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語文的古詩文教學,涉及的訓詁學方法,一般是三種:以形求義、因聲求義、據文證義。
“休”的本義是人依樹木而休息,這是以形求義。“司空”的本義是“司工”,掌管水利土木工程,這是因聲求義。這前兩種方法,歷代學者考證甚詳,教材用其成果注釋詞義,多無可指瑕。而后一種方法據文證義,所面對的古詩文語境則較復雜,就整體而言,涉及的知識較廣較深,它要更多地依靠教師本人思考才可望求得妥當的答案。因此,相對地來說,中學語文教師要花更多的精力思考據文證義的方法。
所謂據文證義,即主要依據原文上下文語境等線索來進行語義的探索與詮釋。運用據文證義的方法,筆者認為,有以下幾個問題應該特別注意。
第一。要依據是否運用了互文來辨析文義。
詩句一般的互文,如“秦時明月漢時關”之類,理解多不會失誤。但是,中學古詩文中,有幾處互文常常被教材編者和教者所遺漏。
如《秦風·無衣》,三段開頭兩句,分別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澤”,“豈曰無衣?與子同裳”。教師講解,往往將這里面的互補互訓的互文格式疏忽了。學生若問:為什么有時單穿內衣,而有時又單說穿下衣呢?教師回答,顯然是不可將二者隔開來解釋的。如果結合詩歌結構中的間隔反復說這里兼有互文,袍、澤、裳共指衣服,詩意就會明朗與完整多了。
又如《木蘭辭》中,“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據后文來推測,也應是互文現象。木蘭女扮男裝,征戰十余年,動靜行止,與男子無異,正如雙兔或動或靜,難辨雄雌。一般注釋卻認為,雄兔兩腳爬搔,雌兔雙眼迷離,似乎雄雌靜臥時很易辨認,而未悟“撲朔迷離”是雄雌共有的現象,這一對偶句式是互文。為什么應斷定為互文呢?其一,木蘭與戰友或靜或動,未露出真實的女兒之身;其二,養兔專家告知,雄兔雌兔,皆有雙眼迷離兩腳爬搔的習性,掘地打洞更是共有的原始習性,憑這些不能辨斷雄雌。由此看來,“撲朔迷離”是互文,是雄兔雌兔共有的情況,既符合詩歌愿意又符合客觀實際。
第二。要依據詞的文學色彩在更大的語言環境里是否可使該詞成為“文學美辭”來解釋詞義。
一般的據文證義,忽略了語境中有“文學美辭”這一特殊現象的存在。所謂文學美辭,是具有文學審美意義的特定詞語,其字面的本義,并不是實指,而是象征并稱代對象的美好、典雅、高貴。
有些教師并不知道在大的語境與詞匯背景中有這么一類特殊的詞語或句子,囿于望文生義,將“金車玉作輪”解釋為黃金作車,玉石為輪,而未悟這只是象征并形容車的精致華麗,現實中并沒有這樣的車或輪。同理,“蘭舟”不能定指為蘭木所造的舟,“金刀”也不能定指為黃金或鑲金的刀。同理,教材注解“金戈鐵馬”之“金戈”為“金屬制的戈矛”也明顯不對。這類詞語,語體上顯示的或典麗或珍貴或高潔的文學色彩,是既不能看作是比喻,也不能認為是夸張的,更不是字面的實指。當我們領會其美感的意象作用時,就能接近并悟知其詞義的非字面的應有蘊含了。
第三,要依據詞語語法結構的古今差異來辨析詞義。
不少資料注釋“到中流擊水”的“中流”,謂“江心水深流急的地方”,錯雖未錯,但未從古今大語境的語法結構的角度,讓學生舉一反三地推知這類“前正后偏”詞語的詞義來源。漢武帝《秋風辭》有“泛中流兮揚素波”之句,《詩經·黍離》有“行邁靡靡,中心搖搖”之句,“中流”與“中心”有相同的結構,“中心”即“心之中”之意。如果學生知道了這是古漢語中“中心語+修飾語”的前正后偏結構,現代漢語中尚有這類結構的詞語遺存,對詞義的把握就會更透徹了。不少教材將“城濮”解釋日“地名”,而不知“城濮”即“濮城”。如果講明其語法結構來求索其詞義,學生就不必機械地將二字死記為一個地名,遇類似結構的詞語也會推知其詞義來源了。
第四,據文證義還要注重正確把握詞性,領略語言氣勢。
在表述中,詞性是由詞的前后相關成分之語境決定的。《岳陽樓記》中,有“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的描寫。在此,“一”的詞性是副詞,就語言氣勢來講,“一空”是一下子煙消云散了。然而.有的老師一定要將“一空”對應“千里”。某雜志也曾發表其文章,宣傳“一空”與“千里”對仗工穩。如果我們從語境和前后文氣勢上來領會,就不會得出這種使原意靜止呆板的不倫不類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