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性教育之父張競生

在近代中國，張競生有“中國性學研究普及第一人”#65380;“中國倡導計劃生育第一人”#65380;“中國發起愛情討論第一人”之譽。他首次在北京大學開設性心理學課程，首次在國內編輯出版宣傳性教育的書籍，倡導“放乳”，指導“性藝”，提倡“情人制”。這些在當時被視為離經叛道的驚世駭俗之舉，使他一生處于被輿論攻訐，甚至被驅逐#65380;被通緝的窘境。

臺灣著名學者#65380;政論家李敖曾經說過，民國時期編輯《性史》的張競生#65380;在教室公開做人體寫生的劉海粟和譜寫《毛毛雨》的黎錦暉，被傳統勢力視作“三大文妖”，而時代的潮流終究證明“文妖”是先知者。

那么，這位被世人誤解#65380;誤讀了一生的民國奇人，究竟有著怎樣的人生軌跡？

西風東漸的最初嘗試

張競生，幼名江流，學名公室。留學法國前更名為“競生”，取達爾文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之意。

張競生于1888年農歷正月初九出生在廣東省饒平縣一個歸國華僑家庭。他祖父張向若早年旅居馬來西亞，后移居越南，當過華人過洋客頭目;父親張致和早年在越南經商，積累起豐盈的資產。由于家境富足，張競生幼年時即被送進村塾讀四書五經，后轉入饒平縣立小學和汕頭同文學堂就讀。

由于受當時“軍國民主義”宣傳的影響，張競生19歲時到廣州投考黃埔陸軍小學并被錄取。該?？傓k由兩江總督端方兼任，雖名為小學，但授課的內容與高等學校大致相似，每年僅招收100人，而報考者往往達二三千人之多。后來成為民國軍政要員的陳濟棠#65380;陳銘樞等，都與張競生同為該校第二期同窗。

在陸軍小學，張競生偷偷閱讀《民報》等反清革命派的報刊，萌生了反清思想，與數位同學相約一起帶頭剪掉了象征種族壓迫的發辮，因而被校方開除。該校副監督#65380;地下革命黨人趙聲很欣賞張競生的才學和膽識，寫介紹信讓他前往新加坡拜見孫中山。孫中山接見了這位年方弱冠的青年才俊，教導他應趁年輕學習報國本領，先不要急于參加革命活動。張競生聽從孫中山的教誨，返回上海進入法國天主教會開辦的震旦學校就讀，半年后考入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學習法文。

在京師大學堂的藏書樓里，他發現了一本從人種學角度研究女性人體的學術著作——德國學者施特拉茨撰寫的《世界各民族女性人體》。該書收錄有世界各民族典型女性人體的照片和相關資料，并提供了確定不同人種#65380;不同民族女性人體特征的科學測量方法。這部出版于1901年的學術著作引起他對性學研究的濃厚興趣，從此埋下日后研究性學的因子。

中華民國成立后，張競生向孫中山提出希望出洋求學，以圖革舊布新，孫中山對其志行表示嘉許。1912年10月，民國臨時政府經過精心遴選，派出了第一批25名官費留學生，為首的5名是張競生#65380;譚熙鴻#65380;楊杏佛#65380;任鴻雋#65380;宋子文。張競生進入法國巴黎大學哲學系，1916年獲文學學士學位，3年后以《關于盧梭古代教育起源理論之探討》為題通過博士論文答辯，榮獲里昂大學哲學博士學位。

張競生留法的8年里，正值自然主義思潮風靡歐洲之際，張競生腦子里灌滿了自然主義關于性學#65380;社會學及優生優育之類的學術思想。1920年春，他從法國歸來，由廣東省財政廳長鄒魯舉薦，被聘為潮州金山中學代理校長。在校長任上，他大刀闊斧改革舊制，向世俗社會發起挑戰——招收女生，實行男女同校;提倡游泳，強健師生體魄。他還向廣東督軍陳炯明上書，主張推行“節制生育”，建議先在廣東試點，然后向全國推廣。擁有多位妻妾#65380;子女成群的陳炯明不僅不采納他的建議，反而說他“大概有精神病”。由于一個學生在游泳時不慎溺水而死，張競生遭到守舊派的圍攻，擔任校長不到一年就被迫辭職。

1921年10月，應北大校長蔡元培之邀，張競生就任北大哲學系教授，并先后開設了西方哲學史#65380;法國唯理論#65380;美學#65380;性心理學等課程。他針對當時中國人對性的問題“不敢言之于口，筆之于書”的狀況，決定把性教育作為一種“必要的教育”和“極嚴重的教育”切實加以推行，力爭把普及性知識作為國民人生教育的一個重要方面，納入國民教育體系之中。為了增強教學效果，他有目的地組織了“北游旅行團”，并開展“北京風俗調查”活動，把“性風俗調查”作為重點調研課題加以實施。張競生高舉性啟蒙#65380;性解放的大旗，在封建禮教依然森嚴的中國社會，打開了一個缺口，其震撼力是空前未有的，堪稱中國性教育的先驅。

首開先河的“愛情討論”

張競生在北大任教的5年（1921—1926），是他的性科學學術體系形成時期。除開設性心理學課程，撰寫出版《美的人生觀》#65380;《美的社會組織法》等著作外，他發起的“愛情問題討論”更使他聲名遠播。

1922年3月，北大生物系主任譚熙鴻教授在妻子陳緯君病逝后不到一個月，即與其妻妹陳淑君（時為北大學生，已與廣東法政學堂學生沈原培訂有婚約）結婚。陳淑君不顧已訂的婚約轉而與姐夫結婚，不僅在北大校園里引起頗多非議，就連一些報刊也發表各種言論推波助瀾。

張競生密切關注著這場爭論，認為這是宣傳自己學術主張的絕好機會，于是揮筆疾書，將淤積于心中多年的塊壘傾力倒出，寫下了后來引起社會廣泛爭論的著名論文《愛情的定則與陳淑君女士事的研究》，發表在1923年4月19日的《晨報副刊》上。

在這篇文章中，他提出了著名的“愛情四定則”:

一#65380;愛情是有條件的。這些條件包括感情#65380;人格#65380;狀貌#65380;才能#65380;名譽#65380;財產等項。條件愈完全，愛情愈濃厚。

二#65380;愛情是可以比較的。愛情既是有條件的，就是可以比較的東西。以組合愛情條件的多少和濃薄作為擇偶標準，是人類心理中的必然定則。

三#65380;愛情是可以變遷的。有比較，自然有選擇;有選擇，自然希望善益求善。所以愛情是可以變遷的，不是凝固不變的。由訂婚至解約，成為夫妻而至離異，用可變遷的原則衡量實在是很正當的事情。

四#65380;夫妻為朋友的一種。夫妻關系與朋友的交好有相似的性質，不同之處是夫妻比密切的朋友更加密切，所以夫妻的愛情應比濃厚的友誼更加濃厚。夫妻若無濃厚的愛情，就不免于離散。最好的夫妻是永遠的情人。

該文指出，用這四項定則來衡量，譚#65380;陳的婚戀不僅是無可指責的，而且是應該大大提倡的。因為它是對視包辦婚姻為合理，視媒妁之言為神圣，將妻子視為私產的封建惡習在行動上的有力反抗。

此文刊出后僅兩個多月，包括梁啟超#65380;魯迅#65380;孫伏園等知名人士在內的60多位讀者對愛情觀進行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公開的討論。討論中持異議者居多，也有少數人拍案叫好，頗轟動了一時。后來，《晨報副刊》讓他就讀者提出的問題做一次總答復，算是對這場討論的總結。于是，張競生于1923年6月20日和22日，又在該報上發表了《答復愛情定則的議論》的萬字長文，用反對封建禮教道德，倡導文明民主的新型愛情觀為譚#65380;陳婚戀事件作了總結，分兩次刊出。

毀譽參半的《性史》風波

在北大任教時，為推動性教育在中國的普及，張競生決定仿效英國性心理學家藹理斯出版六卷巨著《性心理叢書》的做法，借助北大風俗調查委員會（張競生任該委員會的主任委員）的力量，出版若干集有關性風俗#65380;性心理的第一手資料。征稿啟事發出后，來稿非常踴躍，張競生從大量來稿中選出7篇具有代表性的文章，加上序言和批語，題名為《性史》，作為《性育叢書》第一集，于1926年5月以“性育社”的名義公開出版了。

該書收錄的7篇文章及作者是:《我的性經歷》（一舸女士）#65380;《初次的性交》（小江平）#65380;《我之性生活》（SW生）#65380;《春風初度玉門關》（映青）#65380;《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冠生）#65380;《我的性經歷》（志霞女士）#65380;《佳境——我們的性交歷史》（淪殿）。這些文章涉及到性沖動#65380;性覺醒#65380;性游戲#65380;性饑餓#65380;性冷淡#65380;手淫#65380;偷情#65380;性和諧#65380;性高潮等多個方面，描述之細膩，用筆之大膽，在當時實屬罕見。

張競生在序言和批語中提出了許多新觀念，更使人有震聾發聵之感。比如，他對“淫”下了一個新的定義:“我們所謂淫不淫，就在男女之間有情與無情。若有情的，不管誰對誰皆不是淫;若無情的，雖屬夫婦也謂之淫?！鳖愃朴^點，書中還有很多。

《性史》出版后，掀起軒然大波。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張競生的主張顯得太超前了，能夠接受其思想的人確乎少之又少。不僅封建衛道士斥之為踐踏綱常#65380;豬狗不如，即使是在京滬文化界也鮮有支持者。天津南開學校校長張伯苓屬開明人士，但他也不能容忍這類書籍對青年學生的危害。他曾親自致函警察廳，稱南開學校附近多家書店出售有《性史》#65380;《情書一束》#65380;《女性美》等5種淫書，并嚴詞指出:“穢淫之書，以此為最;青年閱之，為害之烈，不啻洪水猛獸”，請求警察查抄淫書。于是天津警察廳下令將《性史》等書籍全部搜查沒收，出售此類書籍的一些書店甚至被查封。

對《性史》持寬容態度的代表人物是時任北大東方文學系主任的周作人。他在復一位讀者的來信中說:“我并不因為認識張競生#65380;章衣萍諸君而想替他們辯解，我不說這些書于科學上或文學上有怎么大的價值，我也不想拿去給自家或友人家的子女讀。然而我也不覺得怎么可怕，自然更沒有查封之必要。假如我的子女在看這些書，我恐怕也要干涉，不過我只想替他們指出這些書中的缺點與錯誤，引導他們去讀更精確的關于性知識的書籍，未必失色發抖，一把奪去淫書，再加上幾個栗暴在頭上。”他還說，《性史》這本書本無可厚非，不過“使人覺得性事實也可以公然寫出，并不是如前人所想的那樣污穢的東西?！?/p>

《性史》只是一本100多頁的小冊子，初版僅印了1000冊。但北京#65380;上海等地一些不法書商見此書銷路甚好，先是大量翻印，接著又盜用張競生的名字，連續出版《性史》的“續集”，甚至出版署名為張競生的《性藝》#65380;《性典》#65380;《性史補》#65380;《性史補外補》等淫穢下流之作，世人不知真相，使張競生由此背上了“大淫蟲”#65380;“賣春博士”等惡名。張競生雖曾訴諸法庭，也曾在報紙上刊登過啟事，但此類書籍查不勝查，收效甚微。

備受爭議的“美的書店”

1926年秋，張競生南下上海，在書局林立的四馬路（今福州路）與友人合資開辦了“美的書店”，謝蘊如任總經理#65380;張競生任總編輯。

由于《性史》風波給張競生帶來的知名度，“美的書店”一開張就門庭若市。很多讀者抱著對“性博士”的好奇心，紛紛光顧這家小小的書店。書店集編印#65380;出版與發行為一體，主要經營三類書籍:一是《性育》小叢書，大多譯介藹理斯的著作，內容包括性的基本原理#65380;性機能研究#65380;性選擇研究等;二是普通文藝類書籍，包括美學#65380;宗教#65380;藝術#65380;批評等，如左拉的《實施小說論》;三是浪漫派文藝叢書，如《盧梭懺悔錄》#65380;《茶花女》等。

“美的書店”與其他書局相比，有一套非常新鮮而大膽的策劃營銷策略:一是篇幅短小，售價低廉，充分考慮一般購書者的經濟承受力，盡力擴大購書者群體;二是每本小冊子的封面上都印有從巴黎公開出版物上取來的女性裸體藝術肖像，這在當時頗為吸引購書者的眼球，自然增強了書籍的商業效益。尤其讓人感到新奇的是，“美的書店”打破了當時商店只雇用男售貨員的規矩，雇用了四五名年輕貌美的女性作店員。

一家以經營“性書”為特色的書店，再加上獨樹一幟的年輕漂亮的女店員，成為上海灘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就連魯迅先生在題為《書籍和財色》的雜文中，也對“美的書店”此舉作過評論:“……但最露骨的是張競生博士所開的‘美的書店’，曾經對面呆站著兩個年輕臉白的女店員，給買主可以問她‘《第三種水》出了沒有？’等類，一舉兩得，有書有玉。”（“第三種水”是指女性性高潮時溢出的液體），“美的書店”曾出版過名為《第三種水》的性學書籍，有些輕薄男子乘機問女店員，以討取口舌上的便宜——筆者注）

“美的書店”還出版過一個產生過很大社會轟動效應的《新文化》月刊，該刊仍由張競生任主編，于1927年1月創刊。創刊號封面上印有“中國最有新思想的月刊”的宣傳用語，辟有“社會建設”#65380;“性育”#65380;“文藝雜記”#65380;“批評雄辯”等專欄。張競生在創刊宣言中聲稱:“不客氣說，到如今我國尚脫不了半文明半野蠻的狀態，尤可惜的是連這一半文明尚是舊的，腐朽而不適用的！故今要以新文化為標準，對于個人一切事情——自拉屎#65380;交媾，以至思想#65380;文化，皆當由頭到底從新做起?！?/p>

該刊曾開展了關于“婦女承繼權”的討論，吸引了當時社會各界名流蔡元培#65380;張繼#65380;吳稚暉#65380;黎錦暉等諸多人士參加，產生了很大的社會影響。該刊由于材料新奇，議論大膽，很富生機，贏得了大批讀者，刊物印數一度高達2萬余冊，超過了當時聲譽最隆的《生活周刊》，成為當時少見的暢銷雜志。

不過好景不長，“美的書店”受到當時在上海書業公會得勢的江蘇籍書商的暗算，他們勾結當地警局控告“美的書店”出售淫書，多次抄書罰款，如此反復六七次，書店在開辦兩年之后只得關門大吉。

挑戰傳統的傳奇婚戀

張競生在家鄉讀書時，由父母作主，與一位鄰村的15歲劉姓女子拜堂成親。對這種典型的“小孩式的夫妻結合”，張競生極不滿意，但迫于父母“不結婚不得離家求學”的條件，只得違心地答應。在回憶錄《浮生漫談》中，他這樣描述自己的第一位新娘:“我娶她那一日，她的容貌雖未像某先生所說的那樣，如猴子一樣的尊容，但我的這一位矮墩身材#65380;表情有惡狠狠的狀態，說話以及一切都是俗不可耐。”“這樣名是夫妻，實如路人，當然在她也不快樂?！痹诙冗^了一個多月的新婚生活后，張競生離家到上海讀書，他的妻子留在饒平老家侍奉公婆。沒過幾年，劉氏在抑郁的心境中去世，未留下一男半女。

在北大任教期間，張競生與新派女性褚問鵑結婚，這在當時的北京文化界，曾是頗為引人注目的盛事。褚問鵑是浙江嘉興人，讀過新式學校，她不甘心做被家庭束縛的全職太太，勇敢地走上社會，只身到山西陽高縣謀取小學教職。在山西任教時，她請人把菩薩塑像搬出廟堂，騰出廟堂充當教室，此舉在當地轟動一時，并引起報界關注。張競生認為這樣的女子正是自己心儀已久的，是能夠與自己并肩攜手的，于是主動寫信給褚問鵑。關于與褚問鵑的結識緣起，張競生在回憶錄中作過這樣的回憶:“有一日，《晨報》上登出一位女士，自述她逃開不爭氣的小官僚丈夫，獨自走到北方為小學教師。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個娜拉，我悲涼她的身世凄涼，遂與她通一封信，不意由此我們變成了情侶。”

在給褚問鵑的信中，張競生這樣表白:“你打倒了有形的偶像，你比我更勇敢！我正在和許多無形的偶像宣戰。我們既是打偶像的同志，應該做個朋友?！辈痪?，在張競生的幫助下，褚問鵑考取了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的研究生。從此，張競生每隔十天半月即向褚問鵑求一次婚。1924年秋，張#65380;褚二人在北京長老會禮堂按西方禮儀結了婚?；楹蠖顺鲭p入對，共同參與一些社會活動，北大同仁稱他們是超出世俗的志同道合的新式夫妻。一年后，褚問鵑生下一子，取名真兒。

遺憾的是，南下上海后，張#65380;褚之間出現了情感裂痕，褚問鵑多次離家出走，矛盾的積累終于釀成了別鵠離鸞#65380;分道揚鑣的悲劇，這段轟轟烈烈的婚姻僅僅持續了兩年多的時間。兩人分手的原因，據張競生在報上刊登的離婚啟事中說，主要是由于二人政見不合，褚“受一二CP所包圍與其CP化的情人所引惑，遂也不知不覺從而CP化耳”。但褚的友人則認為此系一面之辭，不足信耳，其間是非，外人難以斷清。褚問鵑與張競生分手后，投筆從戎，參加國民革命軍，曾被授予上校軍銜。新中國成立前夕，褚問鵑與真兒移居臺灣。

“美的書店”歇業不久，張競生因在杭州宣講“性藝”，被浙江警方以“性宣傳罪”逮捕，后經司法院副院長張繼作保，將其驅逐出境了事。1929年，張競生得到他在黃埔陸軍小學的同窗，時任廣東省政府主席陳銘樞的資助，再度赴法研究美學#65380;文藝和社會學，并從事著述活動，先后出版了《爛漫派概論》#65380;《夢與放逐》#65380;《偉大怪惡的美術》等著作。

1933年，應主持粵政的陳濟棠之邀，張競生回國出任廣東省實業督辦兼《廣東經濟建設》月刊主編。不久他回到家鄉饒平，辦苗圃#65380;修公路#65380;興學校，為造福桑梓做了大量實務工作，受到鄉民的擁戴。

1935年，張競生在家鄉與饒平啟新小學教師黃冠南（廣州先華法學院畢業生）結婚，婚后育有五子。1952年初，黃冠南去世。這是張競生一生中最長的一段婚姻。

張競生提倡“情人制”，那么他自己有沒有情人呢？據張競生的兒子張超在接受采訪時說，在1934到1935年這段時間，張競生在饒平修公路，“那段時間他有一個情人叫黃璧昭。黃璧昭曾在北平念過書，是很有新思想的一個人。”黃璧昭是共產黨員，抗戰勝利以后被殺害。張超說:“十年以后我父親寫了一篇悼念文章，寫得非常感人，登在泰國的華文報紙上?！敝劣谟形恼抡f張競生在法國留學時與多名女性有同居關系，則純屬一種猜想。

新中國成立后，張競生曾歷任饒平縣生產備荒委員會主任#65380;廣東省林業廳技正#65380;廣東省文史館館員等職?！拔母铩敝兴豢凵稀皦櫬湮娜恕?65380;“反動學術權威”等罪名，遣返饒平鄉間勞動改造。1970年6月18日，蟄居在“牛棚”里的張競生突發腦溢血逝世，享年82歲。

1988年，在張競生誕辰100周年之際，廣東省饒平縣舉辦了“張競生國際學術討論會”，與會的海內外專家學者為這位一生毀譽交加#65380;命運坎坷的學者進行了公正的評價，一致稱頌他是我國近代著名哲學家#65380;性心理學家#65380;社會學家和鄉村經濟發展實驗家，是中國近現代文化史上為推進人類文明進步作出過貢獻的先驅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