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是朱自清先生的一篇以寫景為主的抒情散文名篇,作于1927年7月。這一年中國接連發生了“四·一二“和”七·一五“反革命大屠殺,白色恐怖籠罩著中國大地。這使得當時的朱自清陷于苦悶彷徨之中,他清楚地知道“只有參加革命或反革命,才能解決這惶惶然”,但他又覺得這兩條道路自己都走不了,最終選擇了“暫時逃避的一法”(《哪里去》),他無力擺脫“中間道路”的吸引,既不滿現實,又幻想超然現實。但他畢竟是一個愛國主主義者,面對現實,又不能安心于這種“超然”,“似乎在掙扎著”。《荷塘月色》就是在這種背景下、這種心境中寫就,是作者想“超然”而又想“掙扎”的心跡的真實描摹與寫照。
《荷塘月色》所寫對象是一個夏夜、一種月色、一口荷塘、一條小路。寫的是作者為了散心,排解苦悶,去觀賞月下荷塘時所見到的景色和此時此際的心情。起筆之初,作者就交代了孑身夜游的原因,是因為“心理頗不寧靜”,“要到滿月的光里”、“另有一番樣子”的荷塘去排遣苦悶。這既點明了“文眼”——“心里頗不寧靜”,又開啟了全文。然后,以“一路行去”為線索,從小路寫到荷塘,從沉思默想寫到佇立環顧,由塘中之荷寫到荷上之月,由近處的樹寫到遠處的山,由高處的蟬聲寫到低處的蛙鳴,由對眼前之景的觀賞獲得精神的解脫寫到對六朝舊事、采蓮習俗的遐思聯想,產生神往之情。從表現形式上看,一會寫“動”,一會兒寫“靜”;一會兒寫“幻覺”,一會兒又寫“實感”;一會兒描摹眼前所見之景,一會兒又展開聯想憶江南,其“形”較為松散,但作者始終扣住“心里頗不寧靜”這一“文眼”來寫,以情貫之,這正好應合了我國古代散文的一條傳統藝術經驗“散文貴有文眼”,也正好體現了散文的文體特征——形散而神不散。
如果說《荷塘月色》在表現形式上緊扣“文眼”來運思情感的話,那么,在內容上也是如此:
散文開門見山“揭全文之旨”:“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里,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不難看出,作者是要在一個很幽靜的環境中來平息心境的“不寧靜”。這種心境的“不平靜”正是作者難以超然現實的哀愁。接著,作者以恬淡之筆描寫幽僻小路的“靜”,自已踽踽獨行的“靜”,荷塘景色的“靜”,月色朦朧的“靜”。以此來反襯心里的“不平靜”。又以荷塘四周蟬聲和蛙鳴的“鬧”突出荷塘月色的“靜”。表明看來,作者從各個側面極力渲染了荷塘的“靜”,而實質上處處扣住了“心里頗不寧靜”,是以“靜”的環境來反襯不寧靜的心境。
在極力地渲染荷塘及周圍的“靜”的同時,作者也極力地描繪了荷塘的“美”。我們知道任何一作者總是從自已的主觀出發來描寫景物的。所以在文中,不論是描寫月下荷塘(第4段),還是勾畫荷塘月色(5、6段),作者有意創造了一種寧靜幽美的環境,即寫出月下荷塘之美:田田的荷葉,象亭亭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點綴著些白花,裊娜多姿,含情脈脈,清風徐過,荷塘凝碧,暗香清幽……這簡直是一幅淡雅、恬靜的畫。而畫面的情形與現實形成鮮明對比,連作者自己也驚呼:“這一片天地好象是我的”。在這片自由、美好的天地里,可以擺脫人世間的種種喧鬧和壓抑,求得心靈的寧靜和慰藉。再看荷塘上的月色之美:月光如水,葉子和花閃著乳白色的光,好似籠罩著輕紗的夢,月光從樹上灑落下來,留下斑駁的倩影,仿佛小提琴奏出的美妙動聽的樂曲……可以設想,置身于這種境地,作者的心靈怎能不凈化,怎么不感到喜悅。這種由景而生的喜悅,也是一種“不寧靜”。這是作者情感的“不寧靜”,是作者“超然現實短暫的喜悅”。
心的不寧靜,環境的靜美,看來很不協調。正是這種環境的“靜美”與作者內心的“不寧靜”相輔相成,才共同構成了這篇文章的感情基調:淡淡的喜悅、淡淡的哀愁。能至如此,全在于作者扣住“文眼”,既寫心境的“不寧靜”,又寫不寧靜的心境在靜美的環境中而產生的情感的“不寧靜”,以樂境寫“哀”,“哀”中有樂。
羅立華,男,教師,現居湖北紅安;趙莉,女,大學生,現居湖北黃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