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搞,越墮落越快樂
惡搞這個詞語本身就充滿了挑釁。像一個頑劣的孩子,不懷好意又洋洋得意地在一個美麗的洋娃娃臉上畫幾筆胡子,又或者是在課堂里埋頭苦畫老師的滑稽肖像……這樣的情形在全世界調皮孩子的成長日記里都會留下幾筆。隨著網絡世界的蓬勃發展,潛伏在每個人心中的那個永不長大的頑皮孩子終于迎來了公然惡搞創作的時代,惡搞時代到了嗎……
長沙 張卉
(公司主管)
據說猶太人有這樣一句名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為了不讓上帝貽笑大方,人民群眾開始致力于創造一種不需思考的娛樂活動。在網上搜索瀏覽各種各樣的惡搞作品,打發茶余飯后的閑暇時間,成了目前流行文化的一種主要消遣方式。
而惡搞者激情四射,以解構傳統項目為樂事,專將美好與丑陋,莊嚴與滑稽,神圣與荒謬這類位于價值兩極的元素以娛樂的名義共存一體。惡搞的詩歌、電影、政治新聞,五花八門層出不窮。去年胡戈惡搞了陳大導演的影片,創作出風靡網絡的惡搞短片《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該短片橫掃網絡大眾,掀起惡搞高潮,其收視率之高,遠甚于被惡搞的原版電影。
惡搞就像一個小魔鬼,以嘲弄挑釁為樂,四處伺機尋找機會。前段時間我因為工作壓力大,常常失眠。某夜我躺在黑暗里聽無聊的電臺夜間節目,聽到廣播電臺里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在嬉笑著朗誦趙麗華的詩歌。第一首以《一個人來到田納西》開場,在一段飲食介紹之后,女聲掩飾不住笑意朗讀起了梨花派詩人趙女士的作品道:毫無疑問/我做的餡餅/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讀畢笑聲四起。中間插入聽眾來電,有人以地方方言熱情洋溢地背誦了趙女士的另一首詩——《我愛你的寂寞如同你愛我的孤獨》:趙又霖和劉又源/一個是我侄子/七歲半/一個是我外甥/五歲/現在他們兩個出去玩了。聽到這里,躺在床上的我,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一刻,我忽然領悟到惡搞文化為何興起,惡搞之風為何盛行的原因了。
惡搞算是一種都市文化,它彰顯了現代社會中人們廣泛的娛樂需求。在這個生活壓力極度膨脹的時代,人們已經厭倦于那些嚴肅而龐大的價值與概念,轉而更愿意去追逐簡單與快樂的生活。而惡搞,擅長于消解宏大的價值與話題,減緩都市人的心理壓力,以直刺人心的態度將新聞事件的軟肋以娛樂滑稽的形式表達出來,讓人為之莞爾。
最近幾天風靡網絡的惡搞歌曲當屬股市主題歌《死了都不賣》,這首歌改編自信樂團的一首聲情并茂的情歌《死了都要愛》,歌詞被改為:“死了都不賣/不給我翻倍不痛快/我們散戶只有這樣才不被打敗/死了都不賣/不漲到心慌不痛快/投資中國心永在”。一時間,成為振作中國股民精神的“義勇軍進行曲”。
我也是中國的一小股民,偶爾竟然也哼唱起這首歌,沒事偷著樂,至少它讓我在困境時感到溫暖,在壓力中稍做小憩。惡搞,謝謝你給我們帶來的快樂。
惡搞者,小心別踩法律底線
北京 魏小毛
(媒體記者)
惡搞是什么?竊以為,這是大眾以冷嘲熱諷的解構姿態面對生活,是都市人簡單有趣的精神追求,是新穎而反傳統的文藝批評模式。
筆者網齡六年,見識了互聯網在中國發展的崢嶸歲月。人民群眾的語言智慧在網絡的傳播下極盡幽默滑稽之能事,當貧嘴的自我作踐式幽默再也無法滿足我們的娛樂精神時,大家開始四處張望,不懷好意地開始尋找新一輪的目標來。
于是惡搞興起了,世界變樣了,價值坍塌了,道德淪喪了。黃繼光患有多年未愈的小兒麻痹癥,不慎發作才堵住了槍眼;雷鋒是幫人幫上了癮才累死的;甚至有一次筆者在網上還赫然看到一個惡搞標題:《紀念薩達姆君》……如此網絡惡搞,專以嘲弄道德楷模民族英雄為樂,花樣百出奇招迭現,實在開始有點讓人倒起胃口來。
可惡搞者們不依不饒,他們拿名人開涮。崔永元搖身一變成了反恐作品《白天不懂夜的黑》的主人公。他們還拿電影開涮,短片《鐵道游擊隊之青歌賽總動員》中,奮勇戰斗的鐵道游擊隊員變成了心懷不滿的參賽歌手,這種惡搞大量引用了原來的作品,通過裁減拼接的手段,將嚴肅高雅的經典作品化為滑稽的大眾笑料,既讓人反感其中玩世不恭的改編態度,又讓人們為道德遭到踐踏而感到氣憤不已。
筆者不禁想,難道這樣的為可以聽之任之,任其越演越烈嗎?網絡惡搞是否存在侵權行為?如何追究惡搞者的侵權責任呢?
事實上,惡搞作品也應有其法律底線。雖說各人人生觀價值觀不同,但是我們都共同生活在法律的邊界之內。惡搞者通常引用的作品都是已公開發表的作品,而這些作品是受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的。我國《著作權法》在第十條明確規定:著作權人擁有作品的修改權,即修改或者授權他人修改作品的權利;此外,還擁有保護作品完整權,即保護作品不受歪曲、篡改的權利。惡搞者未經著作權人同意的修改、改編,屬于侵犯其著作權。實際上,即使沒有惡搞,拿他人的作品進行改編并在網上傳播,也是一種侵權行為。
再說,拿名人肖像進行惡搞的,也會涉及名譽權的問題。尤其有些惡搞作品以丑化名人形象博取大眾惡劣口味,并以此獲取經濟利益,這樣的情況還涉及侵犯名人肖像權的問題。
總而言之,筆者還是奉勸那些惡搞者悠著點,別以快樂為借口挑戰社會法律底線,否則,自己很可能會淪為真正的丑角。
惡搞不應是“惡意地搞”
上海 王敏
(雜志編輯)
惡搞并不新鮮。
當1917年杜尚為蒙娜麗莎畫上兩撇高高翹起的山羊胡須的時候,當1986年崔健穿著一件頗像大清帝國時期的長褂子,身背一把破吉他,兩褲腳一高一低地蹦上北京工人體育館舞臺的時候,當1995年滿大街的人聽到“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露出會心一笑的時候,惡搞其實已經發生了。
人類從來不拒絕惡搞,甚至,心底里是天然地有一點點喜歡惡搞的。惡搞的對象不一定是某個具體的東西,而是人類既定的思維和規則,可是規則就一定不能打破嗎?而惡搞者帶著一種新鮮的、游戲的、玩世的心態,把嚴肅的東西變得不那么嚴肅,把需仰視才見的東西拉低一點,把“一定是”的東西變成“不一定是”。
惡搞是對規則的改寫,但它比硬生生的“顛覆”更有策略,就像一個小孩,在胡亂涂鴉后,對著體無邪一笑,你能怎么辦?崇敬達·芬奇的法國人也并沒有把“玩弄”蒙娜麗莎的杜尚、達利諸輩批倒批臭。相反,不少曾經離經叛道的惡搞者若干年后成為大師:杜尚、達利被作為“后現代藝術鼻祖”頂禮膜拜;周星馳被聘為大學教授……而不少惡搞作品又成為別人惡搞的對象,比如讓人笑破肚子的《大話西游》“東北話版”。
人類不息,惡搞不止。
2006年,惡搞陳凱歌電影《無極》的短片《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在網絡上飛速傳播,成為當年一個引人注目的文化事件,其根本原因不在于短片多么有趣,而是《無極》實在很濫,陳凱歌實在與“第五代導演”翹楚的名聲不符。“饅頭”以一種后現代的方式,將公眾對《無極》的失望表達出來。“饅頭”對《無極》影像素材的借用手法,也并不是作者胡戈新創,而是電影界早就慣用的,只不過叫法不一樣,后者叫“致敬”。
“饅頭”之后,惡搞成風。音樂、繪畫、詩歌、照片,名人、股票,甚至英雄人物雷鋒、潘冬子,鐵道游擊隊員等,通通成為惡搞的對象。有人稱“惡搞時代已經來臨”!不過惡搞發展到這個程度,就有點不好玩了,淪為“惡意地搞”,不分對象,不計后果,大肆炒賣,只為吸引公眾眼球。“破壞規則”的惡搞其實也應該是有規則的,那就是:游戲精神、創新精神,不傷害他人情感,不逾越人類道德底線。惡搞的前提足有一個主流社會存在,如果人類幾千年累積起來的文明成果都可以被隨意地歪曲、打倒、擊潰,那么惡搞也就到了沒什么可搞的地步了。
編輯:孫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