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時處順”是道教基于出世與人世兼行的思想理念和修持方式。該理念源于老子,《史記#8226;老子韓非列傳》記載:“孔子適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日:‘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
孔老夫子一生志在“克己復禮”,他不辭勞苦,帶弟子周游列國,宣揚自己的主張。針對當時混亂的社會狀態,他認為恢復盛周的禮儀秩序太重要了!但作為長者的老子告訴他:周王朝興盛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歷史已經掀開新篇章,身在其中的人們要順應時代的潮流“安時處順”。
孔子與老子的對話有很深的意蘊。其中“不得其時”和“得其時”之謂,一方面在于出世修持的層面,是指導教徒內儉清心,坐忘證道,“安時”以待玄機;當“消息”萌動,則依序推進,使修養更入佳境,以結大道成果,此之謂“處順”。另一方面則在于入世功德社會的層面,指機遇未到、時機不成熟就不能莽撞,而應收斂銳氣、韜光養晦;當機遇來臨時,不能左顧右盼,要牢牢抓住時機有所作為。不過,無論入世的仕途還是出世的養生,都要耐得住寂寞和孤獨;在養生謂之守火候,這其間漫漫晝夜,時無盡期,掌握火候,適時抽添,靜待消息;在仕途謂之安時待機,這其間天時、地利、人和,雖不是“一命二運三風水”宿命論的玄乎,但機遇確是很重要,同時還要有路漫漫其修遠兮、上下求索的勤奮堅韌之精神,更要把握時機創建實在業績。
關于“安時處順”的旨趣,不同時代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理解、詮釋、應用和發揮。戰國時的莊子是道家,他認為生命和自由對于本位的人來說非常重要,所以他寧做一只在爛泥地里爬的“曳尾龜”,也不愿成為失去生命供奉在祭壇上的神龜;寧愿是沒人管束的野牛,也不要成為被戴上金軛頭飽食終日準備做犧牲的神牛。他在著作《莊子》中,多以獨特的思想敘述“安時處順”的狀態、體悟和理念。莊子不贊成那種迷戀長生不死、為了形體長存、自尋煩惱的人。他認為人的生與死就如同四時的節序,生自于父母,回歸于天地,生不值得興奮,死也不必傷悲。妻子逝世時,他不僅沒有絲毫悲泣,還“鼓盆而歌”,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實際上是“安時處順”的突出表現。
三國時的諸葛亮是位道教信奉者,他用自己人生的過程展現了“安時處順”的別樣意境。他高臥隴中,觀天下大勢,此之謂“安時”;劉備“三顧茅廬”,他出而輔佐,最終因天不假壽,雖“出師未捷”,但志在一統山河,也是鞠躬盡瘁,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展現了志士的心胸和情懷,也是“處順”之意。
南朝齊梁高道陶弘景,原在皇族圈中為“諸王侍讀”,深明這不符自己的性志,遂隱居茅山中。梁武帝請其出山佐政時,他清楚這位帝王的心性和時政,故以喜愛山中白云為借口請辭,此乃“安時”之舉;可他又是一位關心百姓疾苦的志士,因此朝庭每有大事遣使問策,他又披肝瀝膽為之籌劃,人稱“山中丞相”,這又是“處順”。
“安時處順”對于社會人的價值更為顯然,所謂“安時”就是目光敏銳,認清大勢,順應自然規律,不投機取巧,不回避矛盾,不害怕困難,即使處于逆境中也處之泰然而不氣餒;“處順”就是即使窺測了事物的竅要,掌握了一定的自然規律,也不張揚大喜,而是老實做人,踏實做事。也就是說,人無論處在什么樣的場景之中,都應該保持清醒的頭腦,以冷靜的眼光去觀察現實,以平和的心態應對世情萬象。以不驕不躁的情緒和作風,有條不紊地處理各種復雜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