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社會要求不斷消除社會中不和諧的現象和造成各種不和諧現象的原因,而通過制度建設實現公平正義是消除不和諧現象及其原因的重要途徑,因而成為和諧社會的重要指標和重要特征。
通過法律及其運行實現社會公平正義,一方面要改善立法,實現“良法之治”,讓法律本身真正成為社會公平正義的“化身”,這樣就為法律運行中形成社會公平正義提供了基礎。然而,“徒法不足以自行”,一部承載著公平正義理想和要求的法律,在其運行中能否實現其忠實“運載”公平正義的效果,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寄希望于執法者是不是忠實執行了法律,成為“有聲的法律”。因此,以公平正義作為執法者的價值追求,對于通過法治實現全社會的公平正義,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首先,合法性是公平正義的首要體現,也是執法者追尋“公平正義”價值的第一站。合法是公平正義的基礎,沒有合法性的前提,所謂的公平正義就沒有依附。一個不具合法性的執法行為,是根本談不上有什么公平正義的。可以說,符合法律的要求,是對執法者的起碼要求,也是公平正義的最低標準。一般來說,執法的合法性包括三個方面的要求,一是執法者主體合法,其產生和運行具有法律依據,與此同時,要求執法主體恪守其法定職能,既不缺位,也不越權,在法定權限內實施執法活動,任何超越職權所實施的執法行為都是不合法的;二是執法內容合法,亦即執法者實施的執法行為基于有法定證據證明的事實,同時,對于這一事實的定性判斷準確,并且具有明確、具體、有效的法律規范作支持,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或缺乏法律依據的執法行為都是不合法的;三是執法的程序合法,并通過合法程序的運行,包括執法者的執法行為如調查取證嚴格按程序進行,也包括執法相對人的權益保障和救濟也建立在嚴格的程序保障和支持之下,竭力通過程序公正達到實體公正。原則上說,基于“良法之治”的前提,只要嚴格依法辦事,把握了執法的合法性原則,一般的執法活動基本能夠實現公平正義的價值要求或者接近公平正義的價值。
其次,在達到了合法性這一公平正義價值的最低要求的基礎上,公平正義對執法還提出了更高的標準,那就是在合法性的基礎上,實現合理性的要求。基于合法性基礎上的執法合理性是公平正義的價值對執法者的理性、素質、水平、能力的更高層次的要求和考驗,也是判斷某一執法行為是否符合公平正義要求的更高的標準。通常判斷一個執法行為是否達到合理性的要求,要考察的方面包括:一是執法活動必須符合法律的宗旨。理論上說,每一部法律及法律中每一個條文的設定,都有其宗旨(或者立法意圖),法律的執法必須保證這一宗旨的實現或者最大限度地靠近這一宗旨的要求,否則就無法達到立法的目的。任何背離立法宗旨的執法活動,縱使它表面上有多符合法律的具體規范,依然不符合公平正義對執法合理性的要求,因而從根本上說是不具合法性的。二是對執法行為及其后果必須進行價值平衡,在面臨兩個價值的沖突時,必須進行比較權衡,最終根據“兩者相權取其重”的原則,以實現法律執行結果在公平正義意義上的最大值。正象具體的法律制度設計中以犧牲一個利益換取另一個利益的緊急避險制度一樣,正在討論中且被越來越廣泛接受的減少死刑及其執行的問題就是典型的例證。三是法律在執行過程中,執法者必須秉持一種態度,那就是平等地對待每一個社會主體和每一個個案,具體的衡量標準就是面對相同性質、相似情節的個案,只能作出“大致”相同的處理,否則,厚此薄彼的結果將被視為違背公平正義要求的“顯失公正”,因而從根本上無法立足。只有這三個方面都嚴格考量了合法性基礎上的合理性要求,某一執法行為才能稱得上是“公平正義”的。
再次,對執法活動而言,平等也是公平正義的基本要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僅是法治的基本原則,也是人類社會的共同的價值觀,自然也是公平正義價值對執法的基本要求。在具體的執法實踐中平等的要求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平等要求反對特權,特權是顯性的不平等,不消滅特權,平等就是空話。社會成員中的某些人可以享有法律規定之外的權利或利益,或者可以不和其它社會成員一起承擔法律規定的義務,不僅破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也讓法律的要求無法適用于每一個社會成員,使以平等適用為原則的執法活動無法進行,破壞法律的正確實施,也就無法讓執法活動體現出公平正義的價值要求。另一方面,平等要求反對歧視,相對于作為顯性不平等的特權,歧視是隱性的不平等,它通過對社會成員中的一部分人的權利和利益主觀上的漠視和客觀行為上的剝奪(有時表現為作為,有時表現為不作為),令一部分社會成員無法象其他社會成員一樣享有法律規定的權利和利益,包括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地域歧視等等。歧視由于其令一部分人喪失法律規定的權利和利益,因而和特權一樣,破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也使執法活動無法實現其追尋公平正義的目的。反特權和反歧視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兩者不可或缺,也不能互相代替,都是貫徹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則的重要問題,也都是執法活動實現其公平正義價值的重要要求。
最后,高效是執法實現其公平正義價值的又一個基本要求。西方有一句著名的法諺,叫做“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說的就是公平正義與效率的關系。很多的時候,公平正義是跟時間聯系在一起的,甚至一定程度上說,公平正義是由時間來決定的。比如,一個涉嫌故意殺人的被告人在被定罪并被判處死刑且立即執行之后,再因真相被查明被法院宣告無罪進行糾正,對于已被執行死刑的被告人來說,這種遲到的公正(無罪宣判)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文革”期間就有許多這樣的例子,不少人因為“群眾專政”陷于冤假錯案之中,有的人在他(或她)仍然健在的時候,等來了平反昭雪的通知書,這種正義(平反昭雪)就有意義,因為它及時、高效;有的人在他(或她)已不在人世的時候才被平反昭雪,這種正義(平反昭雪)就沒有什么意義,至少也是要大打折扣了。正因為如此,法律中有許多旨在保證效率的類似訴訟時效期間、辦案期限等制度設計和具體規定,比如行政許可法關于許可期間的規定,刑事訴訟法關于起訴書送達被告的日期規定等,目的就是要保證通過法律的制度和程序運作,把法律及其承載的公平正義的結果及時“運送”到當事人手中,防止正義在“運送”途中變異為“非正義”。實踐中,高效運行的法律執行的程序特別是司法程序,不僅能夠縮短當事人的訴訟時間,節約國家和個人的訴訟成本或司法成本(辦案成本),還有利于堵塞漏洞,防止和減少司法腐敗和各種尋租行為的發生。此外,高效還要求無論是行政管理還是司法程序,在其程序制度設計過程中都要以方便民眾行使其權利或履行其義務為價值取向,在不違反法律規定、不妨害實體公正實現的前提下,避免繁瑣的形式主義,反對在程序上的“繁文縟節”。行政管理上的各種便民措施,如行政服務中心、市民中心、聯合辦證大廳等,就是這一要求的具體體現。解決糾紛的司法程序包括訴訟和非訴訟的程序以及準訴訟程序,都要考慮追求高效率和相對低成本,相對于訴訟,更簡便的仲裁就是一個例子,訴訟中的簡易程序、一些地方正在試點的“速裁法庭”,以及長期以來作為我們特色的調解方式結案等,都是這一要求的體現。
相關鏈接:
趙長茂:《要發展,也要公平正義》,《瞭望》2007,第12期
李步云:《“以人為本”與社會公平正義》,人民網·中國政協新聞網,2007.5.28
徐顯明:《公平正義——社會主義法治的價值追求》,中國平安網http://www.yfrs.gov.cn/2006-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