。由此客觀上形成了自我隔離狀態，與城市主流社會、主流文化相疏離。在缺乏良好社會支持系統的環境中，面臨戀愛、婚姻、家庭問題、經濟問題、人際關系問題等的長期精神困擾，一旦遭遇挫折就有可能一蹶不振，或者采取一些比較激烈的對抗性行為，來直接或間接地表達他們的不滿。

三、解決農民工不良輿情問題的對策建議

1．加強對農民工的組織和管理，為農民工的政治參與創造條件

農民工作為一個龐大的弱勢群體，其政治權益保障的缺失已成為當前構建和諧社會的一個重要問題。因此，滿足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愿望和利益要求，對于社會政治穩定、推動政治發展意義重大。(1)建立和修訂有關法規，使農民工能夠有條件依法參與城市社區選舉和人大代表選舉，為農民工的政治參與提供法律保障㈣。(2)在農民工流入較集中的社區建立農民工自治組織，使農民工可以通過正常渠道向政府表達其利益需求。(3)吸納農民工進入社區居委會等城市基層組織，設置專門機構管理農民工事務，從而使農民工可以與城市居民享受平等的政治權利。(4)城市基層黨組織要注意吸收和發展農民工黨員，從而增強農民工對黨組織的向心力，發揮農民工黨員的模范帶頭作用。

2．加強農民工的權益保障，給予農民工平等的公民待遇

最重要的是消除對農民工的制度性歧視，主要包括戶籍制度、就業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等。只有打破戶籍制度的限制，農民工在城市社會中才能得到認可，從而真正享有城市居民同等的待遇；只有嚴格執行和貫徹《勞動法》和勞動合同制，使農民工能像城市居民一樣就業，農民工才能在城市安居樂業；只有建立覆蓋農民工的現代社會保障體系，才能體現社會保障制度的公平性，農民工才能無后顧之憂地投入到城市建設中去。鑒于農民工的特殊性，建立農民工社會保障制度應著重以下幾方面：首先，要建立針對農民工的工傷保險制度；其次，要建立針對進城農民工的醫療和大病保障制度；第三，為進入城鎮落戶并將承包土地一次性出讓的農民提供最低生活保障；第四，建立針對進城農民工的社會養老保險制度。另外，在農民工失業和生育保險制度方面也應該積極地采取有效措施，在有條件的時候，逐步實施。

3．加強大眾媒體的正面引導，消除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歧視

首先，加強對黨和國家政策法規的宣傳，端正社會特別是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認識。黨的十六大報告明確提出：“農村富余勞動力向非農產業和城鎮轉移，是工業化和現代化的必然趨勢。”因此，要讓城市居民認識到，農民工向城市轉移并最終成為城市居民，是現代化的必然趨勢。城市居民不應將農民工看做城市的“邊緣人”，而應該看做平等的主體。其次，加強對農民工的客觀報道和先進事跡宣傳，改變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錯誤看法。過去一些媒體，對農民工對城市的貢獻報道得少，而對農民工的負面宣傳較多，這無疑助長了一些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誤解和偏見。因此，媒體應該站在公正、客觀的角度來報道農民工，從而引導市民平等地對待農民工。最后，加強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的溝通與融合。一方面，要引導市民正確對待農民工在城市經濟社會生活中的角色變化，以及對城市社會的影響，倡導寬容的城市文明新風。另一方面，要引導農民工對所在城市的認同和歸屬，培養他們的公民意識和平等意識，樹立城市文明所需要的現代思維和價值觀念，提高適應現代社會要求的道德修養和內在素質，養成良好的文明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自信、自立、自尊、自愛，奮發進取，自強不息。

4、加強培訓力度，提高農民工的綜合素質

農民工進入城市后，會面臨各種沖突，如城市社會規范和農村社會規范、城市文化和農村文化的沖突，造成農民工的角色緊張，城市勞動管理部門應該及時給予幫助，緩解他們的心理壓力和角色沖突。一是要加強對農民工的思想道德教育，提高農民工的道德素質。二是要加強對農民工的科學知識普及教育，提高他們對客觀事物的認知能力。三是要加強對農民工的政治教育，提高他們的政治素質和政治參與能力。四是要開展基本權益保護、法律、尋求就業崗位等方面的知識培訓，提高他們遵守法律法規和依法維護自身權益的意識。五是要開展職業技能培訓，提高進城農民工的技術水平，增強他們的就業競爭力。

總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一個充滿創造力的社會，是全體人民各盡其能、各得其所而又和諧相處的社會，和諧社會的主要基礎就是確立包括農民工在內的各個社會階層之間的和諧關系。但是由于種種原因，這些年來農民工一直作為邊緣化的特殊群體而工作和生活著，他們的基本權利和合法權益沒有得到充分而有效的保障，許多農民工的生存境況令人堪憂，由此引發的農民工問題，已成為我國社會不安定、不和諧的重要因素，其可能產生的社會負面影響不容低估，必須引起各級政府和全社會的高度重視。

責任編輯：宋 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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