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都市經濟增長的創意產業發展

摘 要：隨著創意經濟時代的崛起，不少發達國家和地區提出了創意立國或以創意為基礎的經濟發展模式，發展創意產業已經被提到了發達國家或地區發展的戰略層面。本文首先剖析了創意產業的內涵及其特征，然后以紐約、倫敦為例論述了創意產業對國際大都市經濟增長的巨大推動作用，在此基礎上對中國大都市發展創意產業提出了一系列建議。

關鍵詞：創意產業；都市經濟增長；倫敦、紐約

中圖分類號：F06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3060(2007)02-0044-05

一、創意經濟時代的崛起

自從英國政府1998年正式提出“創意經濟”的概念以來，不少發達國家和地區提出了創意立國或以創意為基礎的經濟發展模式，發展創意產業也成了創意經濟時代城市發展的新趨勢，已經被許多國際大都市提到了戰略發展的議事日程上。與此同時西方理論界也率先掀起了一股研究創意經濟的熱潮，其中研究成果影響較大的當數美國康奈基梅隆大學的理查德·佛羅里達。佛羅里達(Florida Richard，2005)從推動一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出發，把世界的經濟社會發展分為農業經濟時代、工業經濟時代、服務經濟時代、創意經濟時代四個時期。他認為現在“創意時代”(Creative Age)已經到來。在創意時代，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不再是技術也不是信息，而是創意。羅默(P．Romer，1986)指出，新創意會衍生出無窮的新產品、新市場和財富創造的新機會，所以新創意才是推動一國經濟成長的原動力。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 S．Nye，1996)認為，在信息時代，資本、自然原料、甚至土地不見得是財富。今天投資驅動型(invest-ment driven)經濟已經走到盡頭，我們須走向創新驅動型(innovation driven)經濟與知識驅動型經濟的領域。它需要新創意、新知識來推動。阿特金森和科特(Atkinson、Court，1998)明確解釋了美國新經濟的本質，就是以知識及創意為本的經濟。

二、創意產業的內涵及其特征

1．創意產業的內涵

創意產業在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定義，比如說在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新加坡等地區稱之為“文化創意產業”，而在美國、加拿大等地區稱之為“版權產業”。兩種版本的重要區別表現在：

一是在理論意義上，美國版的創意產業意味著產品功能的提升，它可以滲透到各種產品上去。通常我們可以把產品的功能分為交換功能與使用功能，農業社會與工業社會的發展比較重視交換功能(通過大量生產原材料與生產制成品來獲得經濟效益)，而服務社會與創意社會的發展則重視使用價值(通過提高使用價值來獲得經濟效益濟)。只不過服務經濟強調提高產品的功能價值(function value)，而創意經濟強調提高產品的概念價值(concept value)，前者強調重復性，后者強調獨特性，這就是創意產業與傳統產業的不同。英國版的創意產業在這個問題上就有狹隘性，它只看到文化產業在概念價值上的獨特性，沒有看到所有產品可以具有的概念價值，以及它在宏觀經濟上與微觀管理上的意義。

二是在實踐形式上，英國版的創意產業局限在部分城市的改造，屬于政府推動下的城市舊區改造型的文化產業。而美國版的創意產業涉及到整個城市的轉型，屬于大學推動下的城市功能提升型的新興產業。上海當前的主流是文化部門倡導的英國版的創意產業，現在需要向產業部門倡導的美國的創意產業提升與擴展。

2．創意產業的特征

雖然在實際的政策運用或政府的產業統計中·由于各國和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階段以及文化背景的不同，對創意產業內涵與外延的界定存在一定的差異，但是總體而言，創意產業還是有些共同的特征：

(1)創新性是創意產業的本質特征。創意產業作為一種產業，之所以具有巨大的經濟意義，其根本在于創意產業具有創新性。創意產業的創新性，主要是指在創意產品的生產和營銷過程中，具有特色的文化創意貫穿其始終。創意產品的生產是具有原創性研究和發明的過程，每一件創意產品之間都具有不可重復性、不可替代性和不可再生性。同時在創意產品的營銷過程中，始終貫穿著藝術創意、經營創意、推廣創意、銷售創意，這是由于這一系列的創意，才能把信息、情感、品味、觀念、技術、資金、和營銷網絡結合起來，從而形成強大的創意產業(厲無畏，2006)。

(2)創意產業，具有極高的附加值，是一個“引擎”產業。創意產業在技術、知識產權、專利制度、金融服務等發展條件的支撐下，以居于價值鏈高端的地位滲透所有產業，決定生產過程利潤分配的本質，這也是知識經濟對創意產業的要求。

(3)從需求方面看，創意產業具有需求的不確定性。在創意產業的產品投入生產之前，無法預測消費者如何評價和對待新的創意產品，很難根據以往經濟發展形勢來加以判斷(Richard E．Caves，2000)；從供給方面來看，創意產品體現創意的多樣性和差異性。由于創意產業更多地具有文化藝術的特性，因而其風格、基調、藝術特色更多地具有多樣性與差異性。

(4)創意產業是以知識產權為核心資產的新的產業門類，需要有知識產權法來保護其創新成果。創意產業也是一個智力密集型行業．其精華是人的創造力。廣義的創造力可以存在于技術、經濟和文化藝術三方面，即技術發明、企業家能力和藝術創造力。技術發明和藝術創造需要有企業家才能獲得創新，也就是變成產品和實現價值。創造力必須有知識產權保護才能創造財富。為此，有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地方才能發展創意產業。

(5)創意產業蘊含以人為本精神，是一種人本化的現代知識服務業，它以人的創造性思維為最重要經濟資源。每個創意工作者都可以在一定范圍內將個人對產品的理解和創意沖動傾注于實體產品的質量與形態里。它的所有的技術創新追求、文化創新追求均力求充分地考慮現代社會中那些集體和個體消費者的獨特創意，互動、融合、客戶、合作和網絡是關鍵。

(6)創意產業具有產業集群的特征。創意產業的發展并不僅是個人和單個企業的行為，而是需要集體的互動和企業的地理集聚。隨著各種新興科學技術的出現以及人們對創意產品要求的提升，創意產業內部分工也更趨細化，生產過程日益復雜，往往需要各種硬件和軟件的支持，同時需要各個層面、眾多創意人才協同配合才能完成。為了獲得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集群內不同類型企業共生互補，不斷向產業鏈的兩頭延伸、往產業鏈上的價值高端攀越是創意產業集群的其同現象。

三、創意產業成為國際大都市經濟增長的新引擎

縱觀全球，那些國際上有影響的大城市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創意產業最集中和最發達的地區，也以富有特色的創意產業而名聞遐爾。國際大都市的地位之所以與創意產業的繁榮聯系如此緊密，主要基于以下兩點原因：

第一、進入經濟全球化時代后，國家之間乃至城市之間的競爭日趨激烈，任何一種技術、工藝、商業模式的創新都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為競爭對手所知曉和模仿，要想始終領先對手，唯一的辦法是不斷創新。因此，基于創造力的創意產業正符合了當今國際大都市之間激烈競爭的特性；

第二、國際大都市往往土地資源有限，商務成本很高，高成本要求高產出，另一方面，國際大都市真正的優勢在于人的活力，集中了各種有創造力、有才華的人，并且通過工業制造、金融體系、政策扶持、市場傳播等配套體系，把人的創意轉化成巨大的社會財富。因此，創意產業作為源于個人創造力、技能與才華的活動，成了創意時代大城市特別是國際大都市經濟增長的新引擎(厲無畏，2006)。

1．倫敦創意產業發展概況

一直以來，倫敦都是個富有創意的城市，以各種創新和理念為基礎。根據倫敦官方統計的數據，其十三項文化2001年產值達1120億英鎊，占英國GDP的8.2％，雇用4.3％的人口。倫敦同樣也是世界文化中心之一，英國1600個表演藝術公司中超過三分之一的公司位于倫敦，英國70％的唱片公司位于倫敦，英國90％的音樂活動集中在倫敦，倫敦電影和廣播業的收入占全國的75％，英國廣告人員的46％、時裝設計師的80％一85％在倫敦工作，倫敦電影委員會登記的電影拍攝景地有12000個，倫敦還擁有1850個出版企業和7000個學術雜志社。倫敦城的艦隊街，曾是英國報業的集中地，《泰晤士報》、《金融時報》、《每日電訊報》、《衛報》、《觀察家報》、《周刊》等都曾在這里出版，英國廣播公司(BBC)和路透社也設于此。倫敦市內每年有22萬觀眾觀看音樂、戲劇和舞蹈，將近300萬的訪問者參觀博物館和陳列室，36萬訪問者參觀英國文化遺產景點，5150萬人造訪公共圖書館。如今，創意產業已經是倫敦主要的經濟支柱之一。所創造的財富僅次于商業服務業。創意產業正成為倫敦經濟增長新的、主要的源泉。這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理解。

(1)從創意產業的產值來看，2001年，倫敦創意產業的總產出達210億英鎊，約占英國創意產業總產出的1/4。相當于倫敦人均產出2500英鎊，而英國的人均產出僅為1280英鎊，幾乎是全國創意產業人均產值的一倍。1995年至2000年這5年間創意產業產出年均增速達8.5％，超過了其他各個產業。

(2)從創意產業的就業量來看，倫敦的就業量從1995年的41.4萬人增加到了2000年的52.5萬人，新增了11.1萬人。新增就業量每年以5％增速增長。就業量排名倫敦各產業第三位，其中包括了在創意產業部門直接就業的人員和在其他產業從事創意型工作的人員。

(3)從創意產業的就業變化來看，創意產業是倫敦第二大就業高增長產業，每5個新增職位中，就有一個來自創意產業部門。近幾年的經濟減速對創意產業影響尤其大。2002年間，創意產業工作崗位數減少了4.01萬個，約占倫敦該年就業崗位減少量的近一半。盡管2002年就業崗位數量減少，但1995～2002年間，創意產業就業量還是增加了8.8萬個。

2．紐約創意產業發展概況

(1)紐約創意產業發展規模

紐約是美國文化最為繁榮和發達的地區，除了有很多世界著名的文化設施，如百老匯、林肯藝術表演中心、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等等外，紐約的文化產業更為受人注目：紐約有2000家非營利文化藝術機構；出版發行4種日報、2000多種周報和月報，擁有幾百種著名雜志出版社，如時代周刊、新聞周刊、財富雜志、福布斯和商業周刊等，美國18％的出版產業從業人員工作居住在紐約市；擁有80多種有線新聞服務、4個國家級電視網總部、至少25家有線電視公司；結聚了35家以紐約市為基地的廣播電臺和100多家地區性廣播電臺，聽眾達1400多萬；美國三分之一的影片出自紐約市，其影視片產量僅次于洛杉磯；全球排名前五名的音樂錄音制作公司中有三家總部設在紐約市；全球大多數著名的媒體集團大都在紐約有分公司，其中不少是以紐約為公司總部，如美國在線時代華納集團、維亞康姆、國家廣播公司、紐約時報集團等。

(2)紐約創意產業從業人員情況

紐約市在最新發布的創意產業報告中，首次定義了“創意核心產業部門”，即創意內容在產業產出的文化和經濟價值中居于中心地位的產業部門，包括創意過程中各階段(產品理念的產生、產品產出及產品的最初展示)涉及的企業與個人。基于這一創新定義，并結合美國國家統計局的NAICS產業代碼，確定了紐約“創意核心產業部門”的9大產業組成：廣告；電影和電視；廣播；出版；建筑；設計；音樂；視覺藝術；表演藝術。同時還包括不在創意產業部門的創意雇員。截止2002年，紐約市創意產業部門就業大軍總數約為309，142人，約占紐約下屬五個行政區總就業人口的8.1％以上；其中，278，688人從事創意產業。余下30，754人從事創意相關職業，如為服裝制造商工作的時裝設計師，并未作為創意產業的組成。紐約市“創意核心產業部門”包括11，671家企業和非盈利機構，占全市雇主的5.7％。“創意核心產業部門”中還包括79，761個體業主，意味著約29％的創意大軍是自主創業。近年，“創意核心產業部門”成為紐約經濟最為依賴的增長領域之一。1998-2002年間，紐約市“創意核心產業部門”就業人數增長了13.1％，即3.2萬個就業機會；同期紐約全市所有職位增長幅度為6.5％。

(3)紐約創意產業對經濟的貢獻

在紐約，影視業對經濟的貢獻已經從1993年的47．35億美元上升到2000年的83.23億美元，文化藝術為紐約創造的收入1995年已達到134億美元。近年來，計算機模擬技術開始大量運用于電影、廣告、出版等行業，我們所熟知的電影《侏羅紀公園》、《黑客帝國》、《魔戒》等無不主要依賴于電腦特技的模擬效果，隨著這些影片的成功，一個新興的新媒體產業也開始快速成長起來。紐約市政府從1997年起就將新媒體產業作為紐約未來的主導產業加以扶持和推動，并且出臺了多項優惠扶持政策。紐約新媒體產業1995-1999年期間收入的年復合增長率達到了45％，從業人數年上升了37％。紐約硅巷的新媒體產業已經成為九十年代當地經濟領域中最有活力、發展最快的產業，年收入增長率高達45％，產值1999年已經達到170億美元。四、創意產業對于中國都市發展的啟示

總之，創意產業除了提升城市經濟實力外，還可推動城市和鄉村的可持續發展、促進技術改革、商業革新和提高一個城市及國家競爭力的經濟驅動力。尤其是在創意經濟的時代，創意活動的開展，將成為現代人的巨大財富。在經濟全球化的時代里，城市綜合競爭力的核心要素之一，就是能否培育更多的創意能力。認識這一點對于處于轉型期的中國內地城市，尤其是大城市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在這方面，紐約、倫敦發展創意產業促進經濟增長的成功經驗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具體來說，有以下幾點：

1.建設利便設施，吸引創意人才

繼農業經濟以土地、工業經濟以資本和礦產為最重要資源之后，創意經濟使技術創新和創意、知識生產和人才資源作為經濟資源獲得了空前重要的戰略地位，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開始認識到在創意經濟時代，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不再是技術也不是信息，而是創意和創新(Florida Richard，2005)。擁有越多具有創意的人才，越有助于創意產業的發展，以及創意經濟的衍生。創意人才的培育無疑已成為創意經濟時代城市國際競爭力的一項重要指標。佛羅里達(Florida，Richard，2002)在他所著的《TheRising of Creative Class》一書中，率先分析了一個地區吸引創意人才應該具備哪些基本條件。他指出創意階層對城市生活的利便條件(urbanamenities)需求較高，利便條件好的城市會吸引創意階層。利便條件包括小規模的咖啡店、書店和酒吧、環境優美的城市公園和有各種文化藝術活動的公共社區、開放的廣場等。

2．營造適宜環境，促進創意產業

(1)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對創意產業來說，知識產權是其生存和發展的關鍵，對產品的原創性的承認和保護，其實就是尊重和承認個人創造力的價值。所以，倫敦、紐約等城市都把保護知識產權上升到戰略高度，并通過各種法律和法規加大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

(2)從資金、稅收等方面提供適當的政策扶持。通過對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創意產業分析，我們看到，在其發展過程中，來自政府和社會各界的資金支持是必不可少的，而創意產業實行資金支持的普遍形式就是建立各種創意產業或文化產業發展基金，或是對符合條件的文化創意企業、項目、人才等實行免稅、減稅、貸款擔保、貼息等多種政策來積極鼓勵和推動創意產業的快速發展。

3．建立創意園區，形成集聚效應

創意產業園區是近年來世界各國在加快現代服務業發展步伐中出現的一種新的組織形式，對于推動創意產業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產業集聚可以發揮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效應，同時集聚效應可以吸引新的企業投資并推動企業類型和產品創新，從而形成良性循環。從國際大都市發展創意產業的經驗來看，創意產業園的建立會對創意產業的發展起到良好的示范、集聚、輻射和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