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從女性革命史的角度,對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中共的一塊重要的革命根據地——川陜革命根據地進行研究。通過對婦女們在蘇區的活動考察后發現,她們在中國革命史上并不是“無用”的,只是革命史的“失語”而已。這些婦女不僅參政、從事生產勞動,直接參戰甚至從思想上自我解放,這個改變的意義更為深遠。
關鍵詞:婦女;川陜革命根據地;中國革命史
當代的歷史研究呼喚多角度、廣視野,一部中國革命史可以說就是由一些相互關聯的人物和事件構成的。在這些人物當中,人們對女性口述者尤其關注,也許是人們知道歷史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然而,作為一個群體的婦女(尤其是下層婦女群體)卻始終沒有“聯合”起來影響歷史的進程,這是不是事實?到底那些革命年代的婦女們有沒有“聯合”起來影響中國革命史?怎樣影響?這些都是令人困擾的問題。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有一塊中共當時第二大的蘇維埃區域——川陜革命根據地,在這塊土地上,為婦女書寫的革命史能否成為一次有意義的嘗試?
一、川陜革命根據地簡介
川陜革命根據地所處川陜邊區,位于秦嶺和大巴山山麓,它的大部分地區在川北和陜南,幅員遼闊,縱橫四、五百里,面積約四萬二千余平方公里。人口介于四百至七百萬之間。它由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建立。在土地革命時期,它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第二個大區域”,有著重要的戰略地位和作用。從1932年12月紅軍戰略轉移到四川、陜西邊界地區、至1935年4月,紅軍撤出川陜邊區參加長征,川陜蘇區共存在兩年四個月。總體來說,川陜革命根據地是實行戰時體制,幾乎所有的老百姓都被動員加入蘇區的防御和建設中來。通過一系列的改革和建設(如土地革命、發展生產等),蘇區的發展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在其發展高峰期,擁有八萬武裝,且兵強馬壯。這當中還包括一支特殊的隊伍,也就是紅四方面軍婦女武裝(人數達2000余,并隨軍完成了長征)。
二、根據地婦女的活動
紅軍進入川陜邊區后,建立了蘇維埃區域,并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婦女參與蘇區的改革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參政
直接參政無疑是影響歷史進程的一個重要途徑。川陜蘇區的婦女一改過往幾乎毫無政治權利的狀況,在蘇區成為一支不可小視的政治力量。過去,川北當地有句俗語:只有男州,沒有女縣。民國時,巴中全縣有宗祠1000座左右。各宗祠每年三月清明節,由本族男性后裔齊聚祠堂祭祖,婦女不得參加。這些宗祠還嚴格規定婦女不能上族譜。而在川陜邊區域,許多窮人家的女孩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川陜蘇區的婦女政策。秉承了中共的一貫政策,把婦女解放作為階級解放的一個重要部分,具體提出:婦女在政治、經濟、文化上同男子一律平等:男女平權;反對穿耳纏腳;反對包辦買賣婚姻;反對“三從四德”的封建禮教等。就是在這樣的政策支持下,婦女們開始參與蘇區的政治生活。首先,蘇區建立、健全了婦女組織。1933年成立了“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這個婦女組織在鄉以上直接受黨的機關領導,無單獨上層組織。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只是鄉一級才建立,各鄉有婦女委員長,受支部婦女干事領導。村有婦女協會會員小組。村婦女協會會員小組,分為:洗衣隊、慰勞隊、縫紉隊。1934年,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根據中共中央解釋“中國廣大勞動婦女——女工和農婦”的概念改名為“女工農婦協會”。川陜蘇區被組織在“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的會員,最少有30萬人之多,這些婦女一般都是少婦,其成份都是貧農、中農、小市民、雇工的家庭婦女,其任務多在鼓勵丈夫參軍、做鞋襪、參加地方武裝,保衛后方安全,參加戒嚴、肅反等工作。不僅如此,1933年2月,在通江召開了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到會150人,女代表占30人,其中11人被選為委員;1934年10月在巴中召開的第三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到會代表1440余人。女同志占460余人,其中有27人當選為委員。在各級政府中,內務委員多由婦女擔任。省蘇政府內務委員會主席有張廷福、聶煥林:省蘇政府委員中婦女委員有張琴秋、姚明善、張廷福、聶煥林、肖成英等10余人。省蘇政府各委員會干事等大小職員,婦女占150人以上。其他如政法單位(革命法庭、保衛局)女警和政府各部處的女子雜務工作人員亦不少。當時蘇維埃各級政府的民政(內務)和文教部門,婦女是占多數的(特別是鄉區兩級)。在各級政府組織中。婦女干部約占到1/4。川陜省委和政府還先后在通江、巴中召開了三次婦女代表大會。這樣,幾十萬勞動婦女聯合起來參與到諸如分田地、打土豪、擴紅、后勤等蘇區的重要工作中來,對蘇區的革命進程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二)從事生產勞動
1922年,中共第二次代表大會制定的《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也指出:“婦女解放是要伴隨著勞動解放進行的,只有無產階級獲得了政權,婦女們才能真正的解放”。所以,婦女從事生產勞動就成為中共解放婦女的一個主要途徑。和中國許多其他地區的婦女不同,川陜邊區的婦女過去普遍有參加家庭勞動的傳統。但是這并未如想象中給她們帶來了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的提高,甚至可以說還加重了她們的生活壓力。主要是因為,這種性質的勞動不足以對封建禮教構成有力的沖擊。而婦女走上社會,獲得了經濟的獨立,更重要的是人格的獨立后,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價值,才能獲得真正的解放。
川陜蘇維埃政權是戰時體制,根據國統區的報紙記載:“赤匪統治下的人民——在赤匪統治下,少壯的男子編為赤衛隊,游擊隊;幼小的編為少先隊,童子團;少壯的婦女,編為歡迎隊,洗衣隊,縫紉隊,宣傳隊;中農,小商人等,因為不合成分,編為運輸隊,代耕隊;流氓,乞丐編為苦工隊,總括一句話,除了老弱嬰孩病廢的而外,沒有一個人不被分派作工……”。在這一體制下,婦女參加的工作,除了以上提到的蘇區的政治工作,還有生產勞動。首先是大批的從事后勤和后方生產的婦女。在巴中清江渡、蒼溪文昌宮和南江長池鎮的手工織布坊里,女工占了很大比例。在紅軍開辦的軍事工廠中,也有不少女工。總經理部被服廠千余名工人中,女工占了大多數。30軍被服廠,200余名工人中,女工單獨編了一個連。在總供給部的縫紉廠。600余人全是婦女。醫院中的廚師、護士絕大部分是女同志。洗衣隊的也全是女同志。在戰爭環境中婦女積極參加擔架隊、運輸隊、送槍彈到戰場,運糧食鹽巴到后方。平常勞動婦女對擁軍、慰勞駐地醫院傷病員的工作也是很熱心的。僅1934年10月間,在川陜省第三次婦女代表大會前后3個月內,省委婦女部動員婦女為紅軍做的布鞋、襪子、襪套30余萬雙,都送給了前線紅軍指戰員。逢年過節開紀念會時,婦女們還擔小菜、瓜果、雞、豬、羊、糧食慰勞駐軍和醫院的傷病員。據統計,川陜革命根據地參加蘇維埃革命運動的勞動婦女約有30多萬;脫產參加部隊、機關、工廠、學校的約一萬以上。婦女還在戒煙運動中成為了主力。1933年10月,川陜省委婦女部領導全區婦女開展戒煙運動。婦女們一面宣傳,一面勸告自己的丈夫、父母不要吃煙,不種煙,不賣煙。婦女還自動組織起來,對吃煙的父母、丈夫進行監督。各地普遍召開婦女戒煙大會,推進戒煙工作。在通江縣舉行的一次婦女戒煙群眾大會,就有5000以上的婦女參加。通江縣第一期戒煙者約300人,第二期增至1000人以上。在婦女的支持下,戒煙運動取得了巨大的成果。1933年中,南江、長赤兩縣約有3萬多人戒除了鴉片。占戒煙人數的90%以上,其中城邊、大河、貴民、上兩、沙溪、赤溪、下兩、木門、正直等區的人,幾乎全部戒除了吸鴉片的惡習。
(三)參戰
戰爭推動歷史的發展,在人們一般的印象中,婦女好像是戰爭的旁觀者。在川陜蘇區,婦女武裝是一支無論在人數(人數最多時達2000余人)還是斗爭業績方面,在全國各大蘇區中都最為突出的部隊。據記載,1934年3月,在長赤縣將婦女獨立營擴編為獨立團,轄三個營,曾廣瀾任團長,張琴秋同志任政委。她們的經常任務是參加地方戒嚴,打土匪,搜山,打掃戰場,運輸WJU86PN9rQ/z6KS66GJOzFR5zoc4wkbnpBm/4jUTdKc=糧食、彈藥,轉運傷員等。這支擴編后的婦女武裝,立即承擔了艱苦的“戰勤”任務。婦女獨立營(團)剛建立時,方面軍總部明確規定了這支特殊部隊的任務:保衛后方機關、醫院、倉庫;清剿土匪:運輸武器、彈藥等軍需物資;轉運傷病員。紅四方面軍成立婦女武裝的初衷主要是支前,這樣的任務分配在整個川陜時期也似乎沒有大的改變。因此,由于關于婦女參戰的記載說法不一,也很難得出婦女確實有直接正面作戰的結論。不過,在隨后長征中和西路軍征戰史中的參戰史是有明確記載的,證明了這是一支中國歷史上難得一見的正規女性武裝隊伍。而且,即使這些婦女沒有直接參與前線戰斗,她們的常規訓練仍然是非常正規的,與男性武裝沒有太大區別。根據地的正規武裝,除了上述的婦女獨立營(團)外,還有省婦女學校的婦女連,總保衛局的婦女看守隊,以及軍直屬的婦女獨立連。人數多少不等,一般在百人左右。另外,方面軍的經理部、醫院和政治機關,也有為數不少的女軍人在工作著。這些女軍人的工作成為蘇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三、川陜蘇區婦女的歷史作用
婦女們在川陜革命根據地的活動對歷史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一)對邊區的發展來說,婦女發揮了重要作用
川陜蘇區雖然存在時間不長,而且根據地的穩定性并不強(存在所謂“三進三出”的情況),但蘇區建設卻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果。通江、南江一帶,1933年前,糧食畝產不過百斤,而在1933—1934年,畝產達到二、三百斤。棉花一株結桃五、六十個。就連國民黨政府南江縣長李鴻燾奉命出巡南江(1934年夏,紅軍“收緊陣地”撤出南江縣后)。在6月21日的報告中也寫道:“該區春季糧食收獲極豐。查其所以,蓋因往年種煙地皮肥沃,今春之糧而異常佳茂,收獲之豐即由于此,各界民眾咸相慶幸”。這當中,不管是生產還是支前,婦女都直接參與,為蘇區的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
(二)對紅軍發展來說,沒有這些婦女,紅軍無法保存力量,更無法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發展壯大
婦女對紅軍發展的支持表現在直接和間接兩方面:直接就是參戰;間接就包括擴紅、后勤、生產等方面。有些婦女對紅軍的擁護是驚人的。如赤江縣貓兒埡鄉趙羅氏,在1933年平分土地之后,把父母雙亡的3個孫子都送去參加了紅軍。傅鐘將軍曾深情地回憶,即使在蘇區的最后時期。“在渡江與西進中,廣大群眾離開根據地,忍受一切犧牲。與紅軍同艱苦共生死。在嘉陵江東岸的一萬一千余傷病員竟能全部安然而渡江,實賴于他們的熱切關懷與運送,而尤以極其眾多之婦女群眾所表現出的革命熱情,實令人永志不忘”。
由此可見,當時的婦女們對紅軍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他們對紅軍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
(三)婦女們開始從思想上解放自己,這也是個深刻改變
戰爭之于婦女或許有更獨特的意義。兩千年波瀾不驚的生活以及思維方式,從此完全改變,婦女們(尤其是下層婦女)開始自覺到自身的解放這一點本身,其歷史意義就無論怎么說都不為過。同時,她們透過“集體解放”獲得“個人解放”的體認,也證實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婦女解放的理論,這又是一個重要的歷史意義。從以上的資料看來,川陜革命根據地的婦女們的活動對于那段革命史是發揮了重要影響的。她們通過參政、參加生產勞動,甚至參戰影響歷史進程,她們的名字本應被記錄下來的。中國的婦女(作為一個群體)之于革命史是有影響和意義的。婦女們自身解放的進程對歷史的推動意義則更為深遠。當代人對這些應當認真評估。
以上是從女性的革命史角度出發,對川陜革命根據地革命史的一次粗略的考察與分析,只希望本文最終能有拋磚引玉之效。女性的革命史是一個大課題,它的書寫會讓人們重新認識女性和中國歷史。歷史研究是面向今天的,希望不論是對歷史還是對女性,時代都能夠獲得真實的認知。也希望有那么一天,中國婦女在中國革命史中的“失語”狀態,能夠真正得到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