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禍

下了班大林沒事干，就一個人在路上走。走到一段路時，發(fā)現(xiàn)昨天夜里一場雨，山上沖下的泥沙把水溝堵實了，還沖毀了一截水溝。

一見到水毀，大林就想起那年防汛他被罰款又挨批的事，一想那件事，大林就心有余悸。于是，他就回道班取了鐵锨，先修好了那幾米水溝，然后又掏水溝里的泥沙。大林一锨一锨的往外掏，泥水就撲哧撲哧往上翻。大林倔勁一上來就和泥沙較上勁，干得渾身大汗淋漓，像從水缸里撈上來一樣。

傍晚時分，阿洪拎著一瓶啤酒從山上下來。見大林干得汗流浹背，就說，大林，你在這里干什么？大林頭也不抬說，沒看見我在清水毀嗎？阿洪說，可現(xiàn)在下班了，你是不是干糊涂了？大林說，我清醒得很。這泥沙不清很危險。再下雨，石頭就上路面了。

阿洪一聽，說了一聲“神經(jīng)病”，一個人走了。

第二天上班，大林邊干活邊對班長說，班長，那段水溝已經(jīng)被填平了，再不清，下雨就有危險了。山上的石頭滾到路上會傷了人。班長說，你有神經(jīng)病嗎？管那閑事做什么。大林說，那不是閑事，會出事的。班長說，就你管事多。要不，這班長你來干。聽班長這么說，大林就低了頭干活。

下午下班后，大林拎了锨，又去那里掏泥沙。阿洪走過來說，你怎么這么死心眼，過幾天咱們一起掏。一個人弄，誰給加班費？大林說，閑著悶得慌。阿洪一聽，罵了聲“神經(jīng)病” ，咕嚕著走了。

第三天，大林跟班長他們在路上正干得起勁，領導的小車慢悠悠停在了跟前。看大家一個個干得汗流浹背，領導很高興。見領導高興，大林就壯著膽對領導說，道班跟前有一段水溝被泥沙填平了，再不掏，下了暴雨就會沖開路基，你給班長說說，叫掏掏吧，這幾天電視上說有大雨。領導就湊過去問班長。班長用眼睛乜著大林說，是有這么一回事，我們下班后正在加班加點，已經(jīng)掏了幾十米。保證不誤事。領導高興地說，你們都能像大林那樣有責任心就好了。大林，好好干，單位不會虧了你。

大林受了表揚很高興。下了班仍去掏那條填實的水溝。阿洪跟出來，看到大林又去掏那段水溝，狠狠罵道，全班7個人呢，就你能。大林一聽，笑嘻嘻地說，閑著也是閑著，手癢啊！阿洪一聽，像看怪物一樣走了。

第四天下班后，大林正掏得起勁呢，忽然有人大喊，大林！大林沒注意，嚇得渾身一激靈，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看是妻子，急忙說，咦，你怎么來了？妻子說，你有神經(jīng)病嗎？別人都下班了，你還像傻子一樣在這里做什么？看來阿洪說的沒錯。

妻子拉著大林到醫(yī)院把事情對醫(yī)生一說。醫(yī)生就問大林，你為什么整天去掏水溝？大林說，前年下大雨我沒上路改水，被罰了300元，還上文件挨了批評。這是教訓啊！防汛工作很重要。做起來光老實認真不行，還要有預見性。那段水溝明明塞實了，下雨很危險，可就是沒人管，我心里焦急呀！

醫(yī)生支走大林對大林妻子說，是以前的事情刺激了他的大腦，形成了心魔。你丈夫得的是精神抑郁癥，也就是輕度的精神病。

妻子從醫(yī)院帶回來好些藥讓大林吃。大林見是治精神病的，就說，你們怎么都說我有精神病呀？妻子說，我們亂說，那醫(yī)生也亂說了？大林說，進了醫(yī)院，不放點血能讓你出來嗎！

大林就回道班上班。剛一進大門，阿洪說，病好了？大林生了氣，就罵阿洪說，好你媽個頭。轉(zhuǎn)身進屋放東西，一眼看見妻子偷偷給他裝的藥。大林拎了那包藥狠狠砸在院里，又用腳踩得粉碎。

第二天，大雨下個不停。就在大林掏水溝的那段路，水流漫上路面，把路基沖了個大口子，栽倒了一輛小車。上面發(fā)了狠，一級一級緊追不放。班長給上面說是大林負責承包清理的，與其他人無關。于是大林被停發(fā)了當月工資，紅頭文件通報批評，處罰500元。還要他負責小車的部分經(jīng)濟損失。

大林就去領導辦公室大吵大鬧。領導很驚訝，大林一直很老實溫和的一個人，怎么變得這么兇？大林妻子得到消息后嚇壞了，跑來對領導說，您不要怪他，前幾天我?guī)麢z查過，醫(yī)生說他得了精神病。

大林回班后，拎把菜刀追得班長滿院跑。

以后，大林去掏水溝時，班長和阿洪他們遠遠在別處看。見有人過來，立刻悄悄對那人說，掏水溝那人叫張大林，見不得水毀。有精神病，千萬別刺激他！這會兒正犯病呢。