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中的“四”奇

【摘要】朱自清散文在質樸平淡的文風背后蘊藏著一種精美的藝術力量，即所謂的“于平淡中見神奇”，這是作者在藝術上一種真正的大巧若拙的體現，大樸正是大巧的表現，作品在平實中蘊藏著極為精巧的構思。《背影》中四寫背影、四次話別、四次“看”父、四次落淚即體現了這一特點。

【關鍵詞】四寫背影；四次話別；四次“看”父；四次落淚

一、這篇散文以“背影”命題立意，組織材料，“背影”在文章中出現四次，每一次出現，作用不同。第一次是文章開頭，開篇點題，有一種濃厚的感情氣氛籠罩全文，充滿情思，“我”深深地思念父親；又造成強烈的藝術懸念，迫使讀者急于要知道，“我”為什么獨獨不能忘記的是父親的“背影”。第二次是在車站送別場面中，作者對臨別前去買橘子的父親的“背影”作了具體細致的描繪：那肥胖的身軀，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步履艱難，蹣跚地爬過鐵道為兒子買橘子。這動人的一幕寫出了父親不勝道路艱難的身姿，父親的慈愛和迂執、艱難和努力、困頓和掙扎都凝聚在這一點上，同時，也極真切地傳達出了作為兒子的“我”內心陰影籠罩下的黯然傷神的心情，表達了父親對兒子的無限深情，這是文章的核心。第三次是父親和兒子告別后，兒子眼望消逝于人群之中的父親的“背影”，離情別緒，催人淚下，這一背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找不到了，猶如電影畫面那樣慢慢地淡出，影愈淡而情愈濃，人愈遠而心愈近。第四次是文章的結尾，作者讀父親的來信，在晶瑩的淚光中，又浮現出那“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

二、文章記敘父親送兒子上車過程中的話只有四處，都很簡短，但雋永情深。其一是在作者再三勸父親不必親自送行時，父親說：“不要緊，他們去不好。”放心不下，愛子情切。其二是在車上，作者請父親回去時，父親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體貼入微，慈父情深。其三是買回橘子時，父親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依依惜別，牽掛愛憐。其四是父親臨別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進去吧，里面沒人！”關懷備至，無限憐惜。這四句樸實而簡潔的話是父親深情的流露，自然而然地傾注了父親的感情。

三、作者在具體描寫父親買橘子的背影時，四次用“我看”的視覺將父親的形象攝錄下來。一“看”父親要走的路，為情節發展埋下伏筆，流露出對父親的擔心。二“看”那觸動心弦的背影，“我”關心而細致的觀察，從人物衣著顏色、動作姿態方面，栩栩如生地展現了父親的背影，那艱難的動作也令人聯想到父親在困苦生活中艱難的掙扎。三“看”淚眼模糊，內心受到極大的觸動，深深感到父愛的熾熱之情。四“看”時，父親已抱橘回來，父親心情輕松，為兒子做了一件力不從心的事感到自慰。這四“看”猶如電影中的鏡頭，把父親為兒子買橘子時的一組組精彩的鏡頭攝錄下來，同時還描寫了“我”內心的感受，讓主觀之情與客觀之景有機地融為一體。

四、回憶往事，父親對兒子的至親至愛，都使作者熱淚盈眶。文中四次“落淚”傳達出作者深切的懷念之情。初次“落淚”，作者面對猝然變故，慘淡家境，觸物思人，“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這是悲哀之淚，凝聚著辛酸，折射出家道衰敗，父子在困苦生活中艱難掙扎，勞碌奔波的悲哀。其次“落淚”，是兒子清楚地看到父親竟為自己做著力不勝任的事情時，終于理解了父親的那顆慈愛之心，“我的眼淚很快流了下來”，這是感激之淚，交織著激動、悔恨和內疚，是父親的愛在兒子心中掀起的感情波濤。再次寫“落淚”，是父親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我的眼淚又流下來了”的傷感之淚，飽含離愁別緒、憐惜悵惘、無限依戀之情。最后是面對老境頹唐而仍惦記著“我”的父親的來信，作者又禁不住潸然淚下，淚花晶瑩，這是哀傷之淚，是對飽經憂患、半生潦倒的父親的坎坷經歷的感喟和對父親的無限思念的哀傷。作者這四次的淚花，折射出了當時灰暗的社會世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