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下學期,是我擔任農村一所中心小學校長的第三個年頭。開學后,按以往慣例又要核算所轄各村小應上繳中心小學的公務費用,主要是中心小學承擔的學區招待、差旅、報刊等公共費用支出的“象征性”分攤,生均4元,不足部分(約占90%)由中心小學負擔。
各村小應上繳中心小學的公務費用清單出來了,總額才1300多元。7個村小啊,學生數一年比一年減少,現已是三年前村小學生總數的60%,而他們的正常開支并沒少多少,辦公用品照樣買,水電照樣用,校舍照樣修。當我校會計對各村小負責人提起上繳公務費用時,他們都支支吾吾,推推搡搡,越來越沒有以前上繳費用時的那種爽快、利索。我了解到情況后,直接打電話給目前一所學生人數較多的村小,想“興師問罪”。開始,我強帶著關心的口吻去詢問該校學生入學、收費等情況,這一問不要緊,該校負責人把辦學的所有苦衷都倒了出來,聽得我再也不好開口說上繳公務費用的事。說實話,以前我還真沒有仔細考慮和關注過當前村小辦學的難處,還一心想照老規矩辦事。本學期第一次開村小負責人辦公會議,我仍反復“盤算”如何讓他們交錢的事宜。開會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說著,當然是錢的事兒,我也邊準備著邊“心不在焉”地聽著。
“現在,學生人均可用辦公經費只有50元左右,太少了,還要這兒交那兒扣!”
“我校今年1~3年級總共只有20多人,1000多元辦公費怎么用得著?”
“還是中心小學學生多,財大氣粗好辦事!”
……
“他們怎么說來說去都有不想交錢的意思?看來這錢確實難收了!”我心里也在嘀咕著,“即使收了他們1000多元錢,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倒不如……”
我不動聲色,各村小應上繳中心小學的公務費用照樣念,大家也“板”著臉默默地聽著。念完了,大家還是默不作聲,我感覺當時會議室里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你們板著臉干什么,我又不是討債?”我笑著說,“從本學期起,各村小應上繳中心小學的公務費用全部取消,都由中心小學承擔!”我剛說完,大家就不由自主地拍起巴掌來,連聲說:“好!”事后,我想,假若當初硬性要他們交錢,很有可能會引發我與他們之間的爭執和沖突,甚至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雖然我只是免了各村小這么一點點錢,但我聽的“好話”卻不少,什么“關心村小”“體恤下情”等等,仿佛我為他們做了一件什么大好事似的,讓我備覺慚愧。從這件事上,我清楚地認識到,村小相對于中心小學來說,他們的工作環境更艱苦,教學負擔更繁重,福利待遇卻更差,已是教師隊伍中的“弱勢群體”,對他們,在制度和考核面前,我們應更寬容一點,照顧一點,關心一點,不能一味與中心小學教師一樣,強調管理的公正公平,處事的一視同仁,否則,就是對他們的不公正和不公平。
考慮到村小的實際情況,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不僅沒有收取他們任何的公務費用,還讓中心小學為他們免費提供辦公用品,遇到村小維修校舍等項目的大筆開支,中心小學也資助一部分;每年的教師培訓費、考核費、工本費等,中心小學也特例為他們交上;每年的教師評優、評先、晉職等,我也想辦法給村小教師加分,照顧,讓他們在制度、方案面前享有一定“特權”,在中心小學教師面前“高人一等”。
在村小管理中,我的一個小小的讓步與照顧,卻使村小教師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和榮耀,在公正公平面前為他們尋求在別人看來不公正不公平的做法,從而彰顯對村小教師的特別關懷,我認為這是對他們最大的公正公平——這樣的管理,我為之自豪!
(作者單位:湖南永州市第九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