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新課程標準向語文教學的不斷滲透以及自主性、研究性和個性化學習時代的到來,我們越來越多地看到了今天語文教學中的隱憂。
曾幾何時,我們在“理直氣壯抓高考”的同時,也在習慣成自然地將教育變成了“考育”(當然,筆者也深知,適當的“考育”還是必要的,尤其對高三學生的復習迎考來說更是如此)。問題在于,這種長期實用的功利主義和僵化的技術主義變異,使得原本活色生香的語文教育變得越來越面目枯干,原本豐富多姿的語文教學日益讓人失卻激情,忘卻感動,學生的人文素養似乎也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當老師這么些年,類似的景象還真看了不少:每當高考完畢,就會有長長的掛車開進校園,把學生用畢的堆積如山的書籍資料運往造紙廠化漿。至此,學生三年里所學的知識大概也多半“完璧歸趙”了。三年里,大量重復的練習,字詞句篇支離破碎的語文零件的組裝,對提高語文知識與能力訓練“有用,有效,然而畢竟有限”。
因為,這樣的語文何以載道,何以傳情,何以哲思,何以達人?
古語說得好:“得鳥者,羅之一目;然一目之羅則不可得鳥也。”
學校應當滿足時代提出的合理要求,走出小語文教學,走近大語文教學,真正還語文教學應有的激越與飛揚、沉痛或凄美、大智與大愛、大恨與大悟,否則語文教學必將喪失它的生命力與魅力:被英語擠壓,被數學欺占……學生一旦走出校門,不用考試,則棄之如弊履。對自己的母語失卻感情,忘卻依戀,更無自豪感可言。誠可悲可泣!
我們的學生背誦了無數的古詩古文,卻不知道詞牌、格律“是為何物”;我們的學生作文不乏優美的文詞,卻很難找到自身個性化的思維軌跡,一個個像得了思想軟骨病。原因在于我們的教師在教學中普遍存在著一種定勢,思考得更多的問題是,大綱規定的考點是不是都講到了,用于應試的技巧是不是都教全了。而無暇去考慮,我今天教給學生的東西是否延伸到了“考試后”“高中后”,能否為學生的終身學習及發展打下良好的“精神底子”。
院士楊叔子有一句經典之言:“一個國家沒有自己的高科技將一打就垮,沒有自己的文化則不打自垮。”今天,高中語文新教材的選文已開始注重文章的審美情趣和文化的內涵,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最新教材加大了外國文學作品的數量,其更深的意義恐怕還在于表明:人類文化中,不同民族文化會因為交流、碰撞、沖突與融合而豐富、發展。這更有利于構建學習者的文化平臺。語文學習的結果就是要壘就學習者豐厚的文化平臺,使這個文化平臺成為發展自我、完美品質、關懷社會的起點,最終讓學習者擁有完整的精神世界,礪練質疑借鑒與獨立思考、有效地自我表達、收集和處理信息的能力,鍛煉寬容與尊重個人價值風范和豁達快樂生活的品質,培養有尊嚴地面對世界的能力,形成終身學習的愿望、興趣和能力,建立個人與世界的豐富關系。
有人做過一席比喻,筆者覺得非常新穎而妥帖,因而也非常喜歡——“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不能沒有她安靜的后院,這個后院就是她的學校,在那里,有著英雄與美夢,有著崇高與純潔,有著安詳與甜蜜。而語文,則應是這個后院中最美麗的大花園。”新課程語文特別注重中外文化經典如《紅樓夢》等名著的閱讀,這的確是一種高瞻遠矚。新的考試也融入了民族文化的元素。如2005年2006年高考試題中的對聯,2004年全國高考(福建)語文作文題都可作為實證。以“曹操、宋江、薛寶釵、冬妮婭、桑提亞哥”等文學(人物)形象中任意一個為話題寫一篇800字的作文。一個平時不讀名著、不思考問題,只一味在“題海戰術”、“血汗教學”中1234、ABCD地做題的學生是很難提筆完卷的。一如蘇霍姆林斯基所說,今天“你所讀的這一切,就是你學習的智力背景。這個背景越豐富,你學習起來就越輕松。”比如,翻開《紅樓夢》處處能發現語文的魅力,如:章回小說回目的對仗藝術;紅樓第五回的詩與聯;詩詞對刻畫人物的作用;觀名著學做人;第38回紅樓女兒菊花詩的個人魅力;由書齋名字的意象美想到典范的語言美……
其實,在新課標尚未問世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國內一些知名的重點中學,如上海復旦附中、同濟大學附中等,其高中三年的語文書就只是一部《紅樓夢》。再上溯至80年前,天津南開中學如果沒有以學生戲劇為傳統作為一代戲劇大師曹禺的成長搖籃,今天,我們也許無緣一睹《雷雨》、《日出》、《原野》以及《北京人》的風采了。當今,重慶的南開中學更是以通過語文課培養中學生“精神上的大氣,人生格局上的大器”被譽為“中學里的大學”。
我們辛辛苦苦教語文、做教育,目的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祖國優秀文化的世代傳承,為了莘莘學子有一個良好的母語基礎,有一個良好的人文素養,有一顆善于思考的頭腦,從而建設與擁有一個美好而幸福的將來。而這一切,無疑要靠大語文教學來承擔。當學生個體得不到很好的發展時,國家未來的發展也就無從談起,我們就不能認同這種應試上的所謂成功的生命力與可持續發展。
愛因斯坦在《論教育》一文中說過:單用“專業知識教育人是不夠的,通過專業教育,他可以成為一種有用的機器,但是,不能成為一個和諧發展的人”,因為“科學與人文是人的精神的兩翼”, 當教師只是教給學生以應對考試所需的知識,只是教會了學生考試的能力,那只是“半個教育”。 過多關注技術層面,忽視思維質量, “思想空洞,情感浮泛”以至無病呻吟,所有這些非但不能發展學生的思維,反而會萎靡他們的心智。當我們教育的對象成了“有智商沒智慧,有知識沒思想,有文化沒教養,有目標沒信仰,有欲望沒理想,有青春沒熱血”的個體,與其說是學生個人的悲哀,不如說是語文教師、語文教育以至整個社會的悲哀。因此,當代教育尤其是當代語文教育要走出只培養“半個人的時代”,要揮別“半個教育”。
北大錢理群教授認為:語文課終須“打破時空界限,”而“把學生引入民族與世界、古代與現代思想文化的寶庫,與百年之遠,萬仞之遙的大師巨匠們進行心靈的交流,精神的對話”,從而“使學生觸摸到集中了人世大智大勇的高貴頭顱、融會了人間大悲憫大憎恨的博大情懷的顆顆雄心。”
大語文教學,落實到我們的課堂上吧!
(作者單位:廣州市天河中學)
責任編輯 蕭 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