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學習不設領導人搶錢能力更犀利
海星與蜘蛛,雖然外觀相似,但一旦遭受攻擊,蜘蛛將面臨死亡,而海星則一分為二,更加壯大,其中的奧妙,值得企業深思……
1995年,葛瑞森(Dave Garrison)碰到了一個問題。他剛獲聘為納康(Netcom)的首席執行官,這是一家像美國在線或大地網絡(Earthlink)一樣的網絡服務供應商(ISP)。問題是:葛瑞森對網絡一無所知,更棘手的是:他必須向那些對網絡比他更一竅不通的銀行家募款。
要知道,1995年時只有少數人知道“在線”(online)是什么意思,他們瀏覽網頁碰到的麻煩都已經夠多了,更別說了解整個網絡的架構。
傳統式思考:公司要有架構、負責人
10年后,葛瑞森坐在加州圣克魯茲的海灘旁,向我們娓娓道來這段經過:“我其實是被一家獵頭公司找進網絡業的,我并不知道互聯網是什么,但在當時,那家公司的錢用完了,我們必須回到公開市場進行二度募款,于是我在籌款之間的空檔,在轎車里搞懂網絡。”
“在法國巴黎一家高級飯店的米其林餐廳里,在場大約有30個人,每個人都衣著講究,輕聲交談著——和網絡公司穿著短褲、T恤的人形成對比。我覺得我好像是一個來自加州的美國怪物,而他們就在聽著這個年輕的美國人講著電腦即將改變世界的天方夜譚。不過,接下來的問題把我們難倒了,其中一位投資者問,誰是網絡的總裁。我們開始繞著‘沒有總裁’這個話題打轉,真是非常有趣。只是,當時是1995年,而且是年初,網絡還是個很陌生的概念。我們解釋道,它是網絡中的網絡。想象一下,如果某家百貨公司的所有顧客可以稍做組織然后分享資訊,那么就可以改變權力的分配。我們講完這些后,聽眾也提出他們的疑問:這些家伙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在發什么神經?這真的很可笑,因為我們也不知道網絡將代表什么,我們只知道,這是種截然不同的連接方式。”
葛瑞森的說明讓這些法國投資者非常不滿意,要他們投資一家公開發行的公司,他們需要確認誰是負責人,以確保這個體系不會一團混亂。他們需要一個帶頭者,但葛瑞森答不上來,反而跟投資者不斷繞來繞去。這些概念對這些法國人來說太陌生了,他們開始不耐煩起來。
葛瑞森回想起來,他們的問題都基于以下考量:“它必須是集權式的,一定要有個國王,或皇帝,或其他什么的”。大約有30來個重量級的投資者,聚在五星級飯店的房間里,葛瑞森回憶說,他們是“非常聰明的一群人”,但就是搞不懂。
葛瑞森改用其他方式來解釋:互聯網是網絡中的網絡。我們說,“有三萬到四萬個網絡,而它們都擔負著溝通的任務。”然后他們就問:“但是誰做決定?”我們說:“沒有人做決定,有些大家都認同的標準,但是沒有人可以決定什么。”然后他們又不斷繞回原點:“你們沒搞懂問題,一定是翻譯漏掉了,誰是互聯網的總裁?”老實說,我盡了最大努力去描述網絡,但就是無法解答他們的疑惑。”
最后,葛瑞森投降了,他給了這群法國人他們想要的答案。“‘我就是互聯網的總裁’,不然我們根本無法完成募款。我不是不認真,我只是不想陷入兩難境地,我想要把公司的股票推出去。所以我跟他們說,我是第一位互聯網總裁,當時這么說,一點都沒錯。”
這并不是法國投資者冥頑不靈,畢竟在當時,互聯網是全新的科技,他們有權關心,而且他們問這么多也是好事。不過,這段互動顯示了人類的一個通性:當我們習慣以特定方式看某件事物時,就很難想象它會是另一種模樣。如果我們習慣從集權的角度來看世界,分權的組織就會看起來不合理。
對法國投資者來說,他們很難理解全新的網絡科技,因為它沒有一個部分和他們看待事情的方式吻合。法國投資者習慣以特定的方式來看事情:組織要有架構、規則、階層,當然,還要有總裁。
新時代來臨:獨立思考的分權行動
簡單說來,他們錯把海星當成了蜘蛛。
我們都知道,蜘蛛有身體,長了八只腳。用放大鏡可以看到,蜘蛛有一顆小小的頭,八只眼睛。如果法國投資者問,哪個部位在掌控蜘蛛的行動,答案是頭。
如果砍掉蜘蛛的頭,它就死了。少了一、兩只腳、失去幾只眼睛,它或許還能活著,但沒有頭,它肯定活不了。這也難怪法國投資者第一次聽到網絡時,會想知道誰在當家——頭在哪里?要了解一個集權式的組織,這是最重要的問題之一。
但是,法國投資者面對的網絡并不是蜘蛛,他們碰到的其實是海星。乍看之下,海星在外觀上很像蜘蛛,看起來也是從中央的軀體長出幾只腳來,但相似處僅止于此。
面對蜘蛛,你看到的頭是頭,腳是腳。但海星就很不一樣了,它并沒有頭,甚至中央的軀干也沒有主導功能。事實上,它的重要器官都經過復制且遍布在每條腕上。如果你把海星切成兩半,一定會大吃一驚,海星不但沒有死,而且很快你就會看到兩只海星。
海星有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特性:如果你切掉它的一條腕,大部分都會長出一條新腕來。像是藍指海星或長臂海星等變種,切下來的腕部甚至可自我復制成一只海星。你可以將藍指海星切成好幾塊,然后每一塊都會再生成一只新的海星。海星之所以能進行這種神奇的再生,是因為海星是神經網絡——基本上是細胞集合成的網絡。海星不像蜘蛛有頭,而是像分權的網絡一樣運作。要知道:海星在移動時,其中上條腕必須說服其他腕,認同這么做是正確的。然后這條腕開始移動,接下來別條腕就會配合,開始移動,其中的過程至今沒有人真正了解。不是大腦“贊成”或“反對”這個決定,因為根本沒有來表示“好”或“不好”的大腦。海星沒有大腦,也沒有中央指令。
法國投資者活在蜘蛛的世界里,很難理解海星,更別說看出它的潛力了,這就是他們需要確認網絡總裁的原因。
十個問題:辨別海星與蜘蛛
無論你是蜘蛛或只是這場戰爭的旁觀者,分權組織正悄悄向你逼近。由于分權組織變動如此迅速,它一樣也能極速成長。蜘蛛型組織要花長時間來結網,慢慢累積資源,越變越集權。然而,海星能在轉眼之間,就撼動整個產業。
那么,要如何避開法國投資者的陷阱呢?先從問對問題開始。
1、有沒有人當家?
高壓強制系統要依賴秩序與階層,永遠都會有個金字塔,也永遠都會有人當家作主。總之,如果你看見一位首席執行官,很可能你看到的就是蜘蛛;但另一方面,開放的系統就不會有人坐在金字塔的頂端。
顯然,米高梅有首席執行官,他發號施令,決定要進入哪些市場,采取哪種策略,接下來要追殺哪家P2P公司。這里有階層體系,也有明確的責任歸屬,就算是首席執行官也要向董事會報告。
而到最后,法國投資者終會明白——對不起,葛瑞森——互聯網沒有總裁。
2、有沒有總部?
每個蜘蛛型組織都有個實體的總部。總部是如此不可或缺,因此,如果我們不知道某家公司是否真的存在,我們通常都會去檢查是否有個具體地址。畢竟,沒有人會向只有郵政信箱的公司訂購價值不菲的珠寶。
你想去拜訪米高梅的首席執行官嗎?打包行李前往洛杉磯吧!你想和電子騾(eMule,開放原始碼的點對點檔案共享軟件)的領導人見面嗎?那祝你好運噢!一個海星型組織并不依賴固定的所在地或中央總部。
3、如果重擊中樞,它會死嗎?
如果你切掉蜘蛛的頭,它就死了;如果你把企業總部拿掉,很可能你就會毀掉一個蜘蛛型組織。這就是為什么刺客要追殺國家元首,軍隊要入侵首都的原因。密蘇里州的無名小卒可能反而比較安全,不用擔心被謀殺。
海星往往無頭可切。當西班牙人開始殺害南坦時,新的南坦就會取而代之。威爾森過世后,戒酒無名會依然成長茁壯。如果唱片公司最后還是逮到電子騾的創造者,這個程序依然會繼續流傳,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4、有沒有明確的角色分工?
多數集權式組織會劃分部門,部門間的任務分配相當固定,營銷部做營銷,人資部做人資,以此類推。每個部門的角色和責任也相當固定,有些部門會擔任多重角色,但推到最后,每個部門都各有其功能。一個部門就是蜘蛛的一只腳。在一個健全的蜘蛛型組織里,每只腳都很穩固,可以分擔組織的一部分重量。
在分權的組織里,任何事由誰來做都可以。分權組織的一個部分就像海星的一條腕:毋須向任何公司的領導人報告,只需對自己負責。如果電子騾的某個成員想要上傳上千首新歌,都可以放手去做。每個人的職務范圍全都包了。
5、如果你把一個單位拿掉,這個組織會受傷嗎?
分權組織的下屬機構就跟海星一樣,是完全自主的,拿掉一個機構,整個組織通常還是照常運作。其實呢,被切下來的腕可能會長成一個全新的組織。如果你毀掉網絡上一半的網站,那會怎樣?它還是會活下來。如果拿掉95%的網站呢?一樣,這個系統會持續下去。事實上,它最初的設計就是用來逃過核武浩劫的。同樣的,將點對點(P2P)網絡切掉一大塊,可能有一陣子歌曲數量會比較少,但這個網絡很快就會自己重建起來。
在集權組織里,每個部門都很重要。如果蜘蛛失去一只腳,那會如何?這會嚴重影響蜘蛛的行動能力,如果它繼續斷腳,那么一條小命就岌岌可危了。若將公司的會計部獨立出來,也不會變出一家新公司;把一間制造公司的工廠拿掉,就無法再制造任何產品了。
6、知識與權力是集中或分散?
在蜘蛛型公司里,權力和資訊都集中在高層,當家作主的那個人應該是最有見識、且有權做重要決策的人。在海星型組織里,權力分散在各處,每個成員的見識相當,權力相當。
7、這個組織很有彈性,還是很僵化?
分權組織不定型且非常容易改變。由于權力與資訊分散在各處,個別單位很快就能對內外的各種因素做出回應——分權組織不斷擴散、成長、縮小、變化、消失與重現,這種特質使之非常有彈性。想想網絡:每天有上千個新網站出現,也有無數的網站消失。集權組織比較依賴架構,這也使之變得更僵化。舉個例子,幾個銀行員不可能哪天興致一來,就在當地分行賣起檸檬汁,而不再辦理房屋貸款。
8、你可以計算員工或參與者的數目嗎?
蜘蛛型組織的成員數目都是算得出來的,只要檢查薪資單、會員名冊等記錄就好。就算是保密的組織(像中情局)通常也會將雇員資料分類,了解他們有多少情報員以及其他工作人員。只要方法得宜,就算是局外人也可以估算大概的員工人數。
然而,計算海星型組織的成員往往是不可能的,不只是因為沒有人持續追蹤,同時也因為任何人在任何時間都可以加入或退出開放組織。現在有多少人在使用網絡?這是回答不出來的。最多只能大概估算有多少臺電腦處于連線狀態,但實際上有多少人正在上網、以及某臺電腦前究竟坐著多少人都無從知道。到底全部有多少人在使用網絡,更難推算出來,最新的9億5千萬人也只是統計上的推估。就算在理論上你可以調查每個人,取得精確的數字,但只要有人再登入,這個數字馬上就不準了。
9、工作團隊是由組織資助,或是自籌資金?
由于分權組織的單位擁有自主性,因此幾乎都是自籌經費。在開放組織里,通常沒有共同的資金來源,個別單位可能會有來自外部的資助,但大部分都要自己負責籌措、管理那些經費。
在光譜上集權的那一端,情況就不同了。當某些部門創造利潤時,其他部門一般來說只產生費用,總部要重新分配收入,以確保每個部門都能獲得充分的資金。沒有總部的調度,這些部門就無法生存。如果米高梅決定砍掉全部的營銷預算,營銷部門很快就沒了。
10、工作團隊可以直接聯系,還是要通過中間媒介?
一般來說,集權式組織的重要資訊要通過總部來處理。蘇維埃政府就將這種概念發揮到極致。如果烏倫圭的居民打通電話給北部一百英里之外塔索維斯基的朋友,這通電話會繞經遠在東邊一千英里外的莫斯科。所有的電話線路都得繞經莫斯科,為什么?克里姆林宮想要監聽他們在說什么——是不是正在密謀推翻政府,或者在將多余的零件裝到自家的牽引機上。蘇維埃政府并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由政府掌控溝通線路的人。即使是羅馬帝國,雖然版圖遼闊,但仍然握有高度集中的運輸系統,所以才有“條條大路通羅馬”一說。
但另一方面,在開放的系統下,成員之間可以直接溝通。在這樣的系統下,沒有條條大路通羅馬這回事,因為根本就沒有羅馬;而就算你想把電話線路牽到莫斯科,也辦不到。(資訊來源:臺灣《商業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