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神經病?嚴格地說,神經病和精神病是兩個概念,但在群眾的口頭運用中,早已把神經病和精神病合二為一了。一提起神經病,我們就會想到精神失常的病人。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時而哭時而笑,或面壁,或對空怒罵不止,或衣衫不整,甚而赤身裸體于大庭廣眾面前,更有甚者,舉刀砍人。這都是精神錯亂的結果。
這樣的神經病,為什么會讓位高權重的貪官恐懼呢?原來令貪官恐懼的,只是帶引號的“神經病”。
手邊有份材料,說是有個“神經病”,姓高名純,曾任湖南省某抗生素制藥廠的制劑室主任。因為高純身在制藥廠,所以他了解藥廠和國家藥監局之間的權錢交易,他了解所謂“新藥”出籠的黑幕。為了國家利益,為了人民健康,他挺身而出,實名舉報,不怕被藥廠開除,不怕被打成骨盆骨折,他帶著受傷的身體,來往于岳陽和北京之間。有一次,他和藥監局原局長鄭筱萸打電話,高純說:“舉報都9年了,還沒有答復,我就是要告!”藥監局原局長鄭筱萸大聲咆哮:“你有什么資格跟我斗?我代表國家行使職權。你是天下第一神經病!”高純也不示弱,大聲叫板:“你是天下第一貪官!我就是要告。”(見2007年5月31日廣州日報)。

透過這擲地有聲的話語,我們可以感覺到,高純的確是一位反腐斗士,可為什么在鄭筱萸眼里,他竟然成了精神失常的“神經病”呢?這就是立場不同,看法迥異。在我們眼里,他英勇善戰,不屈不撓,為我們揪出了一只坑國害民的碩鼠,甚至可以說,揪出了一只大老虎。但在鄭筱萸眼里,他就是一個不識時務的大傻瓜,精神異常的患者。按照鄭筱萸的邏輯,倘若高純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和制藥廠的廠長一唱一和,讓寫鑒定就寫鑒定,讓簽名就簽名,這舊藥包裝后的“新藥”,能賺多少錢!他廠長吃肉,你還能喝不上一碗肉湯?你高純看不慣錢權交易,還是要舉報,不僅丟了飯碗,還被打成了骨折。現在,還要舉報我這手握重權的省部級高官,你這不是雞蛋要砸石頭嗎?這不是精神失常的神經病是什么?
這些年,隨著反腐力度的加大,不計個人得失,敢于舉報者,不勝枚舉。不用查資料,僅憑記憶,筆者就能舉出很多令貪官望而生畏的“神經病”式的人物。比如,平頂山市八臺鎮副鎮長呂凈一,勇于舉報平頂山市原政法委書記李長河,被李長河視為“神經病”,為此妻子被殺,而呂凈一也九死一生;比如,沈陽市老干部周偉,舉報沈陽市原市長慕綏新、原副市長馬向東,換來了700多天的勞教、6場大病、5顆牙齒脫落,記憶力也一度急劇下降;比如,石家莊建委的科技人員郭光允,因舉報程維高,被戴上了“誹謗省里主要領導”的帽子,被開除黨籍,勞教二年(以上材料見《反腐大案紀實》一書)。
老鼠是決不會贊美貓的,貓總被老鼠視為妖魔;蛀蟲是不會歌頌啄木鳥的,啄木鳥總被蛀蟲視為邪惡;小偷是不會熱愛“警察叔叔”的,警察總被小偷視為自己的克星……貪官就是碩鼠,就是蛀蟲,就是把手伸向國家財產的小偷,而舉報者,就是貪官的天敵,所以,貪官仇視舉報者,也就可以理解了。
貪官仇視舉報者,把舉報者說成是“神經病”,而對那些所謂的神經病,我們則要尊敬、學習,并以他們為榜樣。倘若大家都義無反顧,一旦發現權錢交易的蛛絲馬跡,也都拿起舉報的武器,貪官面對這許許多多的舉報者,他還敢說這些舉報者是“神經病”嗎?因為舉報者一旦眾多,也就成了正常現象。有這么多的舉報者睜大了監督的眼睛,貪官還敢繼續進行權錢交易嗎?倘若一意孤行,他才是千真萬確的神經病呢。
圖:陸華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