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壁壘對多邊貿易體系的沖擊

綠色壁壘是現代新貿易保護主義和環保運動結合的產物，是“技術性貿易壁壘”中最難對付的一種壁壘。

近20年來，工業化國家受到了經濟增長緩慢、失業率居高不下以及優勢產業空心化等的影響，貿易保護主義又重新抬頭。一些發達國家，一方面，高談自由貿易理論，而在WTO框架內，卻不斷地謀求打開其它國家的市場，策劃統一的全球知識產權保護法規，為其優勢產業和知識經濟提供更大的發展空間；另一方面，在其不具優勢的領域，采取一切新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在對外貿易中，設置重重貿易壁壘，保護其本國產業。

目前，新貿易保護主義，采用最佳的手段，莫過于利用“綠色壁壘”。所謂“綠色壁壘”，就是以保護自然資源、生態環境和人類健康為名，通過制定一系列復雜苛刻的環境標準、衛生標準和法規，對來自其它國家的產品或服務設置各種人為障礙，保護本國產業利益，形成一種新型的非關稅壁壘。這種壁壘是現代新貿易保護主義和環保運動結合的產物，是“技術性貿易壁壘”中最難對付的一種壁壘。

綠色壁壘的起因

綠色壁壘為什么會有一定的市場？歸納起來有下列幾種原因：

可持續發展理念的發展，為綠色壁壘提供了一定的法律根據

在60年前，GATT成立之初，當時的主要目標是促進自由貿易，并沒有更多的環保問題可考慮。《GATT 1947》的序言中，有這樣的表述：“在處理貿易和經濟事業的關系方面應以提高生活水平，保證充分就業，保證實際收入和有效需求的巨大持續增長，擴大世界資源的充分利用，以及發展商品的生產與交換為目的。”在那個時期，在自由貿易的理念下，社會強調的角度是資源的“充分利用”，而不是環境保護，那時可以不計環境成本追求經濟增長。經過數十年的工業發展，工業污染對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地球上的污染日益嚴重。面對這種嚴峻的局面，可持續發展理念，應運而生，并得到發展。此時，世界上已簽訂了若干多邊環保條約。到1995年WTO成立時，在《建立世貿組織協議》的序言中，有這樣的表達：“在處理貿易和經濟領域的關系時，應以提高生活水平、保證充分就業、保證實際收入和有效需求的大幅穩定增長，以及擴大貨物和服務的生產和貿易為目的，同時應依照可持續發展的目標，考慮對世界資源的最佳利用，力爭達到既保護環境，又符合經濟發展水平不一樣國家的需要”。在這一段中，WTO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目標”及“資源的最佳利用”，說明對環境問題關注程度有很大的增強。與此同時，許多國際環保條約出臺，也為各國制定出嚴格的環保標準和實施綠色壁壘創造了多邊法律基礎。

各國技術水平、經濟實力的巨大差異是綠色壁壘產生的客觀原因

盡管人們都認同可持續發展的理念，但如何實現上，卻不盡相同。發達國家由于經濟發展水平和環保技術水平較高，對環保要求也較嚴。而發展中國家由于資金和技術上的限制，根本無法達到很高的環保要求，在客觀上造成了綠色壁壘。加上制定統一的全球環保標準難度極大，各國基于國家利益的考慮，制定出各自的環保標準和綠色認證體系，間接對他國產品造成了歧視，形成了新的綠色壁壘。

生活質量的普遍提高、對消費觀念的更新，是綠色壁壘形成的內在原因

近年來，隨著人們，尤其是發達國家人民對各種綠色食品、生態能源、無污染產品等綠色消費的需求不斷增加，人民對政府施加更大的壓力，要求政府嚴厲實施環保措施。

綠色壁壘對多邊貿易規則的影響

WTO有關綠色貿易的條款散見于《GATT》第20條、《技術性貿易壁壘協議》、《實施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協議》、《農產品貿易協議》、《服務貿易總協定》第14條等規則中。這些規定的概念比較模糊，常使爭端無法可依，許多案件都是依靠DSB專家組的解釋作出，因此，法律漏洞使綠色壁壘大行其道。

GATT 1994第20條和《服務貿易總協定，GATS》第14條

該條款規定了“一般例外”條款，允許成員國采取“保護人類與動物健康和生命的措施”，“基于保護可用盡天然資源”為目的，可以背離WTO的基本原則和承諾。這條例外突出強調了“環保例外權”，但在如何行使這種權力上缺乏明確有效的約束性規則，而且用語含混，導致綠色壁壘在WTO體制內泛濫。從1982年金槍魚案到1996年WTO成立第一案委內瑞拉巴西訴美國汽油標準案，環保案件不勝枚舉。被訴方都以GATT第20條的例外作為其實施綠色壁壘的抗辯理由。

《技術性貿易壁壘協議》

該協議規定各國在采取技術措施時，要體現非歧視和透明度原則，盡量采用國際統一標準，使得對貿易影響最小。同時，也允許任何成員方采取以保護人類、動植物生命和健康的必要技術措施，可以與國際標準不一致。于是，發達國家在保護環境的名義下，制定了嚴格的強制性的高技術標準，對技術水平低下的發展中國家構成了歧視。例如，歐盟內部各成員國對藥品規定了不同的技術要求，外國藥品進口必須經所有成員國檢驗，漫長的操作過程加重了進口商的負擔，削減了競爭力。

《實施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協議》

該協議規定各國有關衛生和動植物檢疫領域的法律法規、檢驗方法及檢疫措施，要符合WTO的非歧視待遇和透明度原則，以國際標準為基礎。但是，該協議也引入了“預防原則”，即在找不到“科學依據”時，可以臨時采取更嚴格的衛生檢疫措施。這就為一些國家設立復雜苛刻的綠色檢疫壁壘大開方便之門。

綠色壁壘使WTO的一些基本概念和規則面臨挑戰

例如，WTO“同類產品”的概念面臨修正。同類產品是指其進入市場到最終消費過程流通的，具有相同成分和使用用途的物品。WTO的最惠國待遇和國民待遇原則都要求各成員方不允許對其它成員方的同類產品進行歧視，因此，“同類產品”構成了WTO規則的基石。但是，隨著生物工程技術的發展，同類產品的概念受到了挑戰。比如，對轉基因食品的貿易問題，目前的貿易規則中得不到明確的解釋。經歷過食品安全危機的歐洲國家規定，轉基因食品要貼上生態標簽，由消費者進行購買決定。由于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現在沒有明確答案，這種做法構成了對美國等掌握先進生物技術國家食品的一種歧視。美歐之間的轉基因食品大戰，反映出傳統的產品定義與飛躍發展的技術變革間的矛盾，已經開始在貿易領域出現。其次，與同類產品緊密相聯的生產過程和方法問題（Process and Production Method，簡稱PPM）成為關注的熱點。在1991年墨西哥訴美國金槍魚案中，美國以墨西哥捕捉金槍魚的方法危及到與金槍魚共生的海豚的生命安全，不符合美國國內法律--《海洋哺乳動物保護法案》及產品的標簽要求，限制進口墨西哥金槍魚。墨西哥認為不能用產品生產方法（PPM）對同類產品進行比較，美國禁止進口的規定不符合WTO的非歧視原則。美國認為根據GATT20條，為了環保要求可以越過GATT規則。WTO專家小組研究了第20條環保例外的起草歷史，認為其只能應用于采取行動的成員方管轄范圍之內，不允許當事一方將其境內有關動物及自然資源的法律措施，越界強加于另一方，所以美國不能因為墨西哥的捕撈方法而限制其同類產品的進口，必須給予墨西哥金槍魚不低于美國金槍魚產品的待遇。

結束語

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已高度認同可持續發展的觀念，并提出“和諧社會”和“和諧世界”的理念，在經濟上提倡并發展循環經濟。在這方面得到國際上很高的贊譽。為此，我們應該正確認識以下兩點：

1、合理區分環境保護和綠色壁壘界線，不能籠統地把保護環境的國際條約、國家標準和各種綠色認證制度一概視為綠色壁壘，只有建立在歧視待遇和保護國內產業基礎上的措施才是綠色壁壘。我們在樹立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的同時，應積極參與多邊環保條約，以保護資源和環境；另一方面，要合理地揭露國際貿易中的綠色壁壘。

2、創造新的比較優勢，大力發展環保經濟。不能把產業結構納入自愿鎖定在低端環節，走依附型、加工型工業發展道路，要創造動態比較優勢，大力發展環保產業，帶動高科技發展和產業結構升級，完善環境標志制度，對出口商品實行強制認證制度，樹立中國產品優質價廉環保的新形象。要制定我國的環境成本內在化的標準，建立環境總量控制機制，實行污染排放懲罰制度，通過立法扶持綠色產業、建立環境友好型的環境。

環境問題是全球性的問題。環境污染又是長期造成的經濟增長速度，經過多年積累產生的，其中發達國家也有責任，要求由發展中國家完全承擔發展的環境成本，達到發達國家的環保要求，既不公平，也不現實。環境問題的全球性決定了國家標準已不足以解決人類經濟活動產生的環境重負，一國獨自建立環保標準不益于全球環境問題的解決，只能形成新的貿易壁壘。根據科斯的社會成本理論，認為貿易品生產所產生的環境污染，是由于全球環境資源產權不明，污染等社會成本無人承擔造成的，必須由超國家機構通過法律手段重新分配污染權和由此應該承擔的義務。因此必須在公平一致的基礎上，各國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制定一套統一的全球環保貿易問題的基本規則。

（作者單位：國家質檢總局標準法規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