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述/華友世紀總裁王少劍
整理/雪 塵
與繪畫結下的不解之緣,我真的是有一段故事。
當初在北大上學時,還沒有畢業,我就被作為交換學生送往美國讀書。美國的大學與中國大學的要求很不同,在美國,如果你的專業是經濟,但你需要上物理、藝術、歷史等各種課程。所以我在經濟方面只學了30門課,更多是上其他門類的課程。
正因如此,我才鬧出了笑話。
剛到美國,人家以為北大的學生英語都很好,就直接把我扔到課堂里了。我就選修了繪畫與設計這門課,這是一門理論與實踐并重的課,可是因為英語不是太好,我聽得一頭霧水。
第一堂下課,我就找到一位師兄,讓他陪我去找教授,問問究竟留了什么作業。找了教授兩次,教授可能有點不耐煩了,就說:“我這個課你別上了,我告訴你上一個說的少,只需做的課程,叫‘Life drawing’”。
我也不知道究竟“Life drawing”是什么,既然教授說了,那我就學吧。跟我同去的師兄卻問我:“你真的要上這門課啊?”我說,這有什么,既然這門上不了,我就去學別的。師兄說,“那行,反正這門課我們都不敢上。”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這么說。于是我就去了。
第一次上課,大概有10來個學生,大家圍成半圓形坐在教室里,教授講了幾句,然后就說開始畫吧。這時候從旁邊的小門里出來一個女人,到了臺上就把衣服脫掉了,當時我腦袋就“嗡”了一聲,才徹底明白了什么是‘Life drawing’。
因為這個緣由,我誤打誤撞地被帶入了繪畫世界,也通過一天天的練習,一步步領悟到繪畫的真正藝術內涵。我上了一學期這個課程,老師教了很多種畫法,用抹布畫,用手指頭畫,用鉛筆畫,包括用樹枝來畫,不同畫法畫的東西,表現力也不一樣。一學期,畫了男女老少不同人等幾百幅作品。
但是很遺憾,因為我當時怕留下證據,所以幾百幅作品全叫我給燒了,現在想來非常非常的可惜,但是當時那樣一種政治環境,那樣一種國內的文化氣氛,我知道這種東西我不能帶回國內,不能讓別人知道我上了這個課。
但由此我喜歡上了繪畫,喜歡上了藝術。學了之后,再去欣賞,我漸漸感受到了油畫的魅力。等1987年讀MBA的時候,我在美國也有了工作,也有一些錢,我還常常到學校附近的博物館去參觀。
從油畫我還喜歡上了音樂,那時候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雖然不會什么樂器,但是那時候收集了各種原版交響樂CD,看各種交響樂的書,每周都去聽音樂會。繪畫和音樂成了我在美國的留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繪畫還讓我結交了很多要好的朋友。我不但自己喜歡繪畫,還喜歡收藏其他畫家的作品。90年代初期的時候,在圓明園有畫家村,那時候聚集了一大批年輕的,在藝術上想尋求一些突破的畫家。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有的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有的是自己畫出來的,他們就在圓明園后邊村莊里面,租民房畫畫。
他們不為主流所接受,可以說是當時藝術上的叛逆者。其中,我有一個朋友叫李松。他有小兒麻痹,走路瘸,又有一點窮困潦倒。雖然在畫畫上非常有天賦,從小就才華橫溢,但生活上一塌糊涂,天天要喝醉,喝醉就打架,就在這個時候,我跟他交上好朋友,因為他的藝術作品真正地感染了我。
他的作品我收集得最全,從一開始,一副畫500塊人民幣,到現在大幅都要上10萬美金。
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剛打完架,頭上還流著血,我說兄弟這怎么了,今天犯什么事了?他說剛喝完酒,就跟人打了一架。
等過幾天,我又去了他家,他給我看了一幅畫。應該講是他的自畫像,在畫面上,一個兩眼掛著血絲,非常的茫然,非常慌的眼神,他用嘴咬著手指,那種狀態,是一種茫然冷漠,又帶有一種憤恨,還有一絲的畸形,就像要爆發,但這種力量又不知道往哪兒使,就是朦朧當中一種要爆發的感覺。我當時一看這畫,覺得這太有震撼力了。當時我就說,這個畫我一定要買。
但是,當時他不愿意給我,可見我一定要買,他想了半天說,“哥,讓我再想想。”
過了幾天,我過去,還要跟他要這幅畫。最后他琢磨琢磨,因為他知道我買畫不是為投資,或交易,我買就是自己收藏,掛在家里。他說行,但是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就是我什么時候需要這幅畫,你得給我拿出來。我說行,你所有的畫都在我哪兒,你隨時需要隨時從我家里拿。
當你跟一個畫家交情達到那樣一種程度的時候,當你看到他的生活狀態的時候,你再看他的作品,你就特別能夠理解他的作品,也特別能夠欣賞他的作品。畫本身不重要,但畫背后那個人,會讓你永遠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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