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18日,四川成都市光華村家樂福商場門前,進行著一場特別的人體小說寫真展,引得數千人蜂擁圍觀。在這個為了成名不惜一切代價炒作的年代,是哪個豪放女孩又跳出來了?
厄運無情襲來,美麗女孩始知收養(yǎng)身世
2007年1月13日上午,四川理工學院2006級市場營銷專業(yè)女生謝曉萍正在一家火鍋店打工時,突然感到頭暈、胸悶,渾身上下很不舒服。下午,她覺得仍沒有好轉,只好在一位工友的攙扶下,來到附近的華西醫(yī)院進行診治。
在血液科里,徐才剛教援認真地看完謝曉萍的檢驗單后對她說,明天把父母帶過來,需要詢問他們一些情況,以便準確診治你的病情。
今年21歲的謝曉萍,老家在四川簡陽市賈家鎮(zhèn)興隆寺村,爸爸謝良周今年46歲,媽媽李超群42歲,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菜農。第二天,謝曉萍帶著父母一起來到了醫(yī)院血液科,徐教授單獨把李超群叫到一邊惋惜地說:“你要有思想準備,通過我們初步的檢查,懷疑你女兒患了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這種病比較難治,但只要堅持治療也可以治愈。”
李超群知道白血病相當于絕癥,沒有幾十萬就等于拿到了死亡通知書,她當場就昏了過去。父親謝良周老淚縱橫:“醫(y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她是我們的命,咱農村培養(yǎng)出一個大學生多么不易啊!”
當天,在徐才剛教援的主持下,醫(yī)生們認真地對謝曉萍復查,最后確診她患了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第二天, 李超群回家取了2000塊錢,謝曉萍隨后被安排住進醫(yī)院開始接受治療。不明真相的謝曉萍還以為自己受了涼,住幾天院就沒事了,但她發(fā)現醫(yī)生給自己用的藥很特別,而且同屋的病友們大都是白血病患者,這才恍然大悟。
她忍不住拉著媽媽的手哭著說:“媽媽,你不要再瞞我了,我是不是患了白血病啊? ”李超群見再也無法隱瞞了,只好哭著對女兒點了點頭,謝曉萍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媽媽,對不起,現在我要連累你們了……”
得知自己的病情后 ,謝曉萍漸漸平靜下來,表現得異常堅強,配合醫(yī)生安排的各種檢查和治療。在接受藥物化療時, 謝曉萍雖然感到異常惡心、嘔吐不止,但還是和護士們講著輕松的話題,回憶學校里有趣的事情。身高1.70米的謝曉萍美麗大方,邁著輕快的步履四處走動時,陽光般的笑臉感染著病房的室友。大家都為這個女孩感到惋惜,一有空就陪著她聊天 ,還給她送來書刊和一些好吃的東西……
謝良周夫婦靠賣菜為生,他們?yōu)榱斯┡畠荷洗髮W幾乎沒有任何積蓄。得知女兒患病后,謝良周賣掉了家里一切值錢的東西,又借遍了親友,才湊了8000塊錢,但這無疑是杯水車薪!四川理工學院還以“拯救我們的同學謝曉萍”為主題進行了募捐活動,謝曉萍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老師以及善良的人們獲知消息后,紛紛獻出了愛心……
然而短短一個月的治療,謝曉萍很快就花光了7萬元捐助,家里也已經家徒四壁。 等自己的病情得到了一些控制后,謝曉萍不愿再拖累父母和大家了,在她的多次堅持下,3月初,醫(yī)院勉強同意她出院回家療養(yǎng)。
出院時,徐才剛教授告訴母女倆:“這種病要想徹底治愈,必須靠移植骨髓,而有血緣關系的親屬之間進行骨髓移植最合適。”醫(yī)生的話如根根鋼針刺扎著謝良周夫婦的心!原來,老兩口并不是謝曉萍的親生父母。
1986年6月28日的清早,謝良周賣完菜正準備回家時,卻被菜農王樹生攔住。原來,王樹生有一個朋友一直想生個男孩,沒想到生了第三胎仍是一個女孩,就將只出生了28天的孩子送給王樹生收養(yǎng)。但王樹生自己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最后也只好決定送人。
謝良周和李超群是1981年4月結婚的,美中不足的是夫妻倆結婚好幾年一直沒有孩子。謝良周馬上回家去叫妻子,兩人來到王樹生家里時,夫婦倆一邊詢問著,一邊抱著小女孩里里外外地檢查。見是一個健康的女嬰,兩人心里更加高興了,當即決定收養(yǎng)這個孩子。
為了不讓孩子知道身世也不讓別人說閑話,李超群第二天就帶著小孩回了娘家,而謝良周則對外聲稱妻子懷孕回娘家安胎去了。村民們也沒多想,都為這對結婚5年后才懷上孩子的夫婦高興。
此后,夫妻倆對孩子始終視為己出,只要是孩子需要的,他們就盡量滿足她。2006年9月,謝曉萍考上了四川理工學院市場營銷專業(yè)。艱辛的付出總有溫暖的回報,謝良周夫婦逢人就說“有女萬事足”。
謝曉萍也非常懂事,上大學后就開始打工,做家教,自己掙錢解決生活費,有時還會給父母寄點可心的禮物。誰想到災難竟悄悄地降臨在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呢?
女兒住院的第二天,謝良周就得知移植骨髓可以治好白血病,他和妻子讓醫(yī)生檢驗了血液,他們不僅骨髓與謝曉萍不匹配,甚至連血型也不符!醫(yī)生建議他們去尋找孩子的親生父母,只有他們的骨髓才有希望拯救孩子的生命。
得知真相后的謝曉萍,并沒有感到震驚,相反更加感激自己的養(yǎng)父母。她說:“爸、媽,就是骨髓相合我也不想讓你們捐獻。你們養(yǎng)育我太辛苦了,我不忍心再讓你們?yōu)槲揖璜I骨髓!”
生命回家路漫漫,怎堪血緣親情冷漠
謝良周和妻子原本準備向女兒隱瞞一輩子真相的,但是現在,他們決定去找謝曉萍的親生父母來救她。謝良周首先找到了當年的介紹人王樹生,但對方告訴他說,當年送來孩子的人是四川金堂縣人,姓張,曾在成都販賣水果,已經多年沒有聯絡了。隨后,謝良周急忙趕到100公里外的金堂縣,可一百多萬人口,去哪里找姓張的人呢?
謝良周來到金堂縣公安局,可當公安人員一查戶口,全縣姓張的人口有10萬人,而且還沒有算外出務工的,他不禁絕望地號啕大哭。
謝良周去了金堂縣電視臺、電臺以及報社,讓他們幫忙尋找那位張姓人家。幾天后,終于得到了重要的線索:一位姓張的金堂人在上世紀80年代初曾在成都販賣水果,他一連生了3個女兒,直到生第四胎才生了一個兒子,曾把第三個女兒送人了。
得知這一線索后,謝良周立即回到成都,一家家水果攤地詢問,一碰到賣水果的人,他就問對方是哪一年賣水果的,是否認識一位姓張的水果商。半個月后,謝良周來到了成都最大的水果批發(fā)市場——駟馬橋水果批發(fā)市場。兩個小時后,他終于了解到市場里有一位叫張大林的人,他和妻子王梅花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一直在做水果生意,現在已經成為頗有實力的老板了。
謝良周請了一位照相館的師傅偷偷地給張大林夫婦拍了兩張照片。回到家后,他拿著照片反復地和女兒進行比較,驚喜地發(fā)現女兒很像照片中的夫婦倆。于是,謝良周讓妻子假裝去買水果,與對方正面接觸一次。李超群和王梅花一接觸,說起了自己21年前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的事情,通過照片、生日和當年抱養(yǎng)的情況一一對比,王梅花夫婦很快承認謝曉萍就是他們送人的孩子,并讓謝良周夫婦第二天把孩子帶過來相認。
蒼天不負苦心人,謝良周夫婦喜極而泣,便迫不及待地回家將消息告訴女兒。謝曉萍異常激動,雖然一直以來,她都把養(yǎng)父母當作自己的親生父母,但血濃于水的親情又讓她很想見見親生父母和兄弟姐妹。而且,她也在暗地里希望親生父母能幫助自己,她還不想死呢。
2007年3月20日,謝曉萍和父母一起來到了成都市駟馬橋水果批發(fā)市場。在市場旁的一家茶樓里,她終于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心頭肉,謝曉萍一見到媽媽王梅花時,竟無法控制住自己,一下子撲倒在她的懷里放聲大哭。見女兒已長大成人,而且還是一名大學生,王梅花和丈夫也十分激動欣喜。
這時,張大林夫婦感嘆地說,他們還有一個最小的女兒是1988年生的,剛出生幾天就送給綿陽的一個農民,如今已經19歲,前一段時間曾前來認過親。
由于是第一次見面,謝曉萍不忍心把自己患了絕癥的消息告訴親生父母,怕他們傷心難受。然而,臨走時,謝良周因救人心切,忍不住講出了女兒的病情,并請求張大林夫婦捐獻骨髓,拯救女兒的生命。
張大林夫婦頓時臉色大變,而謝曉萍的3個同胞姐弟也一片啞然,空氣好像在這一刻凝固了。親生父母一家人的舉動讓謝曉萍有些茫然無措。這時,謝良周見張大林夫婦很是猶豫,就一遍遍地向他們講解,說骨髓移植并不會對捐獻者產生傷害,而直系親屬間的骨髓移植是目前治療白血病最好的方法。
張大林在沉默了近兩個小時后,竟然對謝曉萍說道:“孩子,你患了這種病是死路一條,算你的命不好。這里有1000元錢,你拿去想吃什么就買什么吧!” 父親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謝曉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極力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推開父親手里的錢,拉著養(yǎng)父母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良周夫婦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熄滅了,他們哭著對女兒說:“孩子,你不要傷心。我們拼掉老命也要救你……”謝曉萍拉著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手說:“你們才是我的親爸爸親媽媽,即使死去我也不會遺憾了。”
回到家里,謝曉萍躲在房間里默默流淚,她感到自己的理想如海市蜃樓般縹緲,病魔正吞噬著她年輕的生命,而冷漠的血脈親情更像一把刀刺疼了她的心。
生命與美的呼喚,唱響自救悲歌祭奠青春
成都電視臺對謝曉萍的遭遇進行了報道,張大林夫婦立即遭到了譴責,以前與他們合作的生意人都放棄合作。也許是因為愧疚,張大林聯系到了謝曉萍的堂姐,讓她轉告自己愿意捐獻骨髓。但有兩個條件:第一,只能以一個好心人的身份來捐獻;第二,成功與否都只捐獻一次。
謝曉萍的心再次冰涼了,因為她需要的是真正的親情關愛,親生父母的條件無疑再次傷害了她。她給他們打了一個電話:“爸、媽,雖然我理解不了你們的想法,但不管怎樣,你們畢竟是給予我生命的人,我不怪你們。謝謝你們,我不會接受你們的骨髓了。”
拒絕了親生父母捐獻骨髓后,謝曉萍的心似乎被撕成了碎片,她簡直無法從無情的親情傷害中解脫出來。在家休整了幾天,望著養(yǎng)父養(yǎng)母那一貧如洗的家,謝曉萍決定堅強起來,重返校園進行自我拯救。
謝曉萍決定先找到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命運的妹妹,然而茫茫人海哪里去尋找她呢?四處打聽無果后,謝曉萍干脆在自己的QQ上群發(fā)消息:“親愛的妹妹,你在哪里呢?你是不是1988年生于四川省金堂縣淮口鎮(zhèn)土橋村,親生父親叫張大林、媽媽叫王梅花?我是與你有著相同命運的三姐謝曉萍……”
每天,謝曉萍只要有時間,就以這樣的內容在尋人網站以及QQ上進行群發(fā),她希望有一天出現奇跡,能夠找到那個從未謀面的妹妹。
同時,謝曉萍也開始考慮籌集醫(yī)療費用,如果妹妹找到了,她又愿意捐獻骨髓,那么幾十萬的費用怎樣來解決呢?
一天晚上,謝曉萍正和在成都大學讀書的高中同學肖英俊看電視,電視里播放著劉若英主演的影片,竟觸動了謝曉萍的心。因為以前許多人都說她長得有點像劉若英,而且她很喜歡劉若英的歌,但為何別人能生活得很幸福,而自己卻遭受如此不幸呢?突然,謝曉萍心想,自己雖然沒有劉若英那樣的才藝,但熱愛美麗的她喜歡寫作,為何不拍攝出一套漂亮的照片,搞一個人體小說寫真展覽,讓好心人幫助自己呢?
謝曉萍立即向肖英俊講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雖然患了絕癥,但精神和思想是健康的,身體也依然美麗。何不把美和才華展現出來,以喚起社會的愛心呢?肖英俊非常贊成謝曉萍這個大膽的想法,他和幾位同學紛紛參加了活動前期的籌辦工作。
5月22日,謝曉萍像一位美麗的天使,引來路人無數羨慕的目光。在同學們的簇擁下,謝曉萍來到了成都市最繁華的春熙路,一位好心的攝影師免費給她拍寫真。當照片顯示在電腦上時,大家異常驚喜,真沒想到謝曉萍這樣美。讓謝曉萍感到欣慰的是,一向保守傳統的養(yǎng)父母非常支持她的舉動,學校老師和同學也對她贊賞有加。
6月3日上午10點,在成都光華村家樂福商場的廣場中央,國內首例絕癥女大學生人體小說寫真展覽正式開始了。21張精美的人體寫真照片,貼在了21位女大學生的背上,每一張照片都配了一段精彩的文字,講述了謝曉萍曲折的人生和對美好未來的展望。在她自己的后背上,寫著這個特殊的人體小說的序言:“看生命回家路,路長漫漫/天黑路茫茫,心中的彷徨 ,沒猶豫的方向 /希望的翅膀,一天終張開,飛翔天上……
活動還沒結束,謝曉萍突然暈倒了,一旁的養(yǎng)父母馬上打車將她送到華西醫(yī)院進行救治。
第二天晚上,遠在福建的一位叫陳群的女孩在網上看到了絕癥女孩進行人體小說展覽的消息,不久后,她又看到了謝曉萍特殊的“尋人啟事”。這個19歲的姑娘在網吧里放聲大哭,她也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姐姐。旁邊的一位男生了解她的情況后,馬上以她的名義給謝曉萍的QQ留言。
6月6日晚,身體稍微恢復的謝曉萍上網,剛打開QQ就發(fā)現一則留言:“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嗎?我就是你要找的妹妹陳群,我現在福建一家企業(yè)打工,如果你先上網就等我,我9點左右上線。”謝曉萍的心狂跳不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上9點,陳群準時上線,一時間謝曉萍不知如何說起。倒是妹妹很興奮,她主動自我介紹: 19年前 ,她被父母送給四川綿陽的一位陳姓農民。初中畢業(yè)后,陳群從養(yǎng)父母口中得知親生父母的消息后曾前去認過親。但奇怪的是,對親生父母無法產生很深的感情。為了讓養(yǎng)父母家的弟弟讀書,陳群兩年前來到福建打工。謝曉萍激動得無法打字,她猶豫著是否要征求妹妹的意見,讓她給自己捐獻骨髓。因為她還不想死,她還沒見過這個妹妹,也沒盡到孝順養(yǎng)父母的責任。
“姐姐,你不是正找骨髓嗎?我給你!”陳群突然說,她還要了姐姐的聯系方式,說過幾天發(fā)了工資就寄錢過來。
2007年6月18日上午,謝曉萍第二次在光華村家樂福商場舉行人體小說展覽。中午時分,一個皮膚黝黑的姑娘突然走到她身邊問:“你是姐姐嗎?我是陳群啊。”謝曉萍愣了幾秒鐘,直到一旁的同學興奮地鼓起掌來,她才突然一下抱住19年第一次見面的妹妹。兩姐妹相擁而泣。陳群一邊給姐姐擦淚一邊說:“姐別哭,我來了就不走了,一直陪你治病……”
編后:
陳群已經辭掉福建的工作,決定陪在姐姐身邊幫她度過難關,同時捐獻自己的骨髓。幸運的是,華西醫(yī)院的檢查結果顯示,陳群和謝曉萍的骨髓完全配對,隨時都可以進行骨髓移植手術,然而巨額的手術費卻成了她們無法逾越的屏障。希望更多的好心人能站出來,幫幫這對苦難而堅強的好姐妹。
(責任編輯/玄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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