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馮鎮巒的《聊齋志異》評點,指出蒲松齡以“人事之倫次”、“百物之性情”說鬼說狐,抉發出了《聊齋志異》創作的最基本的經驗;對這部小說的虛構性質有著非常明確的認識,并在小說評點史上第一次指出了浪漫主義小說所具有的真實性不是生活真實或事理真實,而是情理的真實;還在小說理論史上第一次闡述了文言小說集兼收筆記與傳奇的合理性及其審美價值。在《聊齋志異》評點者中,馮鎮巒是理論貢獻最突出的一位。
關鍵詞:馮鎮巒;聊齋志異;評點;理論價值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識碼:A
評點是我國古代小說批評的基本形式,明清時期風靡天下,據譚帆《中國小說評點研究》統計,明嘉靖至清末的小說評點本即有220余種之多,而其中對文言小說的評點只有寥寥數種。與文言小說整體上受到冷落的現象相反,《聊齋志異》的評點者卻有十六七家,是所有古代小說中置評者最多的作品之一。但長期以來學界對《聊齋志異》評點的重視與研究是不夠的,有的古代小說理論論著干脆說其“價值不高”,不予述評。2003年出版的《蒲松齡志》雖專設了“清代評點”一節,但又認為但明倫是《聊齋志異》評點的“集大成”者;這一論斷我以為并不妥當。因評點對象不同,《聊齋志異》評點者們有很多不同于白話小說評點的理論建樹,在這方面最突出的不是但明倫,而是稍早于但明倫的嘉慶年間馮鎮巒的評點。馮氏的評點包括具體篇目中的評語和一篇六千字左右的《讀聊齋雜說》。
自文學藝術誕生之日起,就面臨著如何塑造非現實的怪異形象的問題。但在很長的時期內,由于缺乏成功的創作實踐,人們在理論上對如何塑造這類形象也就沒有正確深刻的認識。《韓非子·外儲說左上》:“客有為齊王畫者,齊王問曰:畫孰最難者?曰:犬馬難。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類之,故難。鬼魅無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金圣嘆評點《水滸傳》時化用了《韓非子》的上段話,說:“天下莫易于說鬼,而莫難于說虎。無他,鬼無倫次,虎有性情也。”可見自先秦至明末清初,一些著名人物都認為文學藝術描繪、敘述耳目之外的怪異形象,是可以率意為之的。蒲松齡繼承了文言小說悠久的志怪傳統,在《聊齋志異》中自覺而成功地塑造了大量的具有高度審美價值的怪異形象,馮鎮巒則從理論上對蒲松齡的實踐作出了精當的總結。他在《讀聊齋雜說》中針對金圣嘆的言論說:“昔人謂‘莫易于說鬼,莫難于說虎……’予謂不然。說鬼亦要有倫次,說鬼亦要得性情。諺語有之:‘說謊亦須說得圓’,此即性情、倫次之謂也。試觀《聊齋》說鬼狐,即以人事之倫次、百物之性情說之。說得極圓,不出情理之外;說來極巧,恰在人人意愿之中。”這里,馮氏評論了《聊齋志異》如何塑造鬼狐等怪異形象這一重大問題。所謂“以人事之倫次、百物之性情說之”,就是蒲松齡既賦予這類形象以“人”的思想感情,又表現出了他們作為“物”的自身的特點;所謂“極圓”、“極巧”,就是做到了“人事之倫次”與“百物之性情”在這類形象中的有機融合,使之成為符合人情物理、表達著讀者意愿、具有特殊真實性的獨特的形象。這正是《聊齋志異》最重要的藝術經驗,被馮鎮巒準確明晰地抉發出來了。魯迅先生《中國小說史略》謂《聊齋志異》中“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親,忘為異類,而又偶見鶻突,知復非人”,這段話被認為是《聊齋志異》評論中的經典言論,但比起馮鎮巒所說的,似乎只著重了現象和讀者閱讀感受的描述。馮鎮巒對《聊齋》塑造怪異形象藝術經驗的總結,與李贄、金圣嘆評點《水滸傳》時提出的現實主義小說個性化理論遙相呼應,具有不可低估的理論價值。
馮氏還在具體作品的評點中指出了《聊齋志異》如何通過一些極富人性的細節描寫使鬼狐形象具有了“人事之倫次”。如《花姑子》寫獐精幻化成的章翁將恩人安生迎至家中,令女兒花姑煨酒待客。“忽聞女郎驚號,叟奔入,則酒沸火騰。叟乃救止,訶曰:‘老大婢,濡猛不知耶?’回首,見爐旁有薥心插紫姑未竟。”在此,馮評曰:“點綴瑣事,寫小女子性情,都是傳神之筆。”《辛十四娘》寫馮生愛上了邂逅相遇的狐女辛十四娘,又闖入了已死多年的祖母之弟薛尚書的冥間府第。薛尚書之鬼妻與仆婦“青衣人”問馮生所愛辛家女兒“行幾”時,“生曰:‘年約十五余矣。’青衣人曰:‘此是十四娘。三月間,從阿母壽郡君,何忘卻?’嫗笑曰:‘是非刻蓮瓣為高履,實以香屑,蒙紗而步者乎?’”馮評曰:“每于極瑣事隨口謅出,隨筆點綴,是史家頰上添毫法。”《五通》(“又”篇)寫河神金龍大王的女兒攜婢自薦于金生,當婢女看出金生“魂魄都迷”有欲納之意的情狀后,“便云:‘霞姑,我且去。’女頷之,既而呵曰:‘去則去耳,甚得云耶、霞耶!’”馮評:“如聞小女子妖媚聲口。”《小謝》敘陶望三讀于多鬼魅的姜部郎之廢第,兩個頑皮的女鬼戲謔之,“長者翹一足,踹生腹;少者掩口匿笑”;陶要睡覺時,“始交睫,覺人以細物穿鼻,奇癢,大嚏,但聞暗處隱隱作笑聲。生不語,假寐以俟之,俄見少女以紙條拈細股,鶴行鷺伏而至。”馮評曰:“寫女子癡頑如畫,閑細之甚。”“頑皮樣,儼有兩小鬼頭活跳紙上。”《張鴻漸》敘寫躲避官府追捕而外逃的張鴻漸與狐仙施舜華結為夫妻,而又時時思念家中妻孥,要求施舜華攜之一歸。施表示不悅,說:“妾有偏心:于妾,愿君之不忘;于人,愿君之忘之也。”馮評:“此即曹操‘寧使我負人,不可人負我’語。一般腔口,出自女子口中,覺情至。”上述評點中涉及的細節描寫,生動傳神地寫出了鬼狐等異類形象作為“人”所具有的個性特點、思想感情,馮真鎮巒無疑認為這是使鬼狐形象具有“人事之倫次”的重要手段。
對《聊齋志異》寫鬼狐等又以“百物之性情說之”的特點,馮氏也時有精到評點。《阿纖》寫奚山到蒙沂間貿易,借宿于鼠精幻化而成的古姓之家。古叟對奚山說:“雖有宿肴,苦少烹鬵,勿嫌冷啜也。”其行為是:“言已,便入;少頃,以足床來,置地上,促客坐;又入,攜一短足幾至,拔來報往,蹀躞殊勞。”馮評曰:“看他層層寫一鼠子行徑,文家細處。”《黃英》寫菊精黃英及其兄,應酷愛菊花的馬子才之約遷居河朔時,其對居處的要求是:“屋不厭卑,而院宜得廣。”馮評:“恰稱。”上述評點,都是指出了蒲松齡在賦予鬼狐形象以“人”的特點的同時,又寫出他們作為“百物”的不同的自然屬性、固有氣質,做到了“人事之倫次”與“百物之性情”兩種特點的復合統一。
這類形象大都具有神異性特點,馮氏對此亦有注意。《小翠》篇寫狐女小翠之母為報答王太常幼年時對她的庇護之恩,在王太常做了侍御之后,將女兒小翠送給王的癡子王元豐為婦。此時同巷居住的王給諫日思乘隙蹈罅,中傷侍御。小翠寄慧于憨,巧妙地在與癡夫的戲耍中使王給諫自設陷阱而自陷之,為公爹除去了政敵。后又在王元豐入浴時,以衾蒙饔蒸之術,治好了其憨癡。對狐女小翠的神異性特點,馮鎮巒評曰:“都以游戲神通,露出補天手段。”馮鎮巒不但指出了《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形象兼具“人事之倫次”、“百物之性情”的特點,還在另外一些地方指出了這類形象“同于化工賦物,人各面目”,也是充分個性化了的。
《聊齋志異》中絕大多數作品都是虛構的產物(作者本人的虛構或在故事流傳過程中的集體無意識虛構),這在今天已是常識。但受小說是“史之支流”的傳統觀念的影響,紀昀曾對《聊齋志異》的藝術想象提出過批評,多數《聊齋志異》評點者對此也無明確認識。他們有時從生活真實性出發質疑一些虛幻性情節,如《閻羅》篇寫“直諒不阿”的李中之,每數日輒赴冥司執掌閻羅之事。王漁洋評曰:“鬼神以生人為之,此理不可曉。”王漁洋顯然把這一虛幻情節當成事實來看待了,只是不明白何以會有此事的道理。《胡四相公》寫狐仙胡四相公自言“見黃巢反,猶如昨日”,而其容貌則是一“美少年”,何守奇評曰:“此胡蘊藉可人,但云‘見黃巢反猶如昨日’,仍美少年,何也?”何氏也是按照現實生活的邏輯來理解小說中的虛幻情節,認為一個曾經目睹黃巢起義的人,千年之后不應有如此容顏。有趣的是,有時他們又相信作品所寫的幻誕故事的真實性,并為之尋找理由,曲為解釋。如《祝翁》寫濟陽祝翁病卒后已在冥中大路上走了數里,忽又死而復蘇,邀老伴與之并死。作者注明康熙二十一年祝翁弟婦曾講述此事。故事明顯是幻誕的,而何守奇評曰:“此事既有年月,當不謬。”何氏竟因時間記述的確鑿而對作品中的虛幻情節信以為真。《趙城虎》寫趙城老嫗之獨子為虎所噬,老虎竟自投公堂,在趙城宰調停之下,甘為老嫗之子,并為之養老送終。故事同樣是幻誕的,何守奇評曰:“虎義矣,豈亦宰之仁政有以使之然歟?觀其不加威怒于媼,而諾為捉虎,是豈俗吏所能?”相信篇中所寫老虎的行為是真實的,且歸因于縣令的仁政。對《聊齋志異》評點作了突出貢獻的但明倫,有時也不免相信幻誕情節的實有。如《劉全》寫鄒平城隍廟內所塑劉全獻瓜像,“被鳥雀遺糞,糊蔽目睛”,牛醫侯某因以指甲除去之,后來受到劉全神靈的多方關照。但評:“獻瓜事得諸小說,不謂果有劉大哥,而且一靈至此。”上述評點,對《聊齋志異》虛幻情節的真實性或質疑,或肯定,都是根源于對小說文體性質認識的懵懵然,其實質并無不同。
與上述評論相反,而另有一些評點者則對《聊齋志異》故事的虛構性有明確認識,在這方面置評最多、認識最為明確的是馮鎮巒。如《聶小倩》寫寧采臣與鬼女聶小倩結婚后“舉一男,納妾后又各生一男”,馮評曰:“各生一男,則小倩居然人矣,此等處但論其文,不必強核其事。”《江城》寫江城與高蕃本是青梅竹馬,相互愛慕,而婚后反目為仇。高蕃之母夜夢一叟告之曰:“此是前世因。江城原靜業和尚所養長生鼠,公子前生為士人,偶游其寺,誤斃之。今作惡報,不可以人力回也。”但明倫在評論江、高由夫妻相得忽變成反目若仇的情節突轉時,一再指出:“業緣成,業報起矣”,“以業報故,自必撻逐,自必合扉,自必若仇,自必長跪,自必屈膝無靈”,相信江、高二人的前世冤仇是真實的,并認為這是情節突轉的內在動因。而馮鎮巒的評論則是:“憑空捏出一段公案,作轉關地步,文字之妙更不許第二人得知也。”指出了所謂前世冤仇的“結”和“解”,都是作者虛構出來、以使情節突轉獲得可信性的藝術手段而已。《湘裙》寫宴仲醉中被故友梁生之鬼魂邀至冥間,并將亡兄宴伯在冥間所生之幼子帶回陽世,馮評:“夢歸耶,生歸耶,血肉之軀居然與鬼應接如生人,寧有此理,然論其文可也。”《王六郎》寫淄川許姓漁民與水鬼王六郎交往,六郎成神后仍不忘故友,“異史氏曰:置身青云,無忘貧賤,此其所以為神也。今日車中貴介,寧復識戴笠人哉?”馮評:“《聊齋》每篇直是有意作文,非以其事也。”指出了作品中的情節是作者有意識地虛構出來,反諷富貴之后便忘記了貧賤之交的澆薄世態的。《魯公女》寫魯公之女暴卒后寄柩寺中,愛慕魯女的張于旦對之“敬禮如神明,朝必香,食必祭”,魯女之魂為情所感,竟與張繾綣五年。對此,但明倫評曰:“深情所感,果達九泉。可見天下無不可通之誠,無不可感之人,況倫常所關,而行之以禮者哉。”魯女的魂靈轉生為盧戶部女兒之前,與張約定十五年后再作夫妻。至約定之期張于旦往訪盧戶部,已轉生的魯女又經歷了一次死而復生的周折,終與張結為夫妻。但評曰:“女子死而復生,生而復死,情緣所結,固也。”但氏并不是認為作品是以浪漫主義筆法,夸張、歌頌“情”的力量,而是認為作品所寫都是真實的,是“情”使那些幻誕的事情得以產生。而馮評則說:“此事為天下所無之事,在此段書為人人意中所有。人情即天道,何妨謂實有是事。”這段議論不僅認識與但明倫迥異,而且在小說評點史上第一次明確指出浪漫主義小說所寫之事不像現實主義小說所寫的那樣,是曾經發生過或可能發生的事,而是不曾出現也不可能出現的“天下所無之事”;它所呈現出來的真實不是生活真實,也不是事理真實,而是“人人意中所有”的情理的真實。
《聊齋志異》寫的既是鬼狐的虛幻故事,這就產生了如何閱讀、理解的問題。馮鎮巒《讀聊齋雜說》謂:“署清令陽湖張安溪曰:《聊齋》一書,善讀之令人膽壯,不善讀之令人入魔。予謂泥其事則魔,領其氣則壯。識其文章之妙,窺其用意之微,得其性情之正,服其議論之公,此變化氣質、淘成心術第一書也”。這段議論,辨析了小說所寫之“事”與所蘊含之“氣”即題材與意旨的區別,為讀者指出了正確的讀書方法,在此前的小說理論史上也是不可多見的。至于蒲松齡何以選擇虛幻性題材表現自己的“意”、“情”,馮氏在對《封三娘》的評點中表達出十分深刻的見解。該篇敘述狐女封三娘為閨友范十一娘物色了佳偶孟安仁,而十一娘父母竟將女兒許配給某紳之子,親迎前夕,十一娘自經而死。封三娘讓孟安仁發冢負尸,三娘投以異藥,十一娘逾時而蘇,與孟結為夫妻。馮氏評曰:“文人之筆,操縱由我,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豈非快事!故聊齋作志異也”,即怪異題材可為作者表現情志提供更多的馳騁想象、結撰故事的自由,所以“雅愛搜神”“喜人談鬼”的蒲松齡才采用了志異形式。今人有認為蒲松齡是為躲避清代密織的文網不得已而志異者,其認識比起馮鎮巒來是尚有不逮的。
《聊齋志異》共490余篇作品,其題材不出一個“異”字,而其文體特征卻是駁雜不一的。其主要者,一是繼承、發展了唐傳奇的傳奇體小說,如《嬰寧》、《青鳳》等;二是篇幅短小、意味雋永的筆記體小記,如《罵鴨》、《孫必振》等。一部文言小說集同時包羅傳奇與筆記兩類作品,是唐以來常見的文學現象。而生活在清代乾、嘉時期的紀昀卻固守漢、唐時的文體觀念,把第一類作品稱為傳記,把第二類作品稱為小說,由此批評《聊齋志異》“一書而兼二體 ”,“非著書者之筆也。” ① 高度稱許《聊齋志異》的馮鎮巒,對紀氏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批駁,他在《讀聊齋雜說》中說:“《聊齋》短篇文字不似大篇出色,然其敘事簡凈,用筆明雅,譬諸游山者,才過一山,又問一山,當此之時,不無借徑于小橋曲岸,淺水平沙,然而前山未遠,魂魄方收,后山又來,耳目又費。雖不大為著意,然正不致遂敗人意。又況其一橋,一岸,一水,一沙,并非一望荒屯絕徼之比。晚涼新浴,豆花棚下,搖蕉尾,說曲折,興復不淺也。”“一書兼二體,弊實有之,然非此精神不出。”馮鎮巒雖然沒有指出這種現象的歷史普遍性,但他通過對《聊齋志異》的評論,在小說理論史上第一次闡述了這一現象的合理性及其審美意義,應是很有價值的。
對某些篇目思想內涵的評點,對作品中人物與作者的關系,馮鎮巒也往往有略高一籌的見地。如《葉生》篇,寫“文章詞賦,冠絕當時”而屢試不第的葉生,又一次落榜后悒郁而死,而其魂靈仍在知己丁乘鶴的兒子身上作“他山之攻”,目的是“借福澤為文章吐氣,使天下人知半生淪落,非戰之罪也”。作品深刻描寫了在科舉桎梏下汲汲于功名富貴的知識分子的悲苦心理,表現了作者對主人公的憐憫、同情,對科場顛倒賢愚的憤慨。馮鎮巒評曰:“滿紙于邑……,余謂此篇即聊齋自作小傳,故言之痛心。”應該說切中了作品的肯綮,并指出了小說創作不可避免地會融合進作者本人的生活體驗,思想感情。而但明倫的評語是:“文章吐氣,必借福澤,所謂冥中重德行更甚于文學也。時數何以限人?文章何以憎命?反而思之,毋亦僅浸淫于雕蟲小技而于圣賢反身修行之道尚未講乎?”主張讀書人講究“修行之道”,本來是具有合理性的;但作為對《葉生》這篇具體作品的評點,要落第者反思自己是否修行之道未講,顯然沒有顧及作品所描寫的才俊落第的具體情節,沒有體會到投射在作品之中的作者的憤慨之情,不知終生困于科場的蒲松齡的在天之靈讀后作何感想?但明倫青年及第,不久即典試楚、浙,春風得意,對試官暗昧缺乏切膚之感,特殊的經歷使他對此文的感受不同于“寒氈終老”的馮鎮巒,評論時便發出了同作品本身很不協調的雜音。
馮鎮巒和但明倫都是《聊齋志異》評點者中的佼佼者,在思想內容的闡發、“文法”的評點方面,但明倫用力尤多,對一些細節描寫也有很多精彩的議論。馮鎮巒的評點雖不如但明倫字數更多,對一些篇目的評點也不如但氏更為細致,但他對《聊齋志異》創作中的一些重大問題,有著更多的洞幽燭微的發現,這是其他評點者難以企及的,其理論貢獻在《聊齋志異》眾多的評點者中應是最為突出的一位。
(責任編輯李漢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