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笑了

新學期，又該選新的班干部了。我按照往常的規矩提前一周讓同學們作競選的準備，思考自己準備競選什么職務，理由是什么，以及寫好自己的演講稿等。

轉眼已到周五，下午第二節課是班會課，正好選班干部。我宣布競選的程序：演講，舉手表決。隨后，前任中隊長上臺主持競選大會。一個個早已準備充分、雄心勃勃的選手一一上臺進行精彩的演講，看他們那勢在必得的樣子我就忍不住一陣竊喜。“還有哪位選手上臺競選?”中隊長環視了一下課室又問道：“還有哪位有志之士愿意上臺競選，還有嗎?”一秒，兩秒，三秒……“沒有了我們就進行下……”

“我，我來……”中隊長正要收關之際，一個聲音從教室后角傳來，那聲音很小很小，恐怕沒有幾個人聽見。尋聲望去，只見一只小手顫巍巍地舉起來，看得出那是一只并不自信的手。“陳陽，你?你也要競選嗎?”中隊長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同學們的目光一起聚集在陳陽的臉上，大家都十分詫異，仿佛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升起似的。撲哧……這時，不知從哪個角落傳出這樣一個聲音，緊接著，哈哈哈，許多同學都笑了起來。隨即，那顫抖的手垂了下去，陳陽的臉早已紅到耳根，他的頭也勾得低低的。此時，中隊長不知所措，把求助的目光拋向了我。

說真的，我也一時不知怎么應對這個意外。是呀，他一直是班上“人見人恨”的搗蛋鬼。多少次本該獲得的流動紅旗都因為他違紀而與我班擦肩而過，每次布置的作業他總是以“忘記了”為由讓老師無可奈何。無論怎么講，他是不夠條件的，是難以服眾的。可要是以這為由，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不給他上臺競選的機會，他下得了臺嗎?會不會傷害他的自尊?看看教室，所有的同學都把目光投在我的臉上。“同學們，在我們班，人人都是主人，我們的班干部競選應該是人人都有選舉和被選舉的權利，你們說對嗎?陳陽同學既然有這個勇氣，有這個上進心，我們為什么不給他一個機會呢?”許多同學聽了覺得有道理，都點了點頭。“對，我們要尊重他的權利。”紀律委員胡平站了起來，振振有詞地說。這小精靈真善解人意！

“掌聲有請陳陽上場作競選演講。”中隊長熱情洋溢地大聲說道。可陳陽似乎還處于剛才的尷尬之中，坐在那里沒動。“一，二，三……”同學們開始喊起來了。陳陽終于坐不住了，他又遲疑地望著我。我微微地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他似乎一下子有了勇氣，徑直向講臺走去。只見他捧起稿子念了起來：“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五年半的時間我一直夢想能當一名班干部，可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老師、同學們……”念完了，他低下了頭。“老師，這稿子是我給他寫的。”學習委員康曦月站起來對我說。我吃驚了：為什么他要讓別人幫自己寫演講稿呢?“他昨天說，他很想當勞動委員。以前因為每次做大掃除偷懶、逃跑而幾次沒有讓班級獲得衛生流動紅旗，他想當勞動委員，讓班級每周都評上衛生流動紅旗。可是他怕自己演講不好而競選不上，所以就讓我幫他寫，這可全是他的心里話。”康曦月一口氣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啊，沒想到我眼里這個“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在同學們心中“丟盡班級臉面”的陳陽，竟也暗暗地牽掛著集體，關心著班級的榮辱；更沒想到他會幡然醒悟，愿意用實際行動“將功補過”。這一刻，我也看到很多同學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說實話，這時候我很希望他能被選上勞動委員。

舉手表決開始了。哎呀，意外發生，陳陽以兩票之差落選。我想助他一臂之力，可理由呢?我偷偷地瞥了瞥他，啊，他哭了?雖然沒有啜泣聲，可眼圈已紅了，濕了。原來他對這次的競選這么在乎!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失望。多年來一直渴望的夢想好不容易今天有機會實現，卻就這樣被拒之門外。他的自尊心、自信心在這一剎那遭到沉重打擊，也許這會讓一個渴望關愛集體的人心灰意冷；也許會讓他從此不求上進、破罐子破摔；也許……

“等一等。大家聽聽我的建議，好嗎?”同學們有些莫名其妙。“同學們，俗話說，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陳陽以前確實有不少缺點，可那是過去，從剛才他的演講我們感覺到了他改過自新的愿望和決心，也感受到了他那顆熱愛集體、關心班級的火熱的心。我們如果給他一個機會，我相信他一定能做一個盡心盡職的好干部。我提議，破例增選一個勞動委員，大家同意嗎?”“同意。”同學們異口同聲，紛紛舉起了贊同的手……

也許是我的感動感染了大家，也許是陳陽關愛集體的赤誠說服了大家。但我的確看到，那一刻他笑了，含著眼淚地笑了。

(作者單位：重慶市萬州區百安移民小學)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