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華珍：用生命捐修致富路

一個49歲的下崗女工將自己治療肝癌的錢，捐給山民修路，甚至瞞著家人偷偷跑出去打工湊修路的錢。她病逝后，人們遵照她的遺愿，將她的骨灰埋在了一個能看到新路的山坡上……

得知絕癥想到修山路

2005年11月6日早晨，正準備做飯的馬華珍忽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痛，丈夫章苗林趕緊將她送到嵊州市中心醫院。兩個小時后，醫生將章苗林叫到一邊說：“你妻子已是肝癌晚期……”章苗林霎時驚呆了。

想到當年在市服裝廠工作的馬華珍嫁給了他這位農村小伙，后又下崗，一年前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臨時工作，生活剛穩定下來，沒想到如今又患上絕癥……章苗林的淚水簌簌流下。

“你不能哭！”醫生說，“不要讓她知道真實的病情。”

然而幾天后，馬華珍還是從病友口中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病情。這天，她平靜地對丈夫說：“你不要再瞞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這病根本就治不好，讓我出院回家吧，在這里錢是白花啊！我想過了，治療我這病要花很多錢，還不如把這些錢拿去做點有用的事。”

接著，馬華珍又動情地說：“苗林，你還記不記得我倆戀愛時，我第一次去你家時的情景？那天走在半路，恰好遇到你老家村里的一個老人挑著兩筐青菜去城里，窄窄的山路上我們擦身而過，由于路窄老人的挑子掉在地上，兩筐蔬菜散落一地，我們一起費了好大勁兒才幫老人收拾好……那時我就在想，什么時候能把這3公里羊腸小道修成寬敞的公路就好了。苗林，現在我已想好了，把為我治病的2萬元錢拿去捐給老鄉們修路吧。你同他們一起把這條路修好，這是我最后的愿望！”丈夫含淚答應了妻子的請求。

然而，兒子章浩山堅決不同意：“不行，生命最重要，治病要緊！”

章苗林流著淚說：“兒子，這是你媽媽最后的愿望，尊重她的意愿吧。因為她現在最牽掛的，是那條堵在她心里多年的山路啊！”

兒子最終想通了，他擦了擦眼淚說：“爸，你放心去吧，我一定照看好媽媽！”

不為私利的“私路”一定要修

從嵊州市區到老家三塘鄉兩灣村路途僅有19公里，可是進村3公里那狹窄的山路卻讓章苗林步行了一個多小時。此時，他更深切地理解了妻子的選擇。

回到兩灣村，章苗林將2萬元錢放在了老鄉的炕頭：“這是華珍的心意，我和你們一起來修路！”

“這是你妻子的救命錢，我們說啥也不能收啊！”村民章德龍說。第二天，章德龍等村民專程到醫院看望馬華珍：“你捐來的錢我們不能要！但你放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不能再等了，這路我們一定要修！”他們留下馬華珍的這筆捐款離開了。

就在馬華珍從醫院回到家中幾天后，章苗林回家探望妻子，馬華珍將2萬元再次塞給他：“一定要拿去，修路沒有錢怎么能行啊！”然后，關切地問道，“修路的準備情況怎么樣了？”章苗林說：“大家修路的熱情非常高，村委會也很支持，專門成立了一個修路領導小組，村主任還親自當組長呢。你就在家里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可后來，馬華珍從丈夫一次次回來時細微的表情中，已經感到了情況的不妙。在她的再三追問下，丈夫最終道出實情：“唉……我和大伙兒費了好大的勁把線路和設計方案都搞好了，可是上面卻有人阻止，理由是：個人捐款修路，就是一條‘私路’，搞不好以后會出現個人收費。這樣一來，事情就復雜了。”

“不錯，這條路雖然不是由公家出資修建，但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會去爭它的產權，去設卡收費！”馬華珍緊緊地握著丈夫的手說，“不論干什么，只要不是謀私利，就大膽地去做！”

妻子的話再一次堅定了章苗林的決心。這天，章苗林回到兩灣村，再次召集鄉親們商議修路的事情。夜深了，百余戶村民仍聚集在老樟樹下議論著。最后，大家終于達成一致意見：為了全村的發展，這條不為私利的“私路”一定要修！

會后，80多歲的陳老太太捐出了多年攢下的準備做棺材的860元錢。她說：“人家章苗林的媳婦寧可命不要都支持大伙兒修路，咱還說啥啊！我沒有力氣了，但這錢還能管點用。”見此情景，村民們也紛紛捐款，僅僅兩天，這個貧困山村的村民們就捐出了1萬多元。

帶病偷偷打工湊修路錢

2005年12月15日上午，一陣鞭炮聲后，通往山外的兩灣村公路正式開工了。

躺在床上的馬華珍每天都惦記著筑路工程的進展情況。看到妻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章苗林幾次要求留下來照看她，可每次都被她“趕”走：“這里有兒子照看我就夠了。進山吧，有你在，就多一份力量。”

2006年1月9日，在馬華珍的強烈要求下，章苗林和兒子用自行車推著她來到工地上。她看到大山半腰，一群老鄉正為她與大家的共同夢想而開山鑿石。當人們看到馬華珍時，都主動向她問候。老鄉們說：“放心吧，我們就是扒下一層皮，也要把這條路修起來！”

看到疾病折磨下的馬華珍已經枯瘦如柴，幾天后，山里的一些村民便在一起議論：“有病總得治啊。”于是，大家一起湊了2000元送到了她家里，可是馬華珍說什么也不肯收下這筆錢。

2006年3月，馬華珍的病情稍有好轉，她便瞞著丈夫和兒子，以每天“單獨上街散步”的名義，悄悄到附近一家工廠做計件零工。一個月后，馬華珍因病情惡化不能繼續做工，只好又躺回床上。這天，她把打工掙的1080元錢交給丈夫：“拿去，給大伙修路！”

在馬華珍的感召下，兩灣村村民又捐出了3萬多元，全村400多人輪番堅持在工地上鑿石挖路。

老鄉們輪番背著她看工地

2006年7月，一條寬6米、長3公里的公路終于如飄逸的彩帶，將山里山外連接在一起。幾乎一夜之間，兩灣村的物產因交通的初步解決而大幅增值，興奮的山里人決定明年大量種植蔬菜和水果。

8月10日，正當山里人開始享受到修路實惠的時候，馬華珍卻因病痛加劇而昏倒，丈夫趕緊將她送到市中心醫院搶救。馬華珍蘇醒過來后說：“苗林，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把我帶回兩灣村，讓我最后看一眼你們修的那條路吧。”

第二天一早，當出租車載著馬華珍來到那條新修成的公路的時候，坐在車里的她兩眼望去，蜿蜒起伏的公路一直通向大山深處。“真沒想到修得這么快！”她感慨道。

馬華珍更沒有想到的是，順著這條新開的公路，走來了兩灣村200多位男女老少。原來，得知馬華珍要在生命最后的時刻來看這條新修的公路，他們都自發地來到路口迎接她。

看到眼前的場面，馬華珍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坐在車里的她只能吃力地用最簡單的手勢作答。可是，由于雨后公路泥濘，出租車已經無法前行。老鄉們說：“讓我們背著你進山看路吧！”

于是，一雙雙手臂爭相伸了過來。在老鄉結實的脊背上，馬華珍看清了這條路的每一段、每一處……她久久地凝望著這條出山的公路，欣慰地點了點頭。

這天深夜，執意要在生命最后時刻留在村里的馬華珍進入了彌留狀態。她對丈夫說：“我死后，一定要把我埋在附近山坡上，一定要讓我看著這條致富路修完……”次日凌晨，馬華珍離開了這個世界。遵照她的遺愿，人們將她的骨灰埋在了一個能看到新路的山坡上。

馬華珍捐出生命錢修路的事跡在當地漸漸傳開。在她的感召下，從兩灣村出去做事的5位老鄉專程回來捐助5000多元支援修路；50多位嵊州市民自發捐款4000多元。

2006年12月初，一個喜訊傳到兩灣村：紹興、嵊州交通等部門要合力將這段由馬華珍倡導捐助的路建成縣級標準公路，將在3個月內全部實施水泥路面澆鑄。

（金衛東、杜啟榮薦自《民主與法制時報》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