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街路上空飄蕩著龐龍的兩只蝴蝶，趙素素立在雨里，纏纏綿綿的歌聲就似這冰涼冰涼的秋雨，纏綿不休。

趙素素沒撐雨傘，秋雨浸濕了發，浸濕了膚，也涼透了心。

前日，子健拿回一張離婚協議書，要趙素素簽。趙素素停住忙碌的手，呆在那里，木在那里，傻在那里了。趙素素還是擰擰胳膊，咬咬嘴唇，血出來了，趙素素的淚水也小溪一樣地流了下來。

子健說他愛上了黃甜甜，黃甜甜這幾天要臨產，他總得給人家一個名分啊！

趙素素沒心思上班啦。趙素素找公公，找婆婆，找子健的鐵哥們。進門“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說快勸勸子健，我沒法活啦。幾天下來，腿跑細了，嘴磨破了，人也瘦下一圈，可子健那顆風箏一樣的心，仍在黃甜甜的天空里飄啊飄。

單位打來電話，要趙素素上班，趙素素只一句話，天塌啦，還上什么班！子健幾天沒回家，趙素素給他打電話，子健也只有一句話，離，離，必須離。

趙素素立在秋雨里，眼神呆滯，肚腹空空，似一朵被人遺棄的昨日黃花。

其實，他們的愛情就是在秋雨中開花結果的。二十年前，子健手捧一束火紅的玫瑰，在秋雨中立著，在班花趙素素的宿舍前立著。同學們打開窗子，指指點點，趙素素一顆少女的芳心慌慌的，似只活蹦亂跳的小兔子……后來，趙素素問子健，你真傻，淋秋雨會得病啊！子健說，我愛你，為你，我死都愿意！趙素素一下捂住子健的嘴巴，淚水流下來，心里卻有蜜一樣的東西涌呀涌的。

秋雨，冰涼的秋雨。

趙素素立在秋雨里，立在子健單位的臺階上。

公司的員工們圍上來，指指點點。趙素素臉火辣辣的，心冰涼涼的，鋪天蓋地的絕望襲擊了她，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

趙素素再次睜開眼時，她看到了子健，她一下抱住子健，你，你終于回來啦，我們再也不分開啦。子健輕輕撫著她的背，沉默不語。

趙素素搖動著子健的肩膀，你答應我，答應我，我們再也不分開啦！子健慢慢轉過身，說，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你。

旁邊的小護士捂著臉跑了出去。一種不祥的預兆緊緊箍住趙素素。

趙素素很平靜，趙素素胃癌晚期，生命進入倒計時。趙素素看著床前的子健，看著忙前忙后的子健，心里很滿足！子健閑下來時，趙素素就像以前那樣依偎在他寬闊的胸懷里，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趙素素還偷偷去見黃甜甜。

趙素素說，子健就交給你啦。要好好待他啊。你們的日子還長呢！黃甜甜抽抽搭搭地哭，肩膀一顫一抖的，姐，對，對不起。趙素素笑笑說，我應謝謝你呢，有你陪子健，我就放心啦！

叮鈴鈴……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了瑟縮午睡的趙素素，也吵醒了趙素素的夢。電話是子健打來的，子健說，求求你快簽字吧！我完啦，紀委的人要找我呢。趙素素說，親愛的，我簽，我肯定簽。趙素素讓黃甜甜接電話，趙素素平靜地對黃甜甜說，恭喜你，等你生了我再簽，我取了證，好能判子健重婚罪啊哈哈哈……

電話那端一陣雜亂的響動。

趙素素唱歌，大聲地唱歌：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躍這紅塵永相隨……淚水慢慢流下來。

窗外，秋雨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