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吟詩賦詞,詩人的感情往往是由外物而觸發,睹物思人,觸景生情。而在表情達意時又常常是擬物自比,托物言志,借物抒情,情因物生,物我交融。這里所說的“物”,既包括有生命的花鳥草獸,也包括無生命的風霜雪月,山川名勝。了解事物名稱及相關內容,是鑒賞古典詩歌必不可少的條件。
人為萬物之靈,鳥獸草木生長榮衰使大自然欣欣向榮,充滿勃勃生機——松竹梅,歲寒三友,凌冬不凋;蘭花、水仙、菊、菖蒲,“花草四雅”姿色俊秀,清雅沁人;楊柳垂地,隨風飄舞,楓樹婆娑,紅葉染霜;金雞報曉,月落烏啼;馬嘶龍吟,虎嘯猿鳴;燕雀戀巢,鴻鵠南飛;烏鴉反哺,魚水情深;橘生南國,“綠葉素榮”(屈原《橘頌》);綠荷紅菡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周敦頤《愛蓮說》);籬下黃花,“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朱淑真《黃花》)……這都本因物性使然,但是,一旦入詩,就被有情的詩人冠以各種芳名雅號,賦予它們豐富的特定內涵。比方說蘭花,它曾被譽為“香祖”、“國香”;因它原來生長于深山幽谷之間,但卻“不以無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瑣”,故又曾有“空谷佳人”、“花中君子”的美稱,并被視為高潔品質與慎獨美德的象征,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屈原在《離騷》中即借此表達自己的高潔情操。此后,歷代詠蘭詩亦多在對蘭花形、色、味的描繪中,贊美其風韻脫俗的幽貞品格,清鄭板橋畫蘭、題蘭堪稱一絕。再說牡丹,因其盛產洛陽,花盛谷雨,故別名“洛陽花”、“谷雨花”;又因其花大、色艷、香濃,早在唐代就有“國色天香”之譽,并被尊為“總領眾芳”的“花王”。自古以來,人民對花姿雍容、花色富麗的牡丹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把它看作富裕、繁榮、幸福、美好的象征。柳枝柔曼,迎風起舞,給人以無限情思。據《三輔黃圖》記載:“灞橋在長安東,跨水作橋,漢人送客到此,折柳贈別。”因此,劉禹錫就有“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柳管別離”(《楊柳枝詞》)的詩句。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這些自然之物被賦予的新內涵,都與其本身的基本特征相關。因此,在鑒賞時,我們就要以自然物性為基礎,聯系名人名作名句,由此及彼,來揣摩在詩歌中所賦予的新內涵,進一步分析作者所寄托的思想感情,評價詩歌的藝術價值。
另外,還有一點不能忽視,就是很多花鳥蟲魚,關于它們有一些故事、傳說,比如說:精衛填海,鵲橋相會,鳳凰涅槃,魚泣涸轍,雞犬升天,鯉魚跳龍門,孔雀東南飛……在這些傳說故事中,自然之物不僅有形有聲,而且有靈有情。詩家引事入詩,或直用,刪繁就簡,含蓄蘊藉;或衍生新意,信手拈來,別出心裁;或反其意而用之,老干新枝,別有意趣。在詩中,它們有的用來渲染氣氛,襯托心境;有的比況遭遇,表明追求;有的寄托理想,暗寓褒貶……詩歌因此而意韻綿長,絢麗多姿。這樣,鑒賞古典詩歌就不僅要知道這些自然之物的基本特征,更要清楚關于它們的傳說故事的情節及本意,以便為更深入的賞析掃除障礙,作好鋪墊。
開天辟地,鬼斧神工,自然中就有了高山大川,風景名勝。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古圣先賢又為我們留下了許多名聞遐邇,令人神往的人文古跡。讀千卷書,行萬里路,山川名勝,令詩人流連忘返;生花妙筆,又為山川名勝增色添彩。黃河、長江(尤其是三峽)、西湖、泰山、廬山、峨眉山,黃鶴樓、滕王閣、北固亭,函谷關、山海關、劍門關,烏江亭、赤壁、青冢、岳王墓……都莫不如此。讀山水詩,足不出戶,天下美景可盡收眼底;緬懷憑吊,莫過吟誦懷古名篇。但要理解這些膾炙人口的詩歌,就必須具備相應歷史地理、人文知識。以洞庭湖為例,它古屬楚國,今在湖南(湘),中有君山,又名湘山;東有岳陽,“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多會于此”(《岳陽樓記》),屈原行吟,懷思楚王,杜少陵五言絕唱,范希文兩字關情,滕子京百廢俱興;娥皇女英淚滴竹斑,呂純陽三過必醉……這些內容頻見于詩中,要鑒賞以洞庭湖、岳陽樓為題材的詩歌就必須了解這些知識,然后再根據詩歌特定的側重點、立足點來領略湖光山色,體會詩人的思想感情。
在古典詩歌中,風霜嚴寒冷峻,雪月浪漫愁思,詩歌中它們一般用來表現環境,烘托氣氛。這一點不難理解,而要注意的是它們有的有一些不同名稱,例如說月亮,又被稱為“蟾宮”、“月宮”、“玉盤”、“碎瓊亂玉”、“冰花”、“六出”等別稱。掌握這些不同名稱,有時能對解詩起很大的作用。比如說要求按詩意判斷季節,一首詩的首句是“六出飛花入戶時”,若知道“六出”即是雪,那么斷定此詩描寫的是冬季就易于反掌了。
總而言之,名物這方面的知識涉及面寬,內容豐富,在鑒賞詩歌中作用重要,非掌握不可,而功夫貴在平時,多留意,多積累,多記憶,只有這樣才能在運用時做到得心應手,而不至于在賞析遇到障礙時發出“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嘆。
黃康明,男,教師,現居湖北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