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局長病重住院,跑前跑后的依然是辦公室的路主任。
黃局長剛入院時,來探望的人還絡繹不絕。當得知黃局長的病已經無力回天了,來探望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只有辦公室的路主任,不管每天多忙,總是要跑一趟醫院看望黃局長。黃局長感動得淚水滴溜,說局里只有路主任是好人,其他的都是白眼狼烏龜王八蛋。路主任總是非常恭敬地說:“哎喲,領導。您為局里鞠躬盡瘁,累成這樣,我不來照顧你,那不是昧良心嘛。您安心養病,有啥事盡管吩咐。”
路主任走了,黃局長感動的情緒還難以歸位。
黃局長到局里上任之前,都傳說路主任要提拔為局長。黃局長到任后,路主任提拔的事就沒有再被提起。原以為路主任會有很大的抵觸情緒,結果并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樣,相反,路主任比以前更認真更負責地工作,對黃局長更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和關心。
黃局長有徒步上班的習慣,十來分鐘就可以走到單位。黃局長到任的第二天早上,路主任就帶著車等候在黃局長的樓下了。黃局長說,不用坐車,就幾步路嘛,正好鍛煉鍛煉身體。路主任說:“哎喲,領導。您可不能這么說。以前的局長都是坐車來上班,大家都習慣了。您要是不坐車,局里同志會有想法的,是我們服務不到位,還是局長故作姿態。這樣就會和大家疏遠,有隔閡。局里配的車就是要局長坐的,這是一種待遇。也是一種身分的象征。再說,其他局長都是坐車上下班的,惟獨您不坐,其他局長怎么看你?您不是把自己給孤立起來了嗎?這也不利于工作和其它處室的溝通啊。”
黃局長被說樂了,球,坐個車還有這么多的講究啊。
“哎喲,領導。您就體諒體諒我們做下屬的苦衷,上車吧。”
黃局長無奈,只得上了車。路主任悄悄叮囑司機:“一定要伺候好局座,不能要領導多走一步路。否則,我就換掉你。”
黃局長到單位,就開始打掃自己的辦公室。黃局長剛拿起拖把,路主任就給搶過來:“哎喲,領導。您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黃局長說,我這也是活動活動,鍛煉鍛煉啊。
“哎喲,領導。您哪不能鍛煉啊,還差這么一點啊。您每天開會,那是不是鍛煉?那才要功夫呢。坐禪就是最好的鍛煉,是吧?您講話作報告,那也是鍛煉啊,要練體力,還練肺活量。其實,只要有心,洗臉刷牙也可以鍛煉。洗臉時,毛巾不動,頭上下動,刷牙時,手不動,頭上下左右動就行。”路主任邊說還邊做著示范。
黃局長被逗笑了,以后也就不再拿拖把擦把。
路主任也十分關心黃局長的飲食,只要局長沒有會議和應酬,路主任總要把黃局長拉到生猛海鮮的店里吃飯,大魚大肉大碗酒。黃局長說,吃飯最好是清淡些的好,有益健康。路主任說:“哎喲,領導。您別聽電視上報紙上瞎扯淡。今兒個說吃這個好,明個兒又說吃這個不好,弄得大家都不知道該吃啥了。其實啊,什么都得順其自然。只要是能吃的肯定都對身體有好處,掌握適度的量就行,對吧?也沒聽說誰吃素活多大年紀的。我村里一個老太太,九十多歲了,就愛吃肥肉,現在還硬朗朗的。”
黃局長說,我就納悶,怎么理到你這里就有些歪了。
“哎喲,領導。歪理也是理吧。我也是舍命陪君子啊,我,三高。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路主任三高都啥也不在乎,黃局長還能說什么。
路主任去一家公司辦事,恰好趕上停電。路主任只好走樓梯,上了十層就有些氣喘吁吁了。他靠著扶手,仰面看墻壁,他看到墻上貼著的健康箴言:科學實驗表明,每上一節臺階,人的生命就會延長七秒。為了你的長壽,攀登吧。
路主任從那家公司回來后,如熱鍋里的螞蟻,坐臥不寧,焦躁不安。連夜起草了在局辦公樓安裝電梯的請示報告。
黃局長不解,安電梯?局里的辦公樓只有七層,至于嗎?
路主任說:“哎喲,領導。局領導的辦公室都在五樓,每天上下班多不方便啊。你們走路都在想工作,萬一有個閃失那可就了不得。外勤小馬上個月不是就崴腳了。再說,上級領導來了,上五樓也不方便啊。安上電梯也可以提升局里的外部形象。錢的事您不用發愁,我的一個同學在廳里管這事,保準搞定。”
路主任還真就把錢要回來了,很快,電梯就安裝完畢。還就是方便了。黃局長專門請路主任去最好的飯店吃了一頓。
黃局長沒能在醫院里捱過幾個月就去世了。醫生惋惜地說,他太缺乏鍛煉了,哪怕每天就是擦擦地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路主任當上局長后,定了3條:第一不坐車上班;第二因為經費緊張,電梯停用;第三,局長的辦公室由他自己打掃。每天,路局長都會掂著拖把擦地,擦得很認真,誰搶拖把他和誰急!
(責任編輯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